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五味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腰间,脸上苍白的厉害,她几乎是颤着声问道。
“我的挎包呢?”
“我那么大一个挎包怎么就不见了呢?”
杨镖头立即反应过来,他开口解释:“我们找到的你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挎包。”
旁侧李虎也点点头。
这时李广忽右手握拳的拍在左手的掌心上:“乔姐,你那挎包我有瞧见!”
乔五味面上一喜,急忙问:“它在哪?”
那可是她的半条命!
李广开口道:“我被搀扶出来时,无意瞥见地上烧毁的一撮布料,应该就是乔姐要找的挎包。”
这话让乔五味两眼一黑,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躺在干草堆上,她似是想到什么,又猛的坐起身,双手拽着宋滇之的衣领,并用力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是不是你?”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乔五味能感觉到宋滇之喷散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可她现在满脑子是挎包没了,藏在里头的黄符、银钱全没了。
宋滇之微眯着眼,盯着双眼都要冒火的乔五味,一脸无辜道。
“阿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挎包被毁只是个意外。
两人身上绑有同生契,同生共死。
故此在乔五味在晕死后,宋滇之便神情淡淡的走进巢穴,他身上的威压足以让丁氏感到恐惧,并不得不放弃到手的猎物选择逃跑。
可刚爬到那张巨大的蜘蛛网中心,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死死的摁在上方。
宋滇之先是犹豫片刻,随即半跪在地上,伸出食指轻轻划开束缚在乔五味身上的蜘蛛丝,却不小心将那挎包的带子也给划断。
而不甘认命的丁氏,疯狂挣扎着,那些被掳走的下人被感染成怪物,则没有理智的疯狂扑向了宋滇之。
或许在那时,挎包被踢远,从而被毁。
乔五味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挎包到底怎么毁的说也说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又成了穷光蛋。
她有些难过的松开宋滇之的衣领,满脸不开心的呆坐着。
杨镖头忽伸手将装有二十两的钱袋子递过去,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乔姑娘,你可别嫌少,这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乔五味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那钱袋子,并紧紧的将其护在怀里。
“不嫌少,一点都不嫌!”
她很高兴,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眯成如月牙儿般,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看着乔五味迅速变脸的摸样,嘴角不由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后。
乔五味在李广口中才知晓,她竟昏迷了两天两夜,许是怕出什么意外,杨镖头牵走茶庄中一匹运干粮的马车,载着乔五味迅速的离开阿茶山。
那阿茶茶庄还有不少人幸存,他们有些人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纷纷逃下了山。
以后再过来时,那座阿茶茶庄怕是成为一座废墟。
这几日乔五味力气也逐渐恢复过来些,她悠闲的躺在干草堆上,时不时偷偷瞥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宋滇之。
其实乔五味很好奇宋滇之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后又想着恢复记忆又如何?
两人脚踝可是绑着那破链子呢?难不成他要砍了自己腿不成。
不过。
乔五味垂眸,看着脚踝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黑色铁链,她总觉得这链子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只单单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
会不会还有别的呢?
第32章
不等乔五味细细琢磨, 两侧高高林木忽然消失,随着视线开阔,她的目光瞬间被左侧的江流给深深吸引住, 那江水清澈透明, 亦如碧玉般, 四五只商船正在江面缓缓前些,所泛起的涟漪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湛蓝的苍穹与两侧峰峦更是垂悬落入水内,构画出另一个水下世界。
见这条江流是从北朝南,连接东西两岸,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
“待会我们是要过江吗?”
走在前方的杨镖头听到这话, 便开口道:“嗯,咱们朝前面走些路程就到了码头,那码头有专门接送要渡河的广船, 好些位置二十五个铜钱, 普通位置则需十个铜钱,差点就五个铜钱。”
乔五味怀里还紧紧揣着杨镖头给的钱袋子呢,倒也不至于渡船的银钱都没, 只是想到身上一张护身的黄符都没,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些不安。
亦如杨镖头所说的那般, 众人没走多久,便瞧见不远处有一码头,此时码头殇正排着形形色色的等船人, 满脸焦急挑着货郎,脸色疲倦背着包袱赶路人, 温声细语哄着怀中孩子去探亲亦或者归家的恩爱夫妻。
乔五味从马车爬下来, 伸手轻轻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干草,抬头便见宋滇之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在阳光下渡上一层金光,显得五官柔和了几分。
因人太多,杨镖头便先一人去买船票,李虎则牵着马车在前带着众人先去排队,虽气候还没到最炎热时,但乔五味依旧觉得自己要被灼热的阳光给晒到冒烟。
竹筒中的水在快要喝完时,一所广船才缓缓靠岸,停稳之后,买船票的人急忙忙踩着木板上去,生怕要等下一批。
杨镖头给马儿也买了船票,正随船上的人将马儿牵到船舱下方系着,乔五味与宋滇之则随着李虎等人寻个偏阴的位置坐了下来。
乔五味坐在船尾端,抬头就发现对面女子正看着自己,那女子身形过于肥胖些,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而与乔五对视的瞬间,又迅速低头紧紧抱着怀中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被包裹的过于严实,压根就瞧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干坐在船甲板上是件极其痛苦难熬的事。
每时每刻对乔五味来说都是度日如年,她忍不住转身跪坐起来,双手扒在船身上,露出半个脑袋正准备看着离岸边还有多远时,就听到旁侧的李广说道。
“乔姐你别急,这船靠岸得需两个时辰,现在半个时辰都没到。”
闻言,乔五味只能无奈的坐下来,许是太过无聊,她瞥了眼左边闭目眼神,一副别惹我的宋滇之,又看向右边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的李广。
“这江有名字吗?”
李广自是知晓的:“有,我们叫它唛江”
这时左侧前方一名衣着短褐穿结,眼睛蒙着黑布,手中持着缺口破碗的老人忽开口道:“非也非也,年轻人,这江名为九潏。”
李广忍不住开口反驳:“怎会是九潏,明明是唛江。”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就是唛江,是不可能有错的。
老人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那几根少的可怜的胡须,耐心解释。
“唛城人称呼它为唛江,繁城人取名为百花江,可很早之前这条江是被称为九潏,因它始于乌山,终于南国,流向海域,而途中又经过九洲,才得其名。”
“可惜后来乌山隐入云巅,南国沉落深海,九州亦不在,也无人记得这九潏。”
原在打瞌睡的众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起了精神,而宋滇之也缓缓睁开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打量那老人,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有大方的人直接从钱袋子掏出几枚铜钱丢进那眼睛处蒙着黑布的老人碗中,饶有兴趣道。
“你这口中的乌山与南国是什么个地呀?怎么又是隐入,又是沉落?”
乔五味侧目看向身边的李广:“给我五枚铜钱,待到唛城,姐送你一张去炁斩祟符。”
李广想都没想,就立即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生怕会反悔。
乔五味拿过五枚铜钱,上前放到老人那缺口破碗中。
而老人边伸手抓起碗中铜钱,边继续开口道:“九州还在之时,乌山有灵,南国有神,海中有仙。”
待将铜钱放入怀里头,老人伸出那如枯木的手,在半空微微发颤着指向正北方。
“乌山在那,乌山有泉落九州,形成江河通南国,而南国是在那!”
老人的手忽换了方向,指向了正南处。
乔五味不由自主顺着老人的手看向左侧,余光却瞥见那江底下闪过一抹金色,她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这江底下方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金色鱼尾从江底窜了出来,重重的拍打着江面,那溅起的水浪直接让船身疯狂的晃动,冰冷的江水更是飞落在船甲板上,将好几个倒霉者都淋成落汤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少人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那名身形肥胖的女子更是面露慌张,巨大的身躯将黑布笼罩的东西护在怀里,生怕它碰到了水。
乔五味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趴在宋滇之的怀里,她急忙双手撑着船甲板起身,抬头就对上宋滇之那幽深阴冷的眼眸。
乔五味被吓的一激灵,她连忙坐起身,谁知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又一次窜了出来,并再次重重地拍打着江面,船身也随之疯狂晃动起来,而乔五味重新摔回了宋滇之的怀里。
她几乎是哭丧着脸喊着:“你别瞪了,我又不是有意的。”
宋滇之则冷声道:“起来。”
乔五味急忙从宋滇之怀里爬出来,好在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没再继续作妖,原本泛起巨大水浪的江面也逐渐安静。
这时有人一脸惊恐,声音发颤的问道:“刚刚……那……那金色鱼尾是……是江中的水怪吗?”
船上所有人几乎都是从鬼门关那过了一趟,毕竟那鱼尾掀起的水浪再大些,水浪怕是会将这船给掀翻。
眼睛蒙着黑布的老人听到金色鱼尾时,连忙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船边去,虽眼睛被黑布遮挡住,但能看的出来他很急切。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
若真是水怪,她手中半张黄符都没,也不知如何应付。
老人神情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才轻声解释:“那并非水怪,也无恶意,它只是……”
后面的话他并未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就算说出来也没任何意义。
老人低垂着头,神情伤感的坐回原来的位置,而只听一半话的乔五味?????
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只是什么?”
老人摇摇头:“人老了,很多事情也都忘了,想不起来。”
乔五味也不知老人是随意寻了理由搪塞,还是真的忘记,反正那半句话卡着,让人心烦的要命。
这时有人忍不住笑道:“小姑娘,这疯瞎子我认识,他的话皆是瞎编乱造,什么九潏什么乌山南国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当个解闷的笑话听得了。”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看着那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的老人,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李广亦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声嘀咕着:“我阿爷跟他年纪相仿,从没跟我提过什么九潏,乔姐,这人就是在瞎编故事。”
乔五味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信,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