忙活一上午,滴水未进,肚子抗议都抗累了。
陆明霁不强迫她:“你可以放弃。”
“你这算恃宠而骄吗?”路琼换成薯条吃:“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笃定我不会放弃。”
“鬼知道。”陆明霁站在阳台上,垂眸睨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眼神没聚焦:“我不知道。”
“那是我的错,表达的还不够。”路琼反省自己:“以后我再接再厉。”
她这么能说会道,感情经历肯定极为丰富,不知道哄骗过多少男生,陆明霁才不要做其中之一。
上午下过一阵毛毛雨,水泥地面打湿成深色,温度降低,冷意加重,陆明霁单穿一件睡觉时的纯棉T恤,不冷反而有些热。
他扯开话题:“你下午不是要去敬老院?”
“在吃饭,吃完就去。”路琼说:“原来你记得我的事情。”
“我脑子好使。”陆明霁不给她顺竿子往上爬的机会:“跟你没关系。”
路琼压低声音:“哦。”
听上去她很失落。
陆明霁半垂的睫毛微动。
“那你晚上能去公交站接我吗?”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想你是我回学校后第一个看到的人。”路琼解决完最后一块鸡块,手机开免提放桌上,拆汉堡:“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
敬老院的公益活动内容就是做做卫生,陪老人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烦心事。
路琼倒不是真有那么多爱心需要奉献,只是这项活动能加综测分,综测分最后又和奖学金挂钩,她才报名参加。
只要和钱有关系,途经正当,她都感兴趣。
她就是一个极为物质的人。
敬老院里有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前两年出过一次车祸,命大抢救回来却失去一条腿,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
路琼和同伴到敬老院时,老太太刚发过一通脾气,房间里的东西都摔在地上,坐在窗户前,背影孤寂又倔强。
带队学姐是第二年来这里,知道些内情:“张奶奶车祸痊愈后就被儿子送到这里,一手带大的孙子孙女都在国外读书,一年不见的来看她一次,老人身残心寒,脾气不好很正常。”
学姐和张奶奶打过交道,主动揽下今日开解张奶奶的任务,其余人自行组队,她传授经验:“这家敬老院的老人都很和善,第一次做得不好也没事,不用紧张。就当作自己爷爷奶奶相处就行。”
与京大这种TOP级高校有合作的敬老院层次自然不会差。
这家敬老院位于郊区,政府特批的地皮,仿照度假村的形式建造,依山傍水,植被茂密,其中一大特点就是含氧量高。
路琼代换不成自家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闲不住一点,真要把她送到这里无异于是把她关监狱,她不会觉得是在享福。
路琼就把这项活动当作一次普通作业来对待。
他们一行人分为两个大组,一组照看老人,一组打扫卫生。
路琼抽到卫生组的签,不用动脑子陪老人聊天。
这个季节遍地都是落叶,路琼他们小组四人一下午腰都没直起来,门头扫地,总算还原出石砖地本来面貌。
垃圾桶里堆满落叶,路琼让其他人休息,她拖着垃圾桶去倒。
回来时遇到带队学姐推着张奶奶在散步,看到她,学姐像是见到救兵。
路琼走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学姐拜托她:“你陪一会儿张奶奶,我回去给她拿一条毯子,现在降温了怕她冻着。”
路琼说好。
学姐走后,路琼把垃圾桶靠边放,摘下干活戴的手套搭在垃圾桶扶手上。
她征求老太太意见:“您是想再走走还是在这儿等学姐回来?”
老太太并非不讲理的人:“等她回来吧,省得她还要找。”
路琼固定好轮椅,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歇着。
学姐之前一直在陪张奶奶讲话,现在换成路琼,她不找话题聊天,张奶奶耳边安静下来,还挺不适应。
张奶奶偏头打量路琼:“你多大了?”
路琼在眺着远处发呆,闻言回神:“十八。”
“你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吗?”
“我是被外婆养大的。”
张奶奶心里梗着一根刺,试图在他人那里寻求平衡:“那你多久去看她一次,多久打一次电话?”
路琼就和小老太太住一起,第一个问题不适合她,她回第二个:“不怎么打电话,我外婆不爱跟我聊天。”
原来不止她的孙子孙女不联系她,张奶奶得到一丝宽慰,又忍不住替路琼外婆抱不平:“别是你不愿意打,把责任都推到你外婆那里,我就不信你打过去你外婆会不接。”
“……”
路琼词穷。
聊天就这么陷入死胡同,幸而学姐没多久就回来,僵局打破,路琼重新戴好手套拉着垃圾桶离开。
下午五点,活动结束。
有人提议去聚餐,忙活一下午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可因为是临时约饭,有好多人提早便约出去今晚的时间,聚餐就不了了之。
三三两两拼车到地铁站就各自分开。
遇上晚高峰,地铁站里拥挤不堪,好不容易排队过完安检,与一趟到站地铁巧妙错过,下一趟预计还有十分钟。
路琼走到最末尾人少的地方等,张奶奶那番话不知怎么蓦然浮现,她沉思片刻,给家里拨去电话。
小老太太估计在忙,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开门见山问她,说话有点喘:“什么事?”
“没事。”路琼很少跟小老太太闲聊,以前在家一整天下来,祖孙俩仅有的几句交谈就是:吃饭了、我去上学了、我回来了。
路琼抿抿唇,搜刮出一个日常问候:“你吃饭了吗?”
小老太太:“这才几点。”
路琼:“哦。”
电话陷入沉默。
小老太太半天没听到路琼出声,很是奇怪:“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的。”
“我没事。”路琼说:“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小老太太心疼话费:“没事你自己去找事干,别来烦我。”
“……”
路琼没再硬聊:“我一月中旬考完试回去。”
小老太太急不可耐:“知道了知道了,挂了挂了。”
挂断电话,地铁还有五分钟,路琼平视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踮起脚尖又落下,她的倒影随之起起落落。
五分钟一过,地铁准时抵达,门开,路琼顺着人流上去,没有空座,她在角落站好,戴上耳机听英语。
这个点地铁上都是下班放学的牛马及学生,经过一天工作和学习的摧残,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路琼打开前置摄像头,还是老样子,没有倦怠也没有很多活力,平淡如水。
这趟地铁不直达京大,中途还要转一趟公交。
从地铁站里出来,路琼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陆明霁:【哪个公交站】
第19章 小王子
没有标点符号,仿佛在以此细节来证明他的矜持。
只说京大站,少爷多半不知道在哪,他可能都没坐过公交。
路琼回:【出学校大门东走大概五十米,你再过十分钟出门就好。】
聊天框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现一秒钟就消失,也无消息回复。
路琼就笑起来。
陆明霁好像有很多傲娇又可爱的小毛病。
公交车坐十五分钟就到京大,前一站好巧不巧设立在July门前,还未到下班时间,店内灯火通明,一楼二楼临街的墙体全部换成落地玻璃,暖色调灯光在萧瑟的秋季夜晚格外温馨。
公交车后门即将关闭,路琼望着July二楼里的花团锦簇,灵光一闪,猛地从倒数第二排座位起来,冲车头的司机喊:“等下,下车!”
司机再次把门打开,路琼下车。
吧台前有顾客点单,任念负责接待,路琼排在后面。
任念早用余光发现她,顾客一走,任念装模作样地问:“这位顾客,您要喝点什么?”
路琼配合:“每样都来一杯?”
任念撂挑子不干:“你想累死我就直说。”
路琼听话点头:“好的。”
这丫头经常淡淡的把人噎死,任念调整好心态:“怎么回来了,下午不是去忙学校的事?”
“来买花。”路琼指指二楼,满脸真诚:“员工有内部优惠吗?”
“你要多少?”任念从吧台里绕出来,领着她去二楼:“咱们员工自己买打七折。”
“两支。”路琼伸出两根手指:“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