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怕了?”
他红着眼眶抬头,嗓音冷冽,“还是说,在你心中,始终把我当做你师尊的替代品,所以你怕有悖人伦,不敢动我?”
遂禾沉下脸,一言不发看着他。
他却先软了下去,近乎慌乱地掏出藏在枕下的手串,扯着遂禾的手,不由分说将圆润饱满的珍珠手串戴在了她的手上。
对上遂禾略显讶异的目光,他强颜欢笑,“证明给我看好不好,就一次。”
遂禾咬牙切齿,“祁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想知道!”
他倏然死死抱住她,低声喃喃,“我有什么知道的资格,甚至连名字都是他的。”
“什么?”
遂禾有些后悔,回来之前应该先召哭妖来仔细盘问一番,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无头苍蝇般应对他。
祁柏抱住她犹觉不够,便颤颤巍巍摸上她的腰带。
“证明给我看好不好,你没有把我当做他,”他直起身,诱哄一般吻上她的唇。
遂禾神色彻底暗了下来。
她制止他的手,“你没有想过,你就是他?”
他恍若未闻,胡乱揪着她的衣衫。
美餐在前,断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遂禾终于将人拥入怀中。
夜色旖旎,渐渐燃尽的昏暗烛光下仅剩下两道缠绵的人影。
第54章
遂禾痴迷修炼,从不惹红尘烦愁。
即便是那次在伊元境,到底是困境凶险,她又不想得罪还是剑尊的祁柏,做起来难免束手束脚,甚至两人还因为那次的事情嫌隙丛生。
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她第一次放纵自己的贪念,大开大合的去做些什么。
食髓知味,哪怕屋中火红的蜡烛燃尽,她也没有放过好不容易等来的人。
半妖体力异于常人,但和真正入道的修者比,又差上许多。
怀里的妖几乎瘫软着,有气无力地推开遂禾,几乎是颤着嗓音小猫一样抗拒,“等、等等,头、头有些痛。”
“天色太晚,找不到妖去烧热水了,溪边将就一下。”遂禾温声哄骗道。
她耐心地等他缓过一口气,便帮他披上一层暖氅,揽着人,半抱半拉,带着人去往竹屋外潺潺溪水边。
半妖有几个瞬间天真的以为遂禾是好心,扯着她有些凌乱但还算整齐的里衣,小声道:“要我帮你吗。”
毕竟方才辛劳那方一直是她,他似乎什么也没做。
遂禾催促着人步入水中,自己坐在白日里他钓鱼的石头上,她不回答他的话,视线落在流动的溪水上。
鲛人族在控水这方面上大抵是有些得天独厚的天赋的,昔年的剑尊对水的控制是否能胜过剑术上的造诣,遂禾不甚清楚。
但她作为鲛人族心血的凝结,随着修为的精进,渐渐能感知到‘水’。
水本是无形之物,端看控水的人怎么用。
遂禾心念微转,神识和水相通,连游鱼摆动鳍尾,都像贴着她的肌肤划过。
站在溪水里的半妖才缓过来的脸色又有些红白相间。
下一刻,他从溪水中跌倒,又被遂禾稳稳接住。
这一次,她真正尝到了甜头,无论他怎么抗拒,她都没有再放过到嘴的新鲜鱼肉。
满月悄然落入树梢,遮掩住溪水中交缠的人影。
/
祁柏只觉得自己做了很久的梦,说不上来是美梦还是噩梦。
在梦里,他不再是礼制枷锁缠身的洞明剑尊,他不再受万人敬仰,不再受师门压制,他卑微到尘埃里,是魔域中最微不起眼的蝼蚁。
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天赋引气入体,终年在决斗场辗转求存。
他仍旧没有自由,甚至没有选择死的能力。
那时候他只想着能死得体面一些,至少不要太难看,他不想连面目都狰狞可怖,因为潜意识觉得,有人不喜欢他难看的样子。
就在他以为,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时,他遇见了妖生中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光。
在梦境里,他不知道她曾是他的徒弟,也不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仇恨裂隙。
她似乎也抛却了从前的仇恨,她无条件的对他好,她说他像她的故人,她帮他治伤,教他穿衣。
她耐心包容,她给他的不是爱,却同爱情一样令人沉醉。
如果能在梦境中,得到他曾极致渴求的东西,哪怕一切都假得令人作呕,他也愿意永远沉睡。
但梦总是会醒的。
妖总是贪婪,永不知足,半妖也一样。
半妖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他想要真正的爱。
半妖或许在梦的最后一刻得到了他想要的,但祁柏的梦也醒了。
松软的床榻间似乎还弥散着夜晚荒唐迷醉的味道。
祁柏能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却美好的梦,身体却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但梦只能是梦,也只有在梦境里,他才愿意抛却世俗的杂念芥蒂,才能肆无忌惮要求遂禾的垂青。
令他感到羞辱的杀局仿佛就在昨日,遂禾杀他时眼中的冷意和讥讽,终究冲散了他小心翼翼修补隐藏的自尊。
祁柏艰难地想从床上撑起身体,又因为身体实在酸软,只能认命地躺回床上。
他不经意抬起一条胳膊,瞳孔骤然紧缩。
他就寝时一向穿着规矩,现下身体上除了裹身的锦被,只有几片华裳碎布,甚至那些碎烂的华裳一看便是女款制式,绝不是他的。
凌乱的衣衫里,还夹带着几颗饱满剔透的珍珠。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抹了把脸,果然还残留着些许湿意。
祁柏脸上血色尽退。
他的头脑还不甚清醒,朦胧间以为自己还是世人敬仰的剑尊,乍一见到床榻间的乱象,当即觉得是有人趁自己熟睡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当下顾不上身体的疲惫,颤抖地想要起身时,终于发现自己身侧还搂着一人。
说是搂着,实际上两人的发丝缠绵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彼此,而他蜷缩在她的怀中,如同抱着浮木一般,在睡梦中都死死扒着。
天光泛亮,他清晰地看见了床上人的脸。
是刻在骨子里,绝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祁柏脸色青白交加,他浑身颤抖着,心中震怒还没来得及发作,身侧的人倏然动了动。
迷蒙间,她慢条斯理眯着眼睛凑过来,温软的唇不由分说凑上来,舐去他脸上尚且没有干涸的泪痕。
似是察觉祁柏的异常,她便安抚般把人更拥进怀里许多,语气充斥着漫不经心地懒散敷衍,“不哭了,是我错了还不行。”
平地惊雷乍起。
祁柏已经不知道要作出什么表情,他僵硬地任由她凑上前,眼睁睁看着她一寸寸掠夺本属于自己的气息。
遂禾拥着人停了一会儿,见他浑身硬得像一块木头,便以为是他还没有消气,这次她便诚恳许多,“下次你说停我们就停下来,好不好。”
话音未落,祁柏已经是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煞白着脸,理智和混乱的记忆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激荡。
看着犯上作乱的昔日徒弟,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推开她,如何披上衣服,逃也似的离开。
遂禾揉了揉眼睛,只看见半妖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好笑地牵了下唇角,便以为是他敢做不敢认,就也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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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茏茂盛的竹林里。
祁柏扶着竹身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红晕。
那些混乱纷杂的记忆如丝线一样,一点点被他理清。
握着竹节的手越攥越紧,青筋毕露,他的身形却渐渐佝偻成虾子的模样。
如何能接受呢。
师父待他严厉冷淡,师叔无视他,师弟欺辱他,他偏不想让他们轻视,便全心修炼,拼着损毁灵根也要早日突破。
心高气傲如此,如何能接受自己又一次抛却尊严贴上去,甚至不需要她勾一下手指。
从始至终,遂禾什么也没做,甚至不曾暗示,是他一次又一次自欺欺人,自相情愿。
祁柏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心神,远处潺潺溪水声却在不动声色地提及昨晚的荒唐和坦诚。
他的眼眶越发泛红,大颗珍珠连串掉在地上,不给他半分遮掩的机会。
不想狼狈,入目所及却处处是他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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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禾睡足了醒来,举目四顾不见祁柏,以为是对方后知后觉脸皮薄,也不在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便去往妖族的议事厅。
沿着石子路小径走出竹林,一直守在竹林外的两只大妖恭恭敬敬向遂禾见礼。
“遂禾大人。”
遂禾点点头,如往常一般吩咐,“老规矩,不许放进去任何一个人或者东西,同样的,也不许他出来。”
两人居住的竹林茂密广阔,从伊元境回来后,祁柏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竹林,因而从不知道遂禾早在竹林外做了完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