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 我好惨呀!”
乔五味没敢回头, 光一只手就泡到发白发胀,估计整个人都被泡得如充气的气球般,这画面想想就惨不忍睹。
只是那阴恻且又幽怨的哭声不断, 听得乔五味脑瓜子有些嗡嗡的, 她忍不住道。
“别哭了,大不了晚些我把你从井里捞出来。”
话音落后,身后的哭声便停了下来, 就在乔五味松口气时,身后的女鬼却变本加厉提出要求。
“我本枉死, 姑娘可否替我鸣冤?”
乔五味闻言,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这可是县老爷的府邸,你若枉死, 那凶手岂不是在县老爷眼皮底下犯案?”
她总觉得凶手这样做的话,未免也太过大胆妄为, 想了想又继续道。
“你死多久了?要是死了几十年或者几白年的话, 你的忙我可帮不了。”
身后女鬼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我乃唛城红袖阁的琴娘, 与县老爷两情相悦,好不容易被大人纳为妾室进门,谁知在新房内被人绑了手脚,堵住嘴扔进这冰冷的深井中活生生淹死。”
“还望姑娘帮帮我,替我鸣冤!”
乔五味没想到身后女鬼身份竟是县老爷那名消失的妾室,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凶手极其聪明,竟利用消失新娘之事遮掩此事。
如若琴娘的尸骸没被人发现,那么她死亡真相也就石沉大海。
乔五味蹙紧眉心:“今晚我是翻墙过来的,现在自身难保,所以你这事我可能帮不了。”
琴娘那张被井水泡的胀好几倍大的脸上露出一抹失落,鲜血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而后又继续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她右手捏手诀,轻声道。
“八方符灵,以梦化蝶”
只见一张黄符钻出布包,凌空幻化成一只黄色的蝴蝶,它挥着翅膀慢悠悠的飞到琴娘那湿漉漉发鬓上。
乔五味解释:“这张黄符可让你自由进入县老爷的梦境,既然你说与他两情相悦,又是你夫君,想必听到你的冤屈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件事她本来可以不管,并拍拍屁股走人的。
可想到县老爷做的那些恶心的事,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琴娘语气十分感激道:“谢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琴娘只能来世再报。”
乔五味眉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她小声呢喃着。
“谁叫我是热心肠呢。”
等身后琴娘消失后,乔五味才转过身,她目光落在地面上那一滩水渍,又侧目看向院内那被巨石紧紧压住的井盖,井盖下方冒出好几只肥硕的老鼠,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很快又通过缝隙钻到深井里头。
只希望县老爷别被自己心爱之人的模样给吓疯。
想到这里,乔五味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她蹲在这个荒废院子许久,见外面的嘈杂逐渐恢复平静后,才悄悄的溜出去。
兴许是因府邸中出了什么事,众人注意力都在别处,故此并未发现隐匿在黑暗中的乔五味。
长廊之中,两名侍女脸色极其难看,她们低着头站在那小声嘀咕着。
“方才我在人群中瞥了一眼,我都不敢相信那人会是桃姐。”
两人之前是见过桃姐的,胖乎乎圆滚滚的摸样,跟关押在柴房中身材苗条的女人,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在一起。
“我还听说那些消失的新娘都被她害死的,现在死了也算是因果报应。”
“别说了,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我。”
两名侍女害怕的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急忙忙的离开。
当事人乔五味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知道府邸内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却没有想到是关押在柴房中的桃姐死了!
怎么会死呢?
乔五味眼底露出疑惑的神情,难不成是畏罪自杀?
她抿着唇先将这个问题抛在脑海,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
靠着最后一张黄符,断了左手的乔五味无比艰辛的从墙头上爬了下来,她提着包袱打着哈欠朝客栈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是深夜,客栈内的柜台上放置一盏油灯,守夜的小二单手撑着下巴,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垂去,直到额头碰到柜台上,又猛的抬起头来。
乔五味进来后,从布包中依依不舍的掏出二十枚铜钱。
“小二,三两阳春面,里头窝两个鸡蛋,顺便备些热水给我送到房里头。”
被吵醒的小二满脸困意,本来心里有些怨气的,可瞥见那一把铜钱,脸上立即露出殷勤的笑意,并精神十足道。
“好勒,客官!”
乔五味上了二楼后,刚推开门就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她得意的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半空中扬了扬,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
等把房门关的紧实,乔五味才坐在宋滇之的对面,边给自己倒了杯苦涩的茶水,边骄傲道。
“那小厮不让我进去,然后我翻墙给拿回来的!”
宋滇之:……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亮晶晶的盯着宋滇之,并压低声音道:“而且,我替你报仇了!”
神情淡淡的宋滇之听到报仇两个字,以为眼前女人发现了什么,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凛冽寒光,可很快就消失不见踪影,他嘴角扬起,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眸光则微微颤了颤。
“报仇?”
语气低沉沙哑,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乔五味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狡诈的神情:“那县老爷不是不当人吗,还把你赶了出去,所以今天晚上我给他备上一份厚礼!”
宋滇之则好心提醒:“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我才被被赶了出来。”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房外忽传来小二的声音。
“姑娘,你嘱咐的东西都备好了。”
乔五味正饿的发慌,连忙起身开门,食物的香气瞬间争相恐后的钻入鼻中,馋的她下意识吞咽起口水。
三两阳春面用着巨大海碗装着,两团面条整齐的浸泡在里头,泛着油光的浅褐色面汤上还漂浮着许些葱花,让人食欲大开。
乔五味拿起筷子,边挑面边吹热气,然后开始埋头苦吃。
宋滇之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被食物塞的两颊鼓鼓的女人的身上,眼底多了份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意。
乔五味被盯着得有些不自在,她咽下嘴中的食物,下意识的侧了下身子,将桌上那碗面给挡了挡,并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是不用吃饭吗?”
宋滇之见乔五味这护食的行为,忍不住有些发笑,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会抢你的。”
乔五味这才放下心,继续埋头苦吃。
填饱肚子之后,她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本想再画些黄符,但奔波一整天乔五味坐在床榻上的那一刻,便忍不住躺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月色从窗户透进来,如霜白铺在地面上。
躺在床榻上的县老爷整个人宛如被浸泡在水中,全身上下满是汗渍,他那还算清秀的五官此时显得无比狰狞,嘴里正呢喃道。
“别……别过来,别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县老爷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噩梦中惊吓醒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声音发颤的喊着。
“来人!快来人!”
屋外侯着几名侍从连忙进屋,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吩咐。
尽管知晓那是梦,但县老爷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眼底满是惊恐,脑海中更是不由浮现琴娘那张可怕的脸,以及曾经被他夸赞的曼妙身姿,如今被泡胀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肚皮也不知被什么给啃咬破开,露出里面腐烂且血肉模糊的五脏六,甚至还能瞥见森森肋骨。
而琴娘就是拖拽这样的身体扑进自己的怀里,想到那湿冷且滑腻的触感让县老爷再也忍不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呕吐了起来。
县老爷只以为是偶然,用侍女送来茶水漱了漱口,屋内也被点燃凝神熏香后,想到明日还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再次躺回床榻上。
可刚闭上眼,一双被泡的发胀发白的双手,如条冰冷的蛇紧紧的缠上自己的腰身,背后也传来那熟悉却又阴恻恻的女声。
“大人,我好冷呀,快把我从那井底捞出来。”
话音落后,县老爷也开始冷得打了个哆嗦。
“大人,我死的好惨呀,你要替我报仇,报仇!”
许是想起冰冷井水从鼻腔中灌入的绝望,琴娘声音忽然变的十分尖锐,她贪婪将那张被泡到发胀不成样的脸贴在县老爷背后。
“大人,我好怕呀!”
“你说夫人为何如此歹毒,竟把我丢进井底中活生生淹死!”
那哀怨的哭声开始在四周回荡。
第61章
东方泛白, 晨曦微露,窗外响起一些商贩的吆喝声。
睡梦中的乔五味微微蹙紧眉,她翻过身, 黑色的长发凌乱的铺在身后, 许是因天气越发炎热的缘故, 衣领不知何时被扯开,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以及里头那抹红。
站在窗前的宋滇之回眸看去,就瞥见这一幕, 他迅速收回目光, 可脑海却不知为何,竟浮现那日无意撞见的场景。
雪白后背上,两条细细的红绳挂在上方, 似是绽放在冬日大雪中的红梅, 只要伸手轻轻一折,久违的春色便可落入掌心之中。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无措与迷茫, 而只是瞬间,又恢复原来的清冷神色。
阳光从屋檐上慢慢爬进客栈的木窗, 斑驳的光点随之撒落进来。
乔五味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巳时,再过一个时辰, 才是午时,她见宋滇之像是一座石像般站在窗前, 声音带着睡醒的沙哑问道。
“你在瞧什么?”
宋滇之脸上神情淡淡:“看街道那来来往企恶裙把咦四81六九柳三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往的行人。”
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凡人百年寿命不过尔尔。
故此高高在上的仙者眼中, 凡人就亦如脆弱不堪的蝼蚁,无聊之时,才投去目光观望。
乔五味没多想,起来洗漱后便去楼下买三肉包子填肚子,等回来见宋滇之还没要出发的意思,就从布包中掏出黄纸、朱砂以及毛笔,开始每日画符日常。
悟出自己的符道后,所有黄符乔五味都一笔呵成,极少再画出废符,时不时还画好几张灵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