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金卡!金卡啊!当个婴儿又怎样?就算遇难,也必定呈祥!
跟金卡的必定仙缘、大吉大利一比,其他的不方便又算什么?
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读那行简单的文字,揣摩:“‘红尘遗腹子’,难道这个身份是仙人之后?哇!”
机械提示音催促她开始下一步:【请第两万七千三百零一号玩家选择身份卡】
三张卡排成一列,在她面前等待。
李秀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金卡“无名婴儿”。
既然有金卡,谁会去选蓝卡和灰卡?
论坛里说,蓝卡和灰卡就算有撞大运碰到仙缘,也十分残酷,多的是坑。
面板上跳出了确认键:【您确认选择该身份卡?】
她点了确认。
“李三小姐”、“刘狗剩”逐渐淡去,隐没。
只留“无名婴儿”卡,飞入了她的个人面板栏。旋即,婴儿空白的面部则一笔一笔勾勒出五官来,赫然是李秀丽长相的缩小版。
勾画即将完成之际,游戏面板却忽然剧烈震荡起来。
那还剩下嘴巴尚未被描出的婴儿迅速黯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随之而黯下去的,是卡片的金光。
就在一瞬之间,这张稀世的金卡变灰了。
游戏提示音不断发出警告:
【选择完成……选择完成……请玩家进入游戏……请……系统错误!系统错误!身份卡不可用……滋滋滋……身份卡不可用】
过了大约十几秒,机械音稳定下来;
【抱歉,您的金卡发生未知的系统错误,已经回收。接下来,会有人工客服联系您,为您解答疑问,提供补偿。】
游戏面板的金卡上已经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显示不可用。
李秀丽傻眼了。怎么会这样?论坛里没说过身份卡还能作废啊?
这时,一个冷漠的女声取代了游戏系统的提示音:“你好,第两万七千三百零一号玩家。我是客服005号,为您服务。”
“鉴于未知的系统错误,您的金卡已经作废。为表歉意,《道种》将额外为您开通一张身份卡的权限。您可同时持有两张身份卡进入游戏。具体的身份卡,以您卡池中的现有卡面准。”
李秀丽绷不住了。
她卡库里有什么卡?一张浅得近灰的蓝卡,以及一张垃圾得不忍直视的灰卡!
要这种两个身份卡有什么用?一万张灰卡能抵得上一张金卡的珍贵吗?
论坛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游戏的神秘,更从未有人听说过有“客服”。
她实在不甘心,试探着询问:“就没有别的补偿了?”
哪怕是补偿她一张紫卡也好啊!
客服说:“公司定下的补偿就是这样。如果您实在不满意……我可以为您开通捏脸权限,仅限于灰卡。”
捏脸啊!
李秀丽心动了。
她年不过十五岁,也是爱漂亮的年纪,想起那风格让她不喜欢的蓝卡,再想想那蓬头垢面的灰卡。
论坛的经验贴里,从没有人说过身份卡还能捏脸的,大家都是用自己的容貌进去的。而且容貌短时间是改不了的。哪怕是一张灰卡,能捏自己喜欢的长相,这也是极大的乐趣。
最重要的是:《道种》游戏公司极其强势霸道,定下的事情,从不更改。玩家的呼声他们也一向视而不见。
敢于呛声、威胁他们的玩家,很快就会再无声息。
论坛里有常年挂着的热帖,就是猜测那些约定一起抗争《道种》公司的上一批内测玩家的莫名失踪。
算了,没有紫卡就没有。好歹她还有一张蓝卡。
而且身份卡是可以升级的。她可以靠努力把身份卡升级。
看出李秀丽的心动和犹豫,客服道:“请您尽快决定是否接受补偿。”
“我接受补偿。”李秀丽说。
哼,等她得道成仙,一定要回来扬了这个游戏公司,祭奠她的金卡!
她话音刚落,两张本已隐去的身份卡,重新进入了李秀丽的卡库。
其中灰卡“刘狗剩”浮在她跟前,乞儿的空白脸庞附近出现了一个游戏栏,列着各色各样的头发、眉毛、睫毛、眼睛、鼻子、嘴唇……还有可以现场调整的五官数值。
真跟她玩过的捏脸游戏一模一样!不,精细无数倍!
李秀丽兴致高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挑选她喜欢的五官。
每一个五官,她都往下拉了上千种,竟然还没拉到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可选。
客服等了一个小时,冷漠的语气愈加冰冷:“您选好了吗?”
李秀丽想,她玩捏脸游戏的时候,挑睫毛就能挑半小时!
“选好了。”她手指轻触“刘狗剩”已经大变样的脸庞。八分满意。
哼,等她得道成仙,一定要回来拿下这个游戏公司,随便捏多久的脸!
客服说:“现在,请您选择一张身份卡作为主卡进入游戏。剩余一张将作为副卡待命。”
李秀丽毫不犹豫:“主卡为‘李三小姐’,副卡为‘刘狗剩’。”
她精心捏出来的这张灰卡虽然好看,但是灰卡这东西,作为副卡都还嫌晦气。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客服:“主卡默认玩家绑定信息的姓名。您可以修改副卡的昵称。”
李秀丽把副卡改名为“刘丑”。
客服:“需要切换身份卡时,请您打开人物栏。”
现在的人物栏里,站着面容已经跟李秀丽一模一样的李三小姐,右上方则是多了二字“切换”。
点“切换”,人物栏立刻就换成了刘丑。
指导她捏完脸、修改昵称,学会切换,客服旋即褪去。
那机械的提示音重新出现:【人物卡绑定完毕,请玩家进入游戏】
李秀丽站着的这片茫茫宇宙中,打开了一道巨大的漩涡,走过去,就登陆游戏了。
她迈步而前,大步,头也不回。
只听到身后传来那机械而冰冷的祝福:
【祝您游戏愉快,早日得道。】
第002章
石城的李小姐,不爱笑。
李家是石城的大族,上数几代,为官做宰。
只是,如今,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捐来的员外郎。
李员外有七八个子女,其中三个女儿。两个已经出嫁。
李小姐是最小的那个女儿。除了不爱笑,什么都好。
但女子本就应该应该谦恭、腼腆,不把时间浪费在嬉笑上。人人都说,她是个真正的淑女。
十月下旬,秋将尽,风已有肃肃之寒。
庭院里,那棵枯荣已经九次的树再一次凋了。
李小姐也终于一十五岁了。
人们推了一扇又一扇的门,跨了一进又一进的门槛。
小院的锁开了,二门的锁开了。绣楼的楼梯门锁开了。盖板的锁也开了。
丫鬟们斜着身子,推开盖板,从那狭窄陡峭只容一人通过的楼梯上,抬着一个个箱子上来。
喜气洋洋的族妇招呼:“快快快,把东西都抬上来!”
“三小姐,赵家抬来了定礼,摆开了半条街。夫人叫我们送上几箱,让您看一看。”
她拨开帘幕、拨开帘幕,再拨开帘幕,如走过重重烟云,才看到李小姐。
李小姐彼时正坐在铜镜前理妆,黑发及踵,一下又一下梳着头发。
闺房的镂花窗开着,外映一方寸寸的天、几缕薄薄的云。以及一叠又一叠的飞檐。
李家的曾曾祖、曾祖父、曾祖、祖父、父亲与叔父,一辈子又一辈子攒下的光荣,叠成了层层飞檐,深深宅门。
绣楼的飞檐,是其中最低的一层,在最深处。
当阳光穿过落进二楼窗户时,只剩小半片,恰够照亮绣棚一方、铜镜半侧。
自从生母病逝后,五岁的李小姐就提前被送上了绣楼。
十年来都住在这深院锁重门的绣户里,闲来无事,不是做女红,就是学几个字,读女戒之流,连二楼都几乎不下,平日里衣食等琐事,全赖丫头、婆子送来、处理。
世人便说,这才是真正藏珠般的娇娇女啊,贤良淑德,堪配良才。
于是十五岁,笈礼这年,李小姐订上了婚,是另一城大族的嫡系男丁,家里近亲在朝中做了很大的官。高嫁。
只是,都订亲了,李小姐还是不笑。
见族妇这么高兴,她问:“嫂子,他是个什么人?”
族妇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赵公子是个才子!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以后大有前途,否则老爷也选不中他,人才没得挑的……”
李小姐打断了她,重复:“他是个什么人呢?”
族妇楞了楞,说:“是个读书种子,绝好的姑爷!否则夫人也看不中他。”
“可是,他是个什么人呢?”李小姐却还是问:“他喜欢什么?会喜欢女红吗?会喜欢刺绣吗?他认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