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绸缎抓在手里,令他流连不想松开。
祁柏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想起遂禾说了什么,他慢半拍地将灵力送往鱼尾。
“……”
祁柏沉默片刻,又送了不少灵力去鱼尾。
鱼尾丝毫不变,只是不受控制地拍打水面,略表露出几分焦躁。
对上遂禾疑惑的目光,祁柏双颊微红,耳鳍不自觉耷拉下来,他抿了下唇,“好像,好像变不回去了。”
遂禾:“……?”
“??”
遂禾有些错愕地看向他的鱼尾,伸手摸上去。
月白色的鳞片光滑细腻,宝石般的鳞片下是虬结有力的肌肉,质感十足。
她的手只是覆盖上去,鱼尾就敏感地蜷缩起来,她忍不住顺势摸了摸尾鳍。
柔软的尾鳍如同一块破碎的绸缎,像是知道她喜欢,一直乖巧地任由她抚摸。
好像,一直变不回去也能接受。
遂禾眨了下眼睛,迟疑着没有说话。
祁柏哪里看不出遂禾的想法,额头上的青筋突起。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将漂亮的鱼尾从遂禾手中抽离出来,压着怒气道:“我不要一直这样,要变回去。”
遂禾手上还残留着鱼尾冰凉的触感,有些敷衍地应和,“应该能恢复的。”
祁柏额头青筋跳了跳,欲言又止看她,慌乱和愠怒交织,他倏然倾身扑向遂禾,学着遂禾往常惯用的动作,恶狠狠咬上她的下颌。
“嘶——”遂禾垂眸望向投怀送抱的昳丽鲛人,他泄怒一般咬自己的样子也说不出的涩情。
遂禾将他抱了个满怀,顺手用灵力烘干他铺散下来的发丝,她拍了拍他的脸颊,无奈道:“松开我。”
祁柏依言松了嘴,仍旧执拗地看她。
遂禾笑了下,搂着他的腰身,迫使他逼近自己。
遂禾趁着没有把鱼惹得更加恼怒,温声解释,“血脉觉醒初期身体虚弱,师尊前些日子急于求成,导致灵力亏空,一时控制不好也正常。”
她搂着他,摩挲着他瘦削的背脊,慢条斯理安抚,“只要在我身边休息几日就能恢复了。”
“只要这样就可以?”
“放心,我什么时候糊弄过师尊。”遂禾拉了拉身上宽大的衣袍,连带着裹住他的上半身。
祁柏蹙着眉,勉强信了遂禾的话,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鱼尾,迟疑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遂禾也陷入沉思。
如果是正常情况,她定然让祁柏待在暖池中,池中灵气充裕,对于蕴养鲛人身躯是再好不过,何况,被囚困在温泉中的师尊哪里也不能去,无端令人放心。
但是现在的祁柏进入情动期,不会凫水,放在暖池中他最多只能蜷缩在台阶上,活动范围实在过于受限。
任由他上岸待着也不行,变成鲛人形态后会极大增加对水源的依赖,如果离水太久,鱼尾上的鳞片会裂开脱落,进而受伤。
遂禾有些进退两难,她轻咳一声,面对祁柏茫然的目光,继续安抚道:“我先抱师尊去水桶里冲洗一下,恰好这几日无事,实在不行我日日守着师尊就是。”
她起身将祁柏拦腰抱入怀中,颀长鱼尾拖拽在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地上的水渍。
沐浴用的木桶就放在墙边,硕大的木桶刚好容得下两个人。
奈何祁柏现在拖着巨大的鱼尾,遂禾勉强将鱼尾塞进木桶,自己再进去就只能坐在鱼尾上了。
遂禾看了一眼红着脸颊,冷面不敢看她的师尊,虽然有些心动,但取之有度的道理遂禾还是懂的。
她站在木桶边,一面汇聚水流进入木桶,一面伸手去清洗鱼尾。
鱼尾上残留着一些粘液,遂禾一点点帮他擦去,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的头发再次润湿,遂禾颇有耐心地帮他清洗。
水温刚好,祁柏脸上染上倦意,他的头逐渐耷拉下来,慢慢搭在遂禾的胳膊上。
情动期的热潮还没有散去,他脸颊微红,看上去只是勉强维持冰冷端方的神情,眼神早就迷离,任遂禾予取予求。
遂禾低下头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手上力道放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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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妖在空荡无人的主殿等了近半个时辰,她默默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满满一壶茶几乎被她喝得一滴不剩。
暖池那边的门终于打开,遂禾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回头见屏风将沉睡的鲛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才迈步到主位。
哭妖幽幽道:“奴家还以为您不愿意理奴家了,那条鱼的滋味想来是比奴家要有趣的多。”
“让你久等了,毕竟是休沐日,多有怠慢。”
遂禾同她闲聊几句,侧头看一眼才泛亮的天色,不由蹙眉,“什么事,不是说有事一律议政殿汇报吗。”
哭妖正色起来,“正清宗那边,一半门派已经被说动撤离,毕竟正是灵植丰收的时候,但其余门派仍旧不撤,坚决要攻入正清宗后再做打算。”
遂禾喝了口茶,摩挲着杯盏说:“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
哭妖点了下头,“是,有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但妖族五日一议事,属下担心晚报误事。”
“你说。”
“探子回报,原本他们已经说动大部分门派离开正清宗,但就在几个领队即将松口的时候,正清宗忽然门户大开,护山大阵也失效了。”
遂禾眉头一蹙,抬眼看向哭妖。
哭妖继续说:“有几个领队和宗主当即取消了离开的命令,甚至决定立即聚齐人手,进入正清宗一探究竟。”
“我们的探子认为,从大门向正清宗里面看有些古怪,正清宗就像是一座空山,没有任何弟子存在的踪迹。”
遂禾想到什么,骤然起身,蹙眉道:“除了进入正清宗的,其余门派离开了吗。”
“有些动作快的已经在路上了。”哭妖道。
“不够快。”遂禾捏紧杯子,冷然道:“去催,三日之内,所有人尽数撤走。”
哭妖愣了下:“三日?有些门派还想观望,拔寨速度极慢。”
“那就赶他们走。”遂禾拧紧眉头,“告诉他们,不想死就走,沈域半神之身,绝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哭妖瞬间肃穆起来,“是,我立即就去。”
顿了下,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喻随声一直在妖族养着,身体恢复了许多,这几日他一直说想见大人。”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遂禾问。
“他不肯说,那条老鱼固执得很,平常也不喜欢和人交流。”
“知道了,我抽个时间见他。”遂禾沉吟道。
送走哭妖,遂禾仍旧握着杯盏站在原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直到侧殿传来轻微的水波声,遂禾在放下杯子走过去。
祁柏原本在屏风后的木桶里睡着,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睡觉时整条鱼落入了水里被呛醒。
遂禾猜测是后者,毕竟他望向她时,脑袋上还挂着一片泡澡用的月季花瓣。
她走过去,笑道:“师尊醒得好快。”
祁柏听出她的揶揄,不由抿了下唇,耳鳍微红。
遂禾凑过去,两根手指夹住他头上的花瓣,温声说:“醒了多久了,也不叫我。”
多日没有休息好,祁柏眼下待着些乌青,他微微离开水面,攥住遂禾的袖口,问:“方才有人来过?怎么出去了。”
“嗯。”遂禾没有瞒他,“正清宗那边出了些事情。”
提到正清宗,祁柏眉宇微皱,烟灰色的瞳孔看上去冰冷刺骨,看向遂禾时恢复如初,“什么样的事情。”
遂禾思索着问:“你曾跟在沈域身边,沈域身上有什么古怪,或者有什么保命手段,你应该知道一些。”
祁柏定定看她,“以沈域的手段,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禁术或者器具,能让他用鲛人以外的血时,也能实现证道之类的效果,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大范围杀器,不是祭天音那种,是真正杀人于无形的。”遂禾沉吟着说。
祁柏顺着她的思路想了片刻,忽然神色一动,“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进入正清宗的门派到目前为止了无音讯,正清宗外围也看不到半个正清宗弟子,我在想那些人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被关起来了,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沈域有意引他们进入正清宗。”
遂禾抬眼,漫不经心地扬起眉梢,“于是我站在他的角度,用他的思路想,他借鲛人族一步登天后从不知足,他用了那么多鲛人的血,天道降下的神罚却不痛不痒,半神修为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劳而获。”
“这样的人,师尊觉得他还吃得了潜心修炼的苦吗?何况他的困局只有鲛人族能解,证道是一个法子,鲛珠是一个法子,他那样谨慎的人,定然有两种办法都达不到的心理准备,大概率还会留后手,比如用别的方法寻求证道突破,类似大范围杀戮什么的,所以才会引那些修者进入正清宗。”遂禾兀自说。
祁柏神色也愈发严肃,他抿着唇,不断思索着。
遂禾看见他的样子,不由和缓神情,伸手将他拥入怀里安抚,“这是最坏的情况,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不过小心为上总没错。”
“不是多虑。”祁柏摇头,“以他的性格和能力,不是没有没有可能,倘若是那样,你……你有胜算吗?”
他说着,愈发紧张地抓住遂禾的手腕,双目紧紧盯着她。
遂禾侧头亲了下他脸颊上的鳞片,他纯粹没有保留的担心令她十分受用,“别担心,有你在,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冒险,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和他交战。”
祁柏眼神晃动一瞬,正要说话,遂禾却忽然打趣着说,“我带师尊出去转转吧,师尊总泡在这里也不是事情。”
祁柏怔了下,掀起眼皮,有些意外,“怎么,你终于愿意让我见人了?”
遂禾觉得祁柏未免有些单纯,师尊这么漂亮的鱼尾,她藏起来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别的妖看见。
她慢慢藏住心中的恶劣心思,温声打趣,“我怕师尊一直泡着,睡觉时一不小心沉底,变成一锅鱼汤,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遂禾!”祁柏恼怒看她。
遂禾眼中笑意浮现,“我就当师尊是答应了。”
第80章
遂禾在建造宫殿时用了不少巧思,除却引山间温泉而来的暖池,聚集水灵力用的小桥流水,宫殿外的大片空地遂禾也没有闲着,那里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珍奇花木。
千姿百态的灵植围绕在花圃外圈,里面则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艳色花朵,有些是从凡间移植而来的山茶牡丹,有些则是上灵界独有的灵花异草。
总之,花木尽态极妍,树植藏风聚气,是实打实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