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道男声喊她:“路琼。”
路琼驻足侧目:“学长?”
周之浔从楼梯上来。
两人异口同声一句:“你怎么在这?”
说完,又相视一笑。
“我来看我朋友。”路琼问他:“你呢。”
周之浔答:“一样,我来探望个长辈。”
“让一让!让一让!”
与楼梯口同一面的电梯门打开,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孕妇出来,一个男人紧跟在侧一手高举输液瓶。
走廊行人纷纷避让。
一彪形大汉急速躲避时踩到路琼,她躲避不及,人往一边倒去,周之浔反应快,环抱住她。
路琼后背撞进周之浔胸膛。
孕妇安然无恙进入病房,走廊秩序再次嘈杂起来。
大汉连连道歉,他自知体重,见路琼那么瘦,还问她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怕给她踩坏。
路琼说没事,哭笑不得地送走那位大哥。
“真没事?”周之浔神情关切:“有什么就说,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路琼惊觉离周之浔太近,后退拉开距离:“真没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周之浔虚扶在她身侧的手放下:“那就好。”
“路琼。”
人来熙攘间,一道铭记于心尖的清朗男嗓传入耳中。
路琼回首望去。
陆明霁在她三步外站定,一手揣兜,一手垂在身侧拎着几分餐点,下颔高傲微抬。
如炬目光在周之浔脸上扫向路琼:“过来。”
第48章 雄性动物
路琼朝陆明霁走时,陆明霁揣在裤兜里的手就伸出来,路琼握住。
这一套动作娴熟自如到像是做过无数遍,浑然天成的亲密。
陆明霁低眸:“疼不疼?”
她出门随便穿的一双便于行动的平底帆布鞋,白色,鞋头橡胶部分一个脚印张牙舞爪。
他跟孕妇同乘一部电梯,一出来就看到左边走廊尽头的路琼。
很奇怪,又不是正对面,任谁出电梯都会先看正前方,他就是一眼在踵踵人群中找到路琼。
看到她被人踩到,他那时候离得远,孕妇在前面他又不好恣意妄为,耐着性子缀在孕妇后面,再看到她被另一个男人抱住。
是真不疼,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但路琼说:“疼。”
陆明霁是她老公,不是朋友不是别人,她自会换一套说辞:“走不了了,你抱我?”
陆明霁那个比用来裹冰糖葫芦的糯米纸还薄的脸皮,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大学时她当着他舍友们的面亲他一下,据说他都能耳朵红两节课。
那时他们两个出去玩,爬山爬到一半她就装走不动逗他,让他抱或者背,他就躁郁着一张脸说路琼你别装,路琼不动也不说话,他便别别扭扭地蹲下,一边说下次再也不跟她出门一边背着她到山顶。
六年后,路琼要赌一把他还会不会为她妥协。
“拿着东西不好抱,背你吧。”
说着,陆明霁就要蹲下。
路琼试验成功,不用再体验实验成果。
她挺惊讶陆明霁的痛快,拦住他:“吓唬你的,我不疼。”
离开太久,不知道谷蕴柠那边情况如何,她催促:“我们回去等吧。”
“嗯。”
路琼脸扭向周之浔,跟他道别:“学长我们就先走了,有空约。”
周之浔点头:“好。”
陆明霁慢于路琼转身,轻飘飘朝周之浔落一眼。
周之浔同样回看他,笑意未减。
一次无声又短暂的眼神交锋。
领地意识是雄性动物的天性,一旦察觉到所属领域有陌生物闯入,敏锐分辨出是否有敌意,否则相安无事,是则会通过各种手段与方式来圈占、标记自己的领地以及领地里的所有物。
男人的天性就是一种最原始的雄性冲动。
陆明霁收回视线,手臂一动,挣开路琼挽着他的手,改成搂她腰。
一侧肩膀挡住路琼一半身体。
他看得清楚,周之浔抱住路琼后眼里流露出的担心远超过普通朋友的范畴。
路琼大概率是不知道他心意,否则不会跟他做这么多年的朋友。
她不是那种在得知对方爱慕她还能心安理得同他交朋友的人。
昨晚他光顾着敌视Brody,没工夫搭理他人。
由此忽略掉真正觊觎路琼的人。
这男人,挺会装。
藏得还挺深。
腰间的手越来越紧,路琼探知不到陆明霁的内心,她只觉得痒得难受,覆上陆明霁手背:“怎么了,捏我干什么?”
陆明霁压下不爽,哼声:“捏捏你还剩几两肉,瘦的麻杆一样,丑死了。”
路琼讨要他的心疼:“国外饭不好吃。”
陆明霁骂她:“活该。”
“你把肉给我养回来。”
“我才不管你。”
路琼歪着脑袋找他正脸:“真的不管?”
陆明霁坚持到底:“不管。”
路琼一哦,反其道而行之:“那饿死我吧。”
“……”
陆明霁又狠捏一把她腰。
……
回到产房前,谷蕴柠还没出来。
陆明霁就在医院超市里买了些饭团、三明治、牛奶豆浆之类的东西,两家长辈没心情吃但也都接下这份好意。
彭靖驰蹲在产房门口像个潦倒流浪汉,陆明霁过去踢踢他,给他一个饭团一瓶水,彭靖驰说不吃。
就知道会是这样,陆明霁就是象征性走个流程。
折回路琼那儿,两人在窗边两个连成一排的长椅坐下。
陆明霁眼里揉不得沙子,路琼鞋上的脚印就是在挑战他的视觉底线,从装食物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包湿巾,蹲到她面前,给她擦鞋。
路琼在喝豆浆,嘴里含着的吸管蓦地咬成折叠形状,她吐掉吸管:“不用擦了,回家刷。”
陆明霁一手攥住她后缩的脚腕,一只膝盖下压至险些触地,黑发垂在额前挡住他眼眸:“擦擦就干净了你非要留到回家,你邋不邋遢。”
暖意自被他握着的脚腕涌入心底。
热得路琼心怦怦跳。
易骏他们最后被通知,姗姗来迟,从拐角过来,最先看到的是那么低眉顺眼伺候人的陆明霁。
一拨人就顿在那儿。
“今天谷蕴柠是主角,陆哥抢人风头不好吧?”赵言钊犹疑发言:“而且在医院求婚不太吉利吧?”
“你眼屎糊住眼珠子了?”易骏照着他后脑勺扇一巴掌:“求个屁婚,陆明霁那是给人擦鞋呢。”
“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李牧满脑袋问号:“还有是谁说陆明霁现在脊梁骨邦邦硬的,他那腰杆都要弯成折叠屏了。”
易骏捂上自己的脸,他在前方替兄弟吹牛逼,兄弟在后方啪啪打他脸。
三人还没议论完,那边陆明霁擦干净鞋印站起来,转头见到杵在几步外一言难尽瞅着他的三人,神色不动,丢完垃圾坐回路琼身边,把他们统统当成透明空气。
都懂分寸,今天不是路琼和陆明霁的主场,易骏他们都憋着没问。
中午十二点整,紧闭的产房门打开。
彭靖驰蹭一下起立,先问护士谷蕴柠怎么样,得到安然无事的回答,打兴奋剂一样从半死不活到满血复活。
是个男宝宝。
皱皱巴巴的是看不出五官像谁更多。
谷蕴柠产后虚弱,没那么多精力,众人送她回病房后就挨个撤退,不打扰她休息。
路琼陪的时间长些,如实相告彭靖驰片刻不离,就在产房门口守着。
那谷蕴柠也不领他的情,她在里面疼得死去活来彭靖驰就是在外面等成化石都不过分。
聊了两句,谷蕴柠眼皮子打架要睡觉,路琼和陆明霁也就走。
谷蕴柠合眼前,瞥见他们两个同出病房的背影,念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