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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真的很可怕。
时离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视线又落回陈渡脸上。
也就是说,这公寓的价格在她死后,肯定会再一次大跳水。
然后他居然还敢捡漏。
就……头比她还铁。
不过,五年没见,他好像变化还挺大的。
都穿上西装了。
……好帅。
算一算他今年应该二十八了吧?
结婚了?
难怪洗手台上放了那么多女士护肤品。
时离浮想联翩了几秒钟,眼睁睁看着陈渡拎着行李箱径直穿过她的身体,朝客厅里走去。
她跟着转了个身,见他边走边解开西服,随手挂在了沙发背上。
接着……又开始解衬衫。
时离刷得一下伸手捂住了眼睛。
片刻后又把手指张开了一小条缝。
……又不是没见过。
他背对着她,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长臂一伸搭在沙发上,动作间上后背肩胛骨附近的肌肉线条匀称有力,力量一直延伸到窄劲的腰腹,再往下……他解了皮带,但没脱裤子。
时离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但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锻炼得挺好,这身材比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还绝。
……都谁他妈说校草出社会之后会发福变形的?
她当时下定决心跟陈渡分手,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他这副皮囊,于是整天用这句话给自己洗脑。
事实证明,草率了。
也有校草出社会后越长越帅的。
紧接着,卫生间门“砰”的被关上,淋浴间水龙头开始工作。
时离纠结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不要穿门而入当个色鬼。
她飘回了房间,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静静思考着。
真没想到这房子的新主人是陈渡。
他有了新女友,甚至有可能结婚了,却还是住在这里……
时离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并不是为了前半句。
诚然,大学时她和陈渡在一起两年,但他俩对这方面都比较冷淡,又都是从小城市考到霖大的,比起爱和自由,更看重事业与成就。
他们在一起,更像是搭伙在北霖这个大城市抱团取暖,感情非常一般。
更别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就算没分,五年过去,她坟头都长草了,人家当然有谈恋爱、结婚的自由嘛。
她心酸的是后半句——他还住在这里。
时离想起六年前的初春。
她考研失败,找了份临时记者的工作,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陈渡的实习也碰壁。
他是个程序员,实习工资不高,却得遵循业界九九六规则,还得接着上司层出不穷的PUA和大饼。
为了能有更多的空间适应新生活,他们离开了宿舍,出来租房子。
看了一大圈,不是价格不合适,就是地方太拥挤。
在北霖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想要拥有一个避风港,真的不容易。
最后中介给他们介绍了这个房子——上一个住客抑郁症,跳楼死了,事情闹得大,以至于空置三个月还没租出去,价格一降再降。
起初陈渡是不同意的,但经不住时离软磨硬泡。
笑话,打工人最怕的是穷,风水算什么?
搬家庆祝的那天,陈渡喝了点酒,一贯冷淡非常的人,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话也比平时多很多。
“Manager今天找我私聊,再干两期实习就能转正,L1税前年包四十二万……到时候我们就搬出去,就住静水区那个你一开始就喜欢的房子。”
“然后,你如果还想考,可以在家清清静静学一年,我养得起。”
时离当然没同意,他们只是交往,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花他的钱考研算是怎么回事……她只当他喝醉了胡言乱语,任他轻啄她脸侧,随口搪塞应付过去。
但不妨碍,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他想赚钱养她,替她觉得住这个房子太委屈。
可惜没能捱到他转正,他们就分手了,她也没能等到第二年考研。
所以……
是他的Manager又给他画饼了对吗?
他没有能够转正吗?
时离回忆起那年秋,每一个冰冷的晚上。
深夜她从凉飕飕的被窝中探出头,看着他敲代码。
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幽幽的冷光越过他鼻梁,像极了一堆萤火虫爬过高耸山坡、聚众取暖。
冰冷、漠然、麻木,又梦幻。
【作者有话说】
短篇不v,缘更!
第2章
◎公主床。◎
陈渡洗完澡,在卫生间换好居家服才开门,氤氲水汽从门缝里钻出来,糊了时离一脸。
时离不禁撇了撇嘴。
死男人,在自己家捂这么严实干嘛?
时离“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他洗漱。
陈渡从洗手池下的柜子里拆了根新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放着podcasts。
好家伙,居然是全英文,挺出息啊。
时离听了几句,没听懂。
地府和人间不同,不分种族、国家、信仰,死人都是大杂烩,她周围就驻扎着一堆洋鬼。
起初她还很兴奋,计划着去隔壁交几个洋鬼朋友,那岂不是不用出国就能学英语——她考研分数差了复试线两分,英语是最拉跨的一项。
但在行动之前,她突然意识到。
死都死了,还想着学英语?
难怪世间千千万万大学生、打工人都活得好好的,猝死的是她。
真是纯特么的有病。
于是计划就这么搁浅了。
摆烂五年之后,那些曾经背到深更半夜的英语单词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好在陈渡的全英折磨没有持续太久。
他刷完牙,冲掉指尖的雪白泡沫,把手机静了音。
盥洗室忽地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隐隐约约的鸣笛声机械冰冷,这个世界比五年前更加忙碌。
陈渡突然低下头,掌根撑在盥洗台的边缘,温热水珠顺着发梢掠过高耸鼻梁,滴进水槽里。
镜子里只有他漆黑的发顶和绷紧的下颚,他静静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离飘到他身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五年没见,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古怪了,也越来越阴沉了。
大学的时候,陈渡就是一个比较古怪的人,帅是帅,但总是冷冰冰没什么温度,但现在怎么感觉更古怪了……
怎么形容呢……现在的陈渡,比她还像一只鬼。
时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他。
大概一分钟之后,陈渡重新抬起头,白皙面孔在镜子里投出漂亮的倒影。
他把手上的黑牙刷摆到台面上那个白色的电动牙刷旁边,调整姿势站位,一丝不苟地并排摆好。
两根牙刷像是两个昂首挺胸的卫兵,一左一右站着岗。
他似乎有点满意,勾了勾唇,伸手亲昵地摸了一下那个白牙刷的盖子。
那种摸法,很温柔,很像是薅了一下某个人的脑袋。
“……”
妈的,死了还要被人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