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也一样。”遂禾唇角含笑。
赤麟骤然冷脸,“转过来。”
遂禾游刃有余,漫不经心握紧祁柏隐隐想挣扎的手。
她脚步微转,从容面向赤麟,“我说过了,好奇心会害死猫。”
此时此刻,遂禾的确动了诛杀赤麟的念头。
毕竟这只麒麟实在是太阴魂不散了。
风麒不在身边,她就算是杀了,他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遂禾就有些跃跃欲试。
赤麟也确定眼前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遂禾,她身边的人却不是风麒,风麒吊儿郎当,行走站立都不会向眼前这人如青竹松柏,挺直孤傲。
她眯起眼睛,思索着是不是要现在发难,说起来和遂禾交手是程颂交给她的人物,她真正想杀的只有风麒一个。
昨日那废物城主试探失败,反让人跑了,程颂把气尽数撒在她头上,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自认两人是合作关系,不是所属关系。
她帮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只是因为他许诺能帮他杀了风麒。
结果这么多年,风麒在妖族做大做强,她倒是要在这里打工受气。
如今风麒不在,她何必尽心尽力帮程颂做事。
这样想着,赤麟冷哼一声,正想让对方滚,店铺门外倏然一阵骚动。
“出事了出事了,繁城又有人举家迁移,又来了好一波人。”
“繁城?那可是上灵界最富有的城池吧。”
“那也是以前,我有远房表亲住在那里,听说早就不行了,那里的百姓要被赋税徭役压垮了。”
“前些日子不也有人举家搬迁,搬就搬呗,大惊小怪。”
“这次不一样,正清宗下派驻守繁城的管事也跟来了,向咱们城主施压,说要交出搬迁之人鞭笞,以儆效尤。”
“嘶——”
赤麟听到门外百姓的讨论,愣了下,等她回过神来,遂禾已经带着人不知所踪。
赤麟微恼,大步踏出成衣铺的门槛,四下望去,除了交谈的百姓吆喝的商贩,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跺了跺脚,“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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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涸城和繁城相邻,因所属宗门不同,两城向来进水不犯河水,今日却因为迁移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络涸管事拧着眉,脸上不怎么好看。
“百姓迁移全凭自愿,你掌管繁城,却上门要人,岂不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繁城管事韩厥阴狠道:“你擅自收留那些贱民,就给我繁城面子了。”
“韩厥!”络涸管事愠怒,“百姓为什么会跑,还不是你把繁城搞得乌烟瘴气。”
“我怎么做也是奉命而为,有何不妥。”韩厥嗤笑。
“不想和正清宗为敌,就把人交出来,我也不阻拦他们今后住在何处,但这一人五十鞭,我是一定要打了才能以儆效尤。”
“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受得了灵鞭的威力!”围观的人群有人看不过去,不满道。
韩厥不以为意,“贱皮贱肉,死了又何妨。”
一群人争执不下,迁移到络涸城的几十口人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缩在一起瑟瑟求饶。
遂禾和祁柏坐在旁边枝繁叶茂的树梢上,遂禾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腿,从怀中掏出个肉包子给他,“垫垫肚子,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接过包子,小口啃了一口,却有些食不下咽,低声问,“那些人会死吗。”
遂禾盯着他的侧脸,见他有些低落,心有些软。
却故意道:“韩厥仗着自己有正清宗做靠山,如果真让他打那些人五十鞭,他们活不下来。”
他瞳孔微微晃动,“正……正清宗?”
“压榨百姓,鱼肉乡里,在正清宗治下,百姓民不聊生。”遂禾不有余力向他展示正清宗的黑暗面。
祁柏长眉轻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很担心他们?”遂禾问。
祁柏没说话。
他没有救人的能力,如果说自己想救那些百姓,岂不是慷遂禾之慨。
他抿了下唇,怎么也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遂禾笑了下,下巴凑在他的肩膀,慢条斯理安抚,“这些百姓不会有事,至少这次不会有事。”
祁柏疑惑抬眼,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令他的耳尖忍不住泛红。
遂禾耐心解释,“那只小麒麟也跟过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赤麟阴沉着脸走向围观的人群。
有苍无在前面开道,两人很快就挤进了中心。
“让开!”
“这是在做什么?”
韩厥不认识赤麟,只觉得这个红衣女修是路过来打抱不平的,当即阴沉着脸说:“不想死就滚开,行侠仗义也不看看得罪的是谁。”
赤麟怒:“百姓迁移是常有的事情,为何要咄咄逼人!”
若非迫不得已,韩厥也不想放着金银财宝、温香软玉不去享受,大老远跑到隔壁城池要人。
实在是近来从繁城迁往各地的百姓太多,若一直任由他们离开,繁城就成了一座空城,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他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杀一儆百,对韩厥来说,是最简单的办法。
何况月留宗只是个小宗门,就算今日真把月留宗得罪了,程颂问责下来,处罚也比繁城成一座空城强。
思及此,韩厥脸上盛气凌人之意更显,“我代城主之责,我说不准迁,就是不准迁,你若是不长眼敢得罪我,明日整个上灵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唰——
赤麟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剑锋直指韩厥,“得罪你,我还要杀了你呢。”
苍无蹙眉,在身后提醒,“你杀了他,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我们现在还不能和程颂翻脸。”
“正清宗今日之举,哪里还像是正派能干出来的事情?!”赤麟反驳,“定然是他狐假虎威生事,我杀了他,便是清理门户。”
韩厥终于意识到不对,他脸色微变,“可是正清宗的哪位大人,我今日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上头的主意……”
“你的上头是谁?”赤麟质问。
“是、是程——”
话音未落,赤麟倏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右手。
她的剑直直插进韩厥的胸前。
赤麟惊愕松手,韩厥大睁着眼睛,轰然倒地,竟是气绝身亡。
她反应过来,立即向四处望去,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树梢上,遂禾拍了拍手,“人死了,满意吗?”
祁柏方才清楚看见遂禾出手,借力推赤麟出剑,他抿唇,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为了我才出手的?”
遂禾没说话,只是笑盈盈看他。
这次不止耳鳍,他脸颊上的鳞片也跟着燥热起来,他闪躲似的避开她的注视,沉默许久,又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42章
为什么对祁柏那么好。
这个问题对遂禾来说有些啼笑皆非。
她杀他时,可以无视他身上千百种令她欣赏的优点,如今不用杀他,他身上那些令她无比在意动容的东西,就成了她捧着他的理由。
但这些暂时还没必要让他知道。
遂禾笑了下,对上他亟待确认什么的视线,温声说:“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祁柏脸色微变,迟疑道:“对,你和我说过,是你的师尊。”
遂禾不置可否。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是我忘记了,我应该很像他吧。”
岂止是像,分明是一个人。
遂禾温声说:“师尊对我来说很特殊,只是可惜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这样也很好。”
祁柏脑子有些乱,怔怔看着树下纷扰的人群。
他不知道内情,只是感到难过。
他只是奴隶场朝生暮死的蝼蚁草芥,遂禾把他带走,她不贪图他的躯体,不会折磨他,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但是他贪心了。
他想要再多一点。
先前是他误会她了。
她和魔域那些人不一样,她不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他甚至有些希望,她是那样的人。
但她不是。
她说他像她的师尊,她对他这么好,是因为他像她的故人。
师尊……
祁柏的耳鳍不自觉耷拉下来,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