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局长:“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
电梯里陷入沉默。
很快,14层到了。闵科长率先走出电梯,不过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说:“林西鹤似乎在找废城探索的那个黑匣子,柯航答应他了。”
仲局长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最终道:“轻易不要插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再帮。”
与此同时,姜鱼和林西鹤也终于从特调局走出来。
来的时候他们乘坐的是特调局的车子,走的时候,九组的人还没喘口气呢,就要忙着处理一应后续事宜,忙得没空送了。两人便从一楼大门口直接出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夜幕下灯火通明的云京大厦。
天黑了,白日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可还有很多人因此难眠。
晚风一吹,姜鱼忽然开了个小差。她想起跟林西鹤重逢的这几天,她好像天天都在加班、天天都在晚归,没有一天睡过美容觉。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林西鹤,就见林西鹤一脸不自在,“你又看我干什么?”
姜鱼:“又?”
林西鹤耸耸肩,余光却落在姜鱼被划破的袖口。激烈的打斗中,他们难免受伤,虽然特调局第一时间安排了专业的异能者医生为他们治疗,不是特别严重都可治愈,但伤好了,袖口的破损却还在。
就像姜鱼总是会在脖子里戴一点装饰物。
“我们坐环城列车回去吧?”姜鱼忽然说。
“不累?”林西鹤有点诧异。他看得出来姜鱼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今天忙了一天又经历了那么高强度的战斗,直接打车回去才是首选。
可今夜的姜鱼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好像就是想坐一坐那趟列车,其他的都不考虑。她就站在林西鹤面前,背后是灯火通明的云京大厦,破了的袖口藏在背后,笑语盈盈地看着他,问:“好吗?”
林西鹤张张嘴,还没说什么话呢,姜鱼就干脆利落地转身,“好的,走吧。”
你这不都决定好了?
林西鹤失笑,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这才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上。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的思路需要理顺、有很多的疑团需要解决,前路漫漫,不知明天又将遇到什么事,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只是一前一后走着,顺着晚高峰的汹涌人流走进车站,等车、上车,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挤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运气好,不过几站就有了空位。
环城的旅途不快不慢,列车它有自己的速度。
它就像一个半透明的魔法盒子,整个车厢的内外壁除了窗户,几乎都是显示屏。时而它是开往春天的地铁,满目繁花。时而它又是齿轮相扣的蒸汽列车,你想要它展现出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此时是晚上,它就是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
两人的对面是一群青春靓丽的高中生,正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虚拟歌姬。偶尔有几句哼唱传过来,是林西鹤这种成熟男子听不懂的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林西鹤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他偏头,就看到姜鱼靠着他睡着了,长长的金属流苏耳坠就散在他的肩上,仔细看另一边,戴的却是一个不对称的短款。
那好像是雪花的形状,金色的雪花,很漂亮。
姜鱼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很漂亮,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说话办事,甚至是打架的时候都赏心悦目,让人很难和当年那个干瘦的小不点联系起来。
她还很聪明,都会装睡了,如果不是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林西鹤都差点被她骗过去。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装睡的人还在装,闭着眼,声音轻轻柔柔地,就像趴在他耳边说话,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林西鹤不自在地转过头。
你要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她的呢?
答案是从一开始。
林西鹤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住在哪儿,毕竟是救了一条命,他总会想要知道,救下的这个人是否平安活着。他那个时候也才十岁,还有点英雄主义作祟。
后来他去了湖畔山庄,再后来离开春城外出闯荡,多少次命悬一线,心态发生了变化,便很少再往回看。
一晃眼,女大十八变。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反问。
“不告诉你。”姜鱼答。
作者有话说:
fish:我就是你捉摸不透的女人。
第38章 夜 ◇
◎欢迎回来◎
姜鱼说不告诉, 还真就不告诉,神色自若地坐直了身子,好像刚才装睡的根本不是她。林西鹤看过去, 她就又笑得矜持有礼。
眨眨眼, 还有几分无辜。
林西鹤决定闭嘴。
两人回到麻仓, 从车站到49街步行也才五分多钟,不远。姜鱼确实有点累了,便直接抄近路, 穿过black sugar,走空中走廊回家。
只是上到二楼,要从后门离开时, 她又忍不住回头。
林西鹤正站在客厅里目送她, 他可没有绅士到要把姜鱼送到家门口的地步。只是暖黄的灯光把他的脸衬得格外柔和, 像某种时光滤镜,再次触动了姜鱼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晚安。”姜鱼没有多说什么, 眼神交汇又迅速错开, 礼貌地关上门,独自回家。
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这边说了晚安,特调局里的苦命人却还在加班。柯航被仲局长勒令休息, 但很显然, 他并不听话,在九组众人累得在办公室四仰八叉,恨不得直接卷个被子睡觉的时候, 他还在审讯室盯着。
瘦高个给他取名为“拼命九郎”。
寸头抱着毯子惊坐起, “我搞不懂, 林西鹤跟姜鱼不都加入K09了?为啥他们都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觉了?不该留下来同甘共苦吗?”
老杨不咸不淡地扣了扣耳朵, “人家又不拿编制, 没有福利,当然到点下班了。这还已经加班了呢。”
九组全员:“……”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另一边,春城某处,沾血的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白皙的手指攥着它们,伴随着咳嗽声,殷红的血迹再次晕染。
清冷月光照进来,照得躺在榻上的人愈发脆弱易碎,脖子里的血管都仿佛是透明的。
一个白色的可爱小圆筒机器人正在为他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两只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术刀,取出子弹,再缝合,一边缝一边哭,虽然没有真正的眼泪,但也嘤嘤嘤地像死了爹一样伤心。
“cube。”陆生虚弱地睁开眼,“我还没有死。”
小圆筒虽圆,但它有个很方的名字,并且有着这世上所有机器人里最矫情的机设,爱哭、娇气、玻璃心,而且很执拗。
“可是你看起来像死了哇。”这是cube的大实话。陆生一被传送回来就吐血晕倒,精神迅速萎靡,面白如纸,可不就跟死了一样。
说实话就差一张白布了。
过一会儿,伤口终于处理好了,cube贴心地为陆生盖好毯子,又端来了温水。陆生看了一眼,没有接,“要冰的,可乐。”
Cube委屈巴巴,“你都要死了哇,还喝冰可乐。”
陆生最终喝了温水,嘴里的血腥味没那么重了,也有了说话的力气。Cube的联络信号在疯狂闪烁,但它并未理会,在它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主人的健康更重要的。
“接吧。”此时陆生发话,cube才不情不愿地打开视讯。
出现在画面里的除了焦乔、火系异能者,还有三男一女。
其中那位女性看起来最特别,大约二三十岁的模样,比焦乔大一些。小麦色皮肤,五官英气不施粉黛,尤其是一双眉毛,标准的剑眉。长发用亚麻的头绳缠绕着编成麻花辫垂在身后,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线条流畅,整个人透着一股原始、野性的美。
季小梦,空间系异能者。
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脸色是除了陆生外最不好的,比受伤最重的焦乔还要差。那是异能耗尽的表现。
陆生的双目依旧无神,就像一个真正的瞎子,目光总是落在空处。还未开口,他就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单手撑着软塌,唇边又有了鲜血。
Cube又着急忙慌地递上手帕,其他人也不敢浪费时间,飞快汇报着现在的情况。
“风二还在特调局的审讯室里,目前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各个交通枢纽还有航站楼已经开始排查了,特调局这次的动作非常快,恐怕不等天亮,关于我们北岸诗会的危险等级就会全面调高。我让其他人暂时蛰伏,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
“至于酒吧街的那批货……林西鹤出现得太及时了,我们还来不及运走就被他搅和,现在货还在麻仓,恐怕不好取。”
一条条消息报出来,陆生的表情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他用手帕擦去唇边的血迹,虽然动作缓慢但异常熟练,末了,他抬了抬眼皮。
“扔了吧。有林西鹤在,你们是绝对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货拿走的,更何况,这些货本来就是……”
Cube又给他递了一块新帕子。
陆生接过,继续道:“风二那边暂时不用去救。特调局想必会想要在他身上寻找到什么突破口,大概率会做局引我们上钩,我们等着就行了。”
闻言,那个火系异能者又道:“刚才达达传消息给我,好像在航站那边看到了万洲的人。有人秘密回到春城了,应该是被林西鹤召回来的。”
陆生没有答话,他的精神实在是差,短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眉间倦色已浓。焦乔忍不住露出担忧表情,道:“不如我——”
话说了半截,对上陆生清冷的脸,又卡壳。陆生仿佛毫无所觉,道:“万洲先不用管,他们韬光养晦了那么久,只等亮刀了,我们何必去撞在刀口上。”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有了点笑意,“说起来,我跟林西鹤玩游戏,好像从来没有赢过。哪怕是我的父母,有时都分辨不清我和沈鹿,但却从来骗不过他。所以我从湖畔山庄离开前,特意找他玩捉迷藏,我就知道,或许他可以找到、咳……咳咳……”
陆生又难掩咳嗽,虽不像刚才那么猛烈,但脸色更苍白了,眉头微蹙着,肩上的伤好像也重新渗出了血迹。
Cube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切断了视讯,给陆生重新包扎。
“cube,不要再擅作主张。”
“嘤。”
陆生叹气,“准备撤离。”
Cube又乖巧起来,“好的,主人。刚才猫尾给您发了一条加密信息,有人在打·黑匣子的主意,需要阻拦吗?”
陆生:“不用。再调一份姜鱼的详细资料给我。”
cube:“保证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下暗河里,焦乔还在不死心地试图再次联络陆生。
火系异能者靠在墙上,点着烟,道:“放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啊。保护主人是它的第一指令,它又小气,现在是绝不可能回你的。如果真有事,那小机器人早暴走了。”
焦乔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只不过她的头发本来就短,还被姜鱼削掉了一截,看起来颇具喜感。火系异能者咧了咧嘴,好险没笑出来。
季小梦站在阴影里抱臂旁观。加入北岸诗会半年了,其实她到现在也不是很理解这群人。明明是个很松散的组织,成员们天南海北地散落着,可他们干的事情,随便一件拎出来,都能震惊全城。单说那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气象武器”,就不容小觑。
还有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