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濯清重新启动引擎,听到旁边的颜泠说:“颜茵让我跟你再说声抱歉,刚才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
陈濯清说了声“没事”。
又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补了句:“我妈会很喜欢你的,也不会催你。”
他在回答刚才颜茵问的那两个问题。
话题引到这里,颜泠忍不住多问了句:“你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
陈濯清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给出一个形容词:“温柔。”
“还有,懦弱。”
温柔又懦弱的一个女人。
颜泠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妈妈。
很短的两句话,就概括了他妈妈的形象。
红灯停,陈濯清松开自己原本握住方向盘的手放在腿间。
他的双手,在颤抖,慢慢握成拳。
颜泠观察到他这一细小的动作,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颜泠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低下头去翻找着包包里的手机。
电话是书芸打来的,问他们快回到家没。
颜泠看了下车内的导航:“还没,大概四十分钟吧。”
书芸那边说了声“好”,又问了下她关于颜家二老的一些身体情况。
颜泠:“他们都挺好的,还让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回来,是奶奶自己做的。”
车内很安静,只剩下颜泠说话的声音,两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陈濯清刚才的那个话题也就此揭过。
—
十二月底的时候,颜泠终于去考了科目一,换了国内的驾照。
后来还去4S店提了辆新车,白色的宝马mini。
颜泠买车主打的就是一个注重外观,在众多车当众格外的引人注目。
买车的时候还是陈濯清陪她去的,见她决定得这么快,还问她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颜泠:“不用,就这辆吧。”
陈濯清:“好。”
他说完便要去付定金,颜泠及时阻止,说车是她买的,自然是她自己给钱。
颜泠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业务员,一边对他说:“平时吃饭那些你买单我下一顿还可以请回来。”
“你要是帮我买车了,下一次我岂不是也要送你一辆?”
颜泠想起他平时开那辆的车,宾利欧陆GT,笑着说自己现在还买不起。
陈濯清眼眸微垂,语气轻叹:“我们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颜泠:“不是算得清不清楚的问题。”
陈濯清:“那是什么问题。”
颜泠认真想了下,才回答着他的话:“我买车,是因为我自己要买,我也有这个能力买,所以我不需要别人帮我买。”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这次他给自己买了车,那保不准下一次又会买些什么。
陈濯清听到她话里的重点。
不需要别人。
他望着她的目光停留了许久。
但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故作轻松地点点头。
“好,我明白了。”
4S店的业务员走过来,说等新车到店且整备好后,会联系颜泠支付尾款,到时候再来提车。
回去的路上是沉默的气氛。
颜泠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外面的街景,心不在焉的。
她能感觉到,陈濯清的情绪变化。
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又想到刚刚。
她不觉得她给自己买车有什么问题。
她能完成的事情,就不需要靠别人。
这是颜泠给自己的底气。
*
之后的那几天,两人都陷入了忙碌的状态。
颜泠最近忙着一个大项目,手上要准备各种翻译资料,有时候晚饭都不回家吃,在公司楼下简单吃点后便继续加班。
而陈濯清这几天也频繁出差,飞机一落地便赶着去不同的地方。
即使忙,陈濯清也照常会跟她发着微信说早安晚安,吃什么做什么都会跟她报备。
颜泠大多数都是回应的那个人。
其实不单是对他,她跟司琦也是一样的,都是对方主动找她比较多。
颜泠的性格使然,很少主动去找人聊天、吃饭和组局那些。
司琦说她是属于被动型的那种人群。
一个星期后,手上的项目忙完,颜泠也倒下了。
恰逢换季,公司不少人中招,流感频发。
颜泠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头晕的厉害,一直在强撑着,后来还是请假去了医院。
她不知道陈濯清今天回来,在医院看到他时也觉得意外。
刚才在车里她就犯困,本想着回家好好睡一觉,下车时却被他拦住。
问她没有后悔跟他结婚。
——“陈濯清,我从来没后悔过跟你结婚。”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确实没后悔过。
刚才在医院,她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
她很清楚,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跟她妈妈给的不一样。
是来自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照顾。
就好像,突然有了一个依靠。
而她并不排斥。
“那为什么——”
陈濯清看着她那张淡静温婉的脸,问她,“为什么生病了没跟我说。”
颜泠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熟悉,他刚才在医院不是问过一次吗。
“我不是说了吗,感冒而已,不严重……”
陈濯清:“就算不严重也可以跟我说,至少你要让我知道。”
颜泠:“你最近不是在忙吗,我不想麻烦你。”
——不想麻烦你。
好熟悉的话语。
上次陪她去买车,她说不需要别人。
这次生病了也没告诉他,她说不想麻烦他。
他突然有种无力感。
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原来他只是“别人”。
他跟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并不需要他。
陈濯清把人送到家门口,颜泠口中那句“晚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对面的房子。
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颜泠换下鞋,看到沙发上的人影。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身体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书芸担心自己女儿的身体,连忙推着轮椅过去查看。
颜泠:“没事,小病而已,很快就好啦。”
“小病也是病。”书芸满脸担忧,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有点斥责,“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我都不知道你去医院了。”
“你呀,什么事就自己扛着,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的,这种事以后要跟我说。”
似曾相识的话语。
颜泠突然想到陈濯清刚才说的那句。
——“就算不严重也可以跟我说,至少你要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