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顿了半晌,确实感觉虽然口液蓄起,却始终维持在唇边,即用柔软的小舌轻推轻抵,也没有真正溢出来的。
她惊奇了一会儿,心想果然是通灵的圣物。
又含允了一时后,苏遮月又发觉一股冷冽的香气正从玉中徐徐外渗,由口入心脾,非但将刚才口中药汁的苦涩去了大半,更让她觉得身子不再沉重,周身变得轻盈起来。
身子轻盈,心神松弛,不一时就倦怠了起来。
青竹放下了层层帷帐,又命婢女在香炉里点上了安神香,这才离开内室。
温软的床榻之上,苏遮月眼皮发重,几息之间,便睡了过去。
*
这一梦,将她带入了一处异世的天地。
白茫茫的烟雾飘散在苏遮月的周围,迷茫得辨不出方向和所在。
只听远处好似有清铃作响,苏遮月循着声音踱步而去。
梦中的她没有着鞋袜,赤着玉足,所踩的地方却是如云朵一般,似乎绵软无底,却也沉不下去。
不一时,她发觉自己走到了一处辉煌的宫殿之前。
殿宇巍峨,飞檐画栋,耸立在宽敞的高台之上。
四周轻烟浮动,缭绕玉阶,飘渺得不似人间所在。
苏遮月细看之下,发觉这座宫殿的形制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旧感,尤其是殿顶,并非本朝惯用的朱瓦,亦或是琉璃,竟也是如那玉球一般的墨玉,还奢豪地铺满整个殿顶。
一轮明月照耀着重重殿顶,纵是墨玉之顶,却好似也能发光一般。
只是那光,毫无温度,叫人看了心底生寒。
苏遮月踱上台阶,赤足落地,冰得她颤了一颤,略微适应后才一步一步往里走。
整片宫殿好似空无一人,然而宫门却一重又一重地开放,好似要将她引向深处静谧的内殿。
殿门缓缓自开,漆黑一片。
苏遮月迈过高高的门槛,踏过殿门之时,忽然一脚踩空,身子直往下坠去。
“啊!”
一声惊呼淹没在水中。
她如何能料到,和外头的玉阶不同,这殿中竟然无地,是一片通彻广袤的水域。
苏遮月并不会水,惊骇之中更是来不及反应,叫那冰凉的池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头顶,
“呜呜……”
她什么也看不到,口中呼救,只灌入更多的冰水。
呛水中的苏遮月双手乱抓,更抓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铺天盖地的淹没感。
强烈的恐慌和绝望席卷了她的心身,那一瞬间,她感觉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她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四周的水不断地朝她涌来,带来的是冰灼一般的刺痛感,好似数百只冰蚁同时啃噬她的肌肤,又疼又痒,奇痛难忍。
薄薄的衣裳完全被水浸透,那种难熬的疼痒感更是沿着水流逐渐钻入苏遮月的身体内处,无孔不入,蔓延开来。
仿佛要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洗得干净。
苏遮月不知道,这池中实乃一种圣水,可以将人身的污浊涤荡干净,使灵肉新生。
洁净犹如婴孩。
就在苏遮月被这里外的疼痛折磨到近乎羞愧欲绝之时,忽然间水流加剧,几乎成一个漩涡,“哗哗”声响不绝,漩涡中仿佛什么在移动。
苏遮月看不到有什么,只感觉自己没有再往下沉。
而那种磨人的疼痒在流水中逐渐退去,然而羞惭不堪的她并没有庆幸之感,只有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无措。
此时那暗流深处,有一庞大的黑影正缓缓向她游来。
第9章 魑身
苏遮月飘荡在水中,乌发如海藻般散开,护着她上下漂浮。
她的神思恍恍惚惚,不知道那黑影已经越来愈近,开始缓缓地,绕着她湿透的娇躯,一圈又一圈地向上逡巡,
由远及近。
待冰凉的物事擦过她胸前柔软处之时,苏遮月才察觉到不寻常。
一种可怕的战栗从碰触的位置席卷全身,她不及思索,抬起双臂奋力推拒。
然而掌心却只抚摸到冰凉黏腻的东西。
坚硬的,像是鳞片。
蛇!
这一个念头让苏遮月悚然一惊,双眸在无光的池水中大睁。
“不……”
一股惊骇逼醒了她的大脑,苏遮月愈发急切地挣脱起来,然而她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反而被急剧包拢,紧紧地绞缠起来。
不住踢蹬的双腿被卷住,连同着双臂,柔臀,都被缚在不知形体的庞大之物中。
她的腰本就细得不堪一握,此时更被几无缝隙地贴附着。
冰冷又牢固,像是冰铸的粗大锁链,一层叠着一层地绞缠,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比黑夜更浓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了。
隔着一层微不足道的薄薄衣裳,冰凉坚硬的鳞片不住地刮蹭着她纤弱的皮肤,惊起一阵比一阵更强的颤栗。
不是蛇,
没有这样大的蛇,
是比蛇更可怕的东西。
梦中的她无暇问询,不知这似蛇之物实乃“魑”。
山气所化,形状类蛇,
也是古代帝王尊之敬仰的龙。
寒气一阵一阵逼近,渗过衣裳,直入她的肌肤深处。
苏遮月脸色惨白,骇得发抖,但在深深的桎梏下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她身体被冻得几乎麻木,却依然能感觉到这庞大可怕的异物正沿着她的身体攀索探寻,
她的胸前,顺着肩颈,锁骨缓缓往上……
冰冷彻骨的寒气若有若无地喷在她颤抖的细白纤颈上,却将战栗传至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巨魑的挪动并不快,甚至过分缓慢,仿佛是一种猛兽对猎物细致的检查。
那寒气游动到她的下巴,再上就是紧咬的口唇,苏遮月隐隐约约听到耳畔仿佛有人声,却听不出字句,好似一种远古遗音,不由叫唤起来,
“救……”
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消失在水中。
接着是一股强劲的寒气趁机探入她的唇中,
越来越多,竟撑满了她的嘴巴。
这寒气本欲让她有呼吸的余地,但苏遮月见自己口中被寒气充斥,诡异胀满,舌尖与齿龈却碰不到一点实物,委实骇至极点,更不知呼吸。
双眼一闭,当场昏迷了过去。
却也是这样才让她躲过了最惊骇的场景。
原来半刻之后,深入她口中的寒气,缓缓化形,成人舌之模样,卷上她柔软的舌尖。
甫一触碰,就好似第一次品尝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忽然间生出万丈暴虐之气。
粗大魑尾在水中扬出滔天巨浪,布满黑鳞的魑腹更是将苏遮月的身体卷得更紧,几乎要搅碎她的骨肉。
“呜……唔……”
苏遮月神智昏朦,口中被不断逼出细碎哭吟,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黑鳞,一阵紧,一阵松,不能自主。
她若是醒着,便能感觉到周身这一池的冰水,已然灼热升温。
黑水越来越烫,几乎要溶化水中的一切。
待得水温已然无法让常人容忍之时,一切才重归平静。
水波缓缓荡漾,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苏遮月容颜。
被雌雄交合的媚热所引,她那一张素淡的脸显出绝艳的容色,如海棠盛放。
一丝透白的冰丝正从她被折磨得狠了的檀口之中牵连而出,如海棠垂丝一般,幽幽荡荡挂浊而下。
下一刻,本已冷静下去的幽蓝眼眸猛地开阖,水花激荡出声,那两片发肿通红的唇瓣再度受到非人的蹂躏……
*
“青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头的阿香满脸着急,不停地为床上的苏遮月擦拭额汗,方巾湿帕拧了不知道多少遍,金盆也换了好几次水。
苏遮月仿佛深陷梦魇,难以自拔,眉间蹙得紧紧,额上、颈上、手臂上,每一处都在冒汗。
阿香开始以为她热,便替她去了锦衾,还是不行,便将最后一层薄被也去了,只见她入睡时的纤薄衣裳都被通身的汗水浸湿。
明明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却仿佛被热水烧着。
青竹和玉荷都在旁边守着,神色虽有焦急但相比阿香尚算淡然。
青竹叫人搬来了许多冰盒,放在苏遮月的四周,冷气吹拂,整个床帐里如同冰室,但苏遮月却无半点好转,见阿香实在着急,青竹只好作势为苏遮月诊脉,又劝她道:“夫人这样是正常的,再等一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