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到午时,宋滇之才慢悠悠道:“带路。”
乔五味连忙将画好的黄符塞进布包中,她走在前面带路,目光落在自己还未好全的左手上,忍不住开口问。
“宋滇之,待会可能不是我拔树根,是树根拔我,要不咱们还是换个活?”
话音刚落,就被宋滇之给无情的拒绝,他余光瞥了眼一脸苦恼的乔五味。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那殇魂的对手!”
乔五味不可置信道:“那总不可能连棵桃树都打不过吧!”
她想告诉宋滇之,自己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吊子。
宋滇之垂眸,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语气淡漠。
“走快些。”
乔五味闻言,也只好加快脚步。
刚抵达城北镇巷子口,还未抵达到桃姐的院前,便远远瞧见门口处站着四名持刀侍从,想必是县老爷派来的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宋滇之,开口解释。
“县老爷与程管家也不知怎么知晓那桃树的秘密,并将其誉为神树,这院子里里外外估计都是人,如果我们两个人要毁掉桃树,得先处理这些人才行。”
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讽刺:“神树?”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乔五味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耳垂,酥酥麻麻的让她脸颊不由染上几分红润。
乔五味低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又懊恼自己心跳那么快做什么。
这时眼下发青的县老爷满面愁容的从里头坐了出来,正恰瞥见站在角落中的乔五味以及宋滇之,他正准备开口派人将其赶走时,却忽然想起昨夜那无比真实的噩梦。
犹豫片刻,县老爷走上前,厚着脸皮道。
“乔姑娘,宋公子,还真是有缘分,我正准备派人去寻你们。”
乔五味在瞥见县老爷那一副没睡好的摸样,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并冲着身后的宋滇之眨了眨眼。
宋滇之:……
这县老爷想装傻,可乔五味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故作诧异道:“难不成昨日是误赶我夫君出府,县大人寻我们,是想给他赔个不是?”
宋滇之微微愣住,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这般说。
县老爷神情有些难看,本想发怒,可想到琴娘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只能心里憋着一口闷气,笑呵呵道。
“此事是我不对,照顾不周,这就与宋公子赔罪,还望宋公子别计较。”
宋滇之侧目,一个眼神都懒的给,县老爷气得哟,那张脸阴沉的跟墨水般。
乔五味则见好就收,边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边准备一副要走的模样,县老爷怎会让她离去,连忙上前拦路。
“乔姑娘请留步。”
“我想在你这讨要张黄符。”
乔五味那迈出去的腿又迈了回来,那半张大的小脸上先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后故作高深道。
“这万事有因果之论,你若找我讨要,那便是承了我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听到这话的县老爷立即犹豫起来,他是半分都不想还什么人情。
正为难之际,又听那乔姑娘道。
“我这符可卖给大人你!只是……”
县老爷连忙问:“只是什么?”
乔五味一脸无辜:“只是价格要比之前昂贵的多。”
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脸红心跳。
“之前一张黄符只需要十两银子,现在得五十两。”
县老爷是不缺钱的主儿,他不蠢,知晓乔五味是在故意抬高价格,可只要让自己别在梦到琴娘,就算是一百两都愿意给。
“这好说。”
等县老爷将银票递过去,接过那张折叠成三角的黄色护身符时,整个人瞬间松口气,可正准备离开,却被又喊住。
将银票小心翼翼放在布包中的乔五味还没薅够呢。
“县老爷,我那张黄符虽厉害,但却治标不治本。”
这让县老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并冷声警告道:“乔姑娘,本官知晓你与宋公子本事大,但也要适可而止。”
可惜乔五味丝毫不惧,她还想靠着县老爷进到院子里头,并且让众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所谓的神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见县老爷阴气环身,肩上三盏阳火微弱,随时都要熄灭,应该是遇到什么脏东西。”
县老爷神情错愕,原本的害怕瞬间被恐惧所替代,他脸色苍白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去院子那候着,只剩下三人时,他声音才微微发颤道。
“那乔姑娘可有治标的法子?”
乔五味伸手指向院子的方向:“只要将那棵树毁了就是!”
这让县老爷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乔姑娘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那可是神树,又怎么跟脏东西有所牵连。”
宋滇之抬头看向悬挂在头顶的太阳,不由微微蹙紧眉。
“午时到了!”
乔五味知晓宋滇之在催自己,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紧盯着县老爷略微浑浊的眼珠子,一字一字道。
“这就要取决大人你信不信,是选神树还是选自己的命!”
可没等县老爷选,这院内就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只见十几名全身沾满血迹的士兵,面带恐惧的从里头跑出来,嘴里喊叫着。
“神树吃人了!神树吃人了!”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朝院子方向走去,而乔五味边跟在身后,边不忘忽悠道。
“大人,处理完神树的事,也得要给我们工钱呀。”
伫立院中的桃树应是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那密密麻麻的红色树根忽窜了出来,将离最近的程管家跟另一名士兵给拽入地底下。
虽不见尸首,但地面很快就涌入大量猩红的血液,只见那血液缓缓的朝着那桃树根下汇聚去,原本逃到院门口的那些士兵们也没有能逃过,树根从地面窜出,卷起他们的腰身。
见宋滇之不出手,乔五味连忙道。
“八方符灵,聚金为刃,赦!”
只见七张黄符迅速飞向空中,在这群士兵快被那诡异的力量给拽到地底下的瞬间,几十道金色的光刃直接切断那猩红的树根。
获得自由的士兵们立即连滚带爬的逃走。
可另乔五味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砍断的树根虽流着人类相同的鲜血,但却在地面上蹦跶几下,很快又钻入地底中。
她看向走入院中的宋滇之,连忙跟了过去。
虽然在乔五味的阻止下,那些士兵们没被拉入地底下,成为殇魂的养料之一,但地面上涌入的鲜血越来越来多,而吸收鲜血的桃树上的花儿则越发鲜红。
桃树的树根早已经布满唛城,它应该是去了别处猎物。
宋滇之忽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乔五味,轻声道:“阿乔,过来!”
乔五味不敢耽搁,连忙小跑到他面前,还没有开口问怎么时,便见宋滇之忽抓自己的右手,那泛冷的指尖让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严肃的叮嘱着。
“抓到树根之后,用力将其拔出来,记住,别松手!”
乔五味愣愣的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问:“可我要怎么抓到这些树根?”
宋滇之垂眸,他伸出手放在半空之中,唤道:“风刃!”
风来时,指尖被轻轻划开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仙人之血的气息,让远处的殇魂直接躁动,那密密麻麻的红色树根迅速的朝两人所在的方向窜去,眼见要穿透两人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阻挡在外。
这是乔五味第一次见宋滇之出手。
第62章
她忽然明白, 为什么原著中的男主对上宋滇之会毫无还收之力。
这是仙者与凡人之间的差距,是天与地的距离,是一道永远无法越过去的鸿沟。
纵使是名罪仙, 也依旧强大的让人发指。
宋滇之神情淡漠, 他垂眸, 声音亦如往常般清润低醇:“可记住我的话?”
乔五味的思绪瞬间回笼,她点点头:“不能放手。”
闻言,宋滇之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指尖渗出的鲜血凝结成胖滚滚的血珠子, 在阳光下似是晶莹的玛瑙, 他扬起指尖朝下转去,红色的血液砸落在乔五味的后背上。
没等乔五味反应过来,宋滇之那渗着血的指尖落在上面, 以她手背为纸, 自身鲜血为介,很快一道繁琐的符文出现在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在宋滇之停下的瞬间, 符文流动着点点金光。
那道符文是乔五味从未见过的,她也看不懂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待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以极其亲昵的姿势,依靠在宋滇之的怀中。
“抓紧了!”
宋滇之声音低哑且严肃, 他握住比自己手掌小许些的手,朝着地面探去。
此时此刻, 乔五味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刚刚还沉迷男色,而现在恨不得在心里发出一阵爆鸣声。
啊啊啊啊啊啊!
在宋滇之的带领下, 乔五味的手轻松的穿过地面,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抓到一个软乎乎,还时不时在跳动的东西,随着用力拽出后,才错愕的发现,那竟是颗人类心脏。
可如果说是人类的心脏,那又有些勉强,在心脏的四周蔓延密密麻麻的细小红色树根,如同手指般大小的红色毒蛇,它们察觉到了危险,立即将乔五味的手全部覆盖住,只是在正准备进一步时,却愕然发现自己无法前进,更无法给予伤害。
只是那种冰冷,一直在蠕动的触感,真的叫人头皮发麻。
在乔五味抓到这颗诡异的心脏时,宋滇之便松开了她的手,朝着伫立在不远处的那棵桃树方向走去。
而宋滇之离开的瞬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