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符吗?骨折价!十五个铜钱!”
她身上的铜板都差不多塞给隔壁第二户的中年男子,谁知道现在赶回县老爷府邸还能不能赶上饭点,也只好抓紧机会,卖符挣个吃面钱。
等乔五味将十五个铜钱放入布包中后,才转身离去,想着若是与宋滇之碰面的话,定要与他好好商议一番,每日给的银钱少了,需要在涨涨。
待出阴暗的巷口,乔五味犹豫片刻,便朝着集市那方向走去。
集市依旧热闹非凡,两侧的摆摊的商贩热情的吆喝声,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扛着冰糖葫芦吆喝着小贩则是被一群小孩给紧紧围堵着。
乔五味寻了个卖阳春面的摊子坐下,点了二两面后又让放个鸡蛋里头,就正在等面端上来时,衣角却被人扯了扯。
她侧身看去,便对上男主那双哭红的眼睛。
“姐姐,我……我饿了。”
看着男主那副可怜兮兮又难为情的小摸样,乔五味既心软又头痛:“你阿爹……不对,你阿娘呢?”
慕思尘犹豫半响,轻声道:“姐姐说错了,那是我阿爹。”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指着旁侧那偏僻的角落,奶声奶气解释。
“三个时辰之前,阿爹让我躲在那,说晚些回来接我,可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阿爹都没回来。”
乔五味不由感叹当爹带孩子就是糙,也不怕男主被人贩子抱走,又心疼眼前的小奶娃长大后,被宋滇之直接给掏了心窝子。
“不怕!姐姐有钱,请你吃面!”
等慕思尘吃了两碗二两阳春面与一个鸡蛋后,乔五味沉入了沉默,早知道男主这么能吃,她打死也不会说刚刚那句话。
等乔五味脸上戴着痛苦面具将十五个铜钱都掏出来后,那日身着白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才出现在两人身后
慕思尘见阿爹回来,立即扑过去,在闻见阿爹身上弥散浓烈的血腥味后,带有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后小声道。
“阿爹,姐姐请我吃了面。”
慕彦轻嗯了声,正准备带慕思尘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却被身后的女子给喊住。
乔五味看着男主他爹,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道:“你放心,你儿子的秘密我不会透露出来,日后也别派鬼婴来杀我。”
慕彦眉心蹙紧,疑惑问道:“什么鬼婴?”
乔五味微微一怔:“昨夜不是你派鬼婴来杀我的?”
慕言直接否决:“那鬼婴并不是我派去的,姑娘还是想想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说完,他便将慕思尘抱在怀中,消失在人海中。
乔五味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她来唛城没多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些,仇人就更不可能了。
这时乔五味忽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连忙追赶过去,并跟着她来到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
刚准备凑上前,一只泛着冷意的手突然拽着乔五味的右手,与此同时,耳后也响起宋滇之那略微疲倦的声音。
“阿乔。”
乔五味连忙转身,便见宋滇之眉间正浮现出殷红的罪仙印,他脸色苍白,正蹙紧眉心,似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发生什么时,宋滇之整个身子瘫软倒下。
无意间,宋滇之的脸颊贴着乔五味的唇,落在在她的肩膀上,成年男子的体重压着乔五味猛地朝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则重重的撞在墙上,痛的她呲着牙咧着嘴。
第49章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过于的暧昧, 宋滇之那高大的身躯几乎是将乔五味给笼罩其中。
而那抹湿润而又滚烫的触觉还停留在脸颊处,让乔五味心里头感到有些怪怪的,想伸手去蹭蹭, 却因宋滇之此时整个身体重量依靠在她的身上, 手压根就抬不起来。
若不是身后那堵墙撑着, 乔五味早就倒下了。
她有些吃力的喊道:“宋滇之!你醒醒!”
乔五味侧目只能瞥见宋滇之那张精致的侧脸,以及那如蝶翼般的睫毛,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许是贴的太近的缘故, 她甚至能闻到宋滇之身上有股浅浅且不易察觉的乌木沉香味, 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发现让乔五味的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宋滇之受伤了?
那可是能将男主都能碾压在脚下的人,怎么会受伤呢?
此时宋滇之宛如一块冰, 全身冷的厉害, 甚至骨子里头都泛着寒意,他下意识贴进怀中温暖而又舒服的热源,并将其抱住, 那紧蹙的眉心也不知何时慢慢舒展开来。
乔五味紧抿着唇,宋滇之的双手正搂住她腰身, 两人瞬间密不可分,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亲密的恋人,躲藏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中。
“宋滇之, 你太重了!”
乔五味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右手才将宋滇之推搡开, 而没有依靠点的宋滇之则直接摔在地上。
重获自由的乔五味则微微喘着粗气, 她差点没被活生生压死。
片刻。
乔五味的目光才落在躺在地面,那昏迷过去的宋滇之身上, 她半蹲在他的面前,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千万别有事,毕竟两人的命还连在一块呢。
乔五味从未见过这样状态的宋滇之,他就像是块破碎的玉,不在那般锋利危险,反倒显的十分脆弱。
看着宋滇之眉心那久久还未褪去的罪仙印,乔五味有些好奇的伸出右手,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下。
在那瞬间,她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令人恐惧的嘶吼声,剧烈的山崩地裂与汹涌的海浪声,以及夹在这三者之间,人类那薄弱的祈祷与哀求声。
显然,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宋滇之只觉得自己从温暖的云端之上摔落下来,砸入那幽深且冰冷的深海中。
身体在慢慢下坠,残留在指尖的暖意也逐渐散去,他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时,泛着青灰色的手却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它们就像是牢笼,将宋滇之囚在这片阴冷而又没光的深海中。
直到一轮灼热的太阳落入海中,所散发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自身的灼热也冰冷海水开始沸腾,变得温暖起来。
太阳朝着宋滇之过来,滚烫的砸在他的心口处。
等宋滇之从窒息而又冰冷的黑暗中醒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乔五味那双还带着泪水的眼眸。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亦如那轮太阳,砸落在宋滇之的身上。
他微微顿住,随即伸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你哭什么?”
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沙哑。
乔五味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许是听到耳朵中多出来的那些声音,又或许是怕宋滇之出事,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死。
想了想,乔五味语气有些哽咽:“我在哭我自己!”
说完她伸出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又吸了吸鼻子,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呀。”
“如果不是那黑河村的村长打晕我,将我塞到花桥中,又将我跟花桥一起推入那黑潭,那就不会跟你绑什么生死契。”
“没绑生死契,咱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才不像现在,被你吓唬不说,最重要的是抢我钱袋子,那钱袋子中的银钱还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宋滇之听着听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看的眸子也忍不住盯着眼前小声抱怨的乔五味出了神。
他声音清润低醇的问道:“想要拿回钱袋子。”
乔五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你都不知道,今天你给的那些铜钱都不够。”
随即她便把邱氏与杨镖头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并后怕的嘀咕起来。
“今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不知道为何,宋滇之心头微微一颤,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难不成是罪仙印的缘故?
今日宋滇之可是动着杀心,因罪仙印的缘故,那荆棘将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围绕一圈又一圈,而后收紧。
几乎快被勒碎。
乔五味继续趁热打铁道:“宋滇之,我这个人既怕死又惜命,钱袋子就算给了我,我也是不会跑的。”
耳边的碎碎念让宋滇之回过神来,他低头抬手,察觉到乔五味那灼热的目光后,嘴角弧度扩大。
宋滇之解开腰间的钱袋子:“拿去。”
乔五味一脸不可置信,许是怕宋滇之忽然反悔,立即接过钱袋子,也不嫌脏的放在脸上疯狂蹭了蹭。
等宋滇之准备站起身时,乔五味迅速将钱袋子塞到布包中,并十分殷勤的问道。
“要我搀扶你起来吗?”
宋滇之:……
等两人从巷子口出来时,乔五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尾随那日在船上那名肥胖女子过来的,因为她觉得邱氏怀中抱着那东西,跟肥胖女子怀中的那个很相似。
可因宋滇之的缘故,那肥胖女人现在早就没了影儿。
算了!
看在钱袋子的份上,这事就大方的原谅他。
乔五味侧目看着脸上逐渐有些血色的宋滇之:“要回去休息吗?”
这话音刚落,后门就被人推开,原本出门去报喜的程管家看到站在远处的两人时,先是一愣,而后笑脸相迎。
“乔姑娘你回来的巧,今日府邸有喜事,县老爷还叮嘱我,若你回来的话,便让我带你过去。”
喜事两个字让乔五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忍不住问道:“县老爷纳的妾室找回来了?”
毕竟除此之外,乔五味也想不到别的。
程管家笑着摇摇头,并嘱咐道:“这夫人刚被郎中诊断出三个月的身孕,日后乔姑娘在府邸中可切莫提起那人,免的惹夫人不高兴。”
乔五味连忙点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