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以为你是因为不懂，所以才被人坑成那样，可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就是她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塔维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知道……所以有所为有所不为吧……”他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芮平重复了他的话，然后冷嘲道：“说白了就是傻。”

　　反正她是不会像他那么傻，让敌人得意。

　　“我不会像你这样。”她说。

　　塔维斯看着她那样子就觉得好笑。他倒也不生气，还好脾气的哄她：“那最好不过了。”

　　但芮平一点都没有被哄到，甚至还有点生气。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总之是不怎么高兴的。但是塔维斯说什么能让她高兴？她也说不上来。

　　他此时无论说什么。她都是高兴不起来的。

　　因为结局就摆在那里。

　　他们之间又因为这件事情不欢而散。本来芮平以为自己跟塔维斯重逢后，至少能够和平久一点。他不在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他出现了，她要怎么样怎么样。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芮平以为自己已经修炼成功了。毕竟那样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看到怎样让她气到发抖的画面，她都忍下来了。

　　但是塔维斯总有办法让她气到。明明也不是很大的事情。这会儿芮平已经缓和过来了，甚至还有些后悔。

　　其实塔维斯没有错。这也是她很无法释怀的一点事。就算塔维斯有一些不当的地方，但是造成他如此结局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做错。

　　做对的事情，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芮平越想越无法释怀，甚至一度对自己的原来的观念抱有了怀疑。

　　她并不是真气塔维斯。只是她不知道该去气谁。这样说，有欺软怕硬，顶着塔维斯好欺负的嫌疑。

　　可能正因为亲近吧。旁的人，她管他死活。

　　芮平感觉自己是分裂的。一边还在因为塔维斯的事情懊恼。一边又有条不紊的用自己的光脑找先锋队的上级领导发这次任务的消息。

　　这些裸/男光着身子，暴露在寒风中一时半会儿冻不死，但是边缘区要命的从来不是温度，而是辐射。

　　请求支援的消息一发出去。芮平就带着这些人尽量找到一处躲避辐射的地方等待。

　　好在她并没有等待多久。接下来就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芮平一帮人几乎是被押回基地内。虽然塔维斯已经给她分析过了。但是这种等待的滋味仍旧不好受。

　　仿佛有一把刀横在脖子上，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在回到先锋队后，芮平迎来了无数次的调查，审问，还有各种检查。他们翻来覆去的审问她这次任务的细节，一句话要反复说许多遍，从而确定她是否有说谎。

　　关于王狠的死，芮平并没有隐瞒——这也隐瞒不过去。那么多人看着。其实王狠的死无足轻重。这些人更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杀掉那么多怪物的。

　　那个审问她的人用着看一种奇葩的眼神看着她：“他们把你形容的像是天神一样，甚至都不像是个人。”

　　芮平因为连续的审问，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这时候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怪物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是可以从物理手段杀害的。他们只是因为当时紧张的环境，所以给我上了滤镜。”

　　男人说：“你知不知道那些生物都是有精神力的。”

　　芮平：“我知道，这个之前王狠就跟我说过。他想融合这些怪物的基因，获得精神力，我原本对这点就半信半疑。后面在见到真正的怪物后，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被骗了。眼看自己就要被怪物给杀了，他还不让我们反击，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动手，我不想死在怪物的手中。”

　　“杀了他，我承认，我愿意接受给我的惩罚。”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不需要承认。当时那样的情况，他死在怪物的手中，是很正常的。”男人翻着资料挑眉道。

　　“我有想过。”芮平点头：“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要动手，杀了他，我其实很后悔，当时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制止他。当时我太冲动了。也许也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气愤在里面。”

　　“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男人说。

　　“我没说吗？”芮平诧异道：“我是因为后悔，然后再加上一点愧疚。”

　　“愧疚？”男人有些好笑：“你不像是个会愧疚的人。”

　　芮平一脸平静，因为在这上面她没有撒谎：“也许，总之，杀了他这件事我认。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翻着资料说：“我要告诉你，他没有对你撒谎。那些怪物是真的有精神力。并且还不低。”

　　芮平皱了皱眉：“你们资料确定没问题吗？那可能是我遇到的怪物出了问题？总之我杀它们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精神力攻击。虽然我没真正经历过，但至少也会给我一些阻碍吧。但是我什么都没有遇到。”

　　男人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那些怪物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芮平：“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男人：“有一种人可以让精神力失去作用。也许你就是。”

　　芮平一脸没有任何伪装的惊讶——竟然还能这样。精神力失去作用，那当然是因为她提前吞噬掉了。【伪装】又能够给她的所有精神力套上不易被人发觉的buff。让人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精神力。感觉就像是个无精神力的人。

　　但是这个人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实在是让她有些没想到。

第191章

　　反反复复的无聊问答环节终于结束。在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回答之后。芮平终于被成功放了出来。

　　明明只需要坐着回答问题。但是芮平却感觉比下一次任务还要累。另外两个不认识的面孔打开她的手铐，之前一直负责审讯她的男人站在门口，门外是万里无云的天空，门内则是黑暗幽深，仿佛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男人一半的脸在黑暗里，一半的脸在光明里。

　　“我知道你在说谎。”即将经过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

　　芮平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样向前迈步。

　　“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在说谎。”他笑了一下，低声道：“不过走出这里，谎言也会变成真话。”

　　“介绍一下。我叫金辉。”

　　芮平走进阳光里，金辉驻足在原地：“过不久，我们会再相见的。”

　　芮平头也不回，什么反应也没给。她一路走出这里的大门，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炫目。她忽然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涌上心头。

　　好累。累到感觉整个人要倒下了一样。

　　她就这么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宿舍，原来的舍友全军覆没。整个基地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芮平坐着发了会儿呆，忍不住拿出光脑拨通了一个人的通讯。

　　通讯很快被人毙掉。她忍不住再拨。

　　终于那边极为不耐烦的接通了。欢喜用着极冲的语气：“有事？”

　　芮平只是看着他，心情就觉得好很多了。

　　欢喜见这人打了他通讯，又不说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跟你说，我不喜欢你。”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有喜欢的人。你不要痴心妄想，我跟你说，你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芮平笑了下，往后靠了靠，声音透着些许懒洋洋的，就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停留：“她有这么好？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肯定！”欢喜本来语气还不耐烦，这会儿却又像是飞起来一样，透着说不出来的洋洋得意：“她又强大，又温柔，还特别善良……”

　　芮平眼睛已经微微合上，一边听着欢喜炫耀一半的语气，足足讲了有几分钟，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词汇。

　　欢喜说得口水都干了，发现对面竟然快被他说睡着了，不由得大为恼怒：“你有没有在听！”

　　“我听着呢……”芮平敷衍的道，勉强提了一丝精神：“……既然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欢喜本来高兴的脸突然一僵，他恼羞成怒：“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略微抬起头，看着屏幕上，欢喜色厉内荏下面的惊惧惶恐，她是多么的了解他啊。只一眼就能把他看透：“她不在了是吗？”

　　欢喜“哈”了一声，冷笑道：“你说错了。她活得好好的，比谁都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芮平把眼睛闭上，但嘴巴却仍旧不留情的在欢喜的身上捅刀子：“既然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却不在你身边呢？还是她喜欢上了别人？既然这样，那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不如考虑我。”

　　“做梦！”欢喜气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找一个辩驳的词语，却硬是想不起来。

　　“你简直……”

　　“我这次任务差点就死了。”芮平忽然冷不丁的开口。

　　欢喜积蓄在口中的脏话一下子被堵在嘴里，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就想，我一个人，死在这里，连个遗书托付的对象都没有。也没人知道。”

　　芮平睁开眼睛，看向欢喜。

　　欢喜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芮平：“我想到你。虽然这次任务我活着回来了，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总有个万一。”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欢喜皱着眉头，忍不住打断她。

　　“如果这个世上，我死前，真想要留一句话给谁，证明我来过的话。我只想到你，我也只想跟你说。”

　　“别！”欢喜受不了：“这个荣幸我不想要。”

　　“拒绝无效。”芮平带着笑意道。

　　欢喜又是无语，又是愤懑。哪有人这样碰瓷的：“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不想听，说不定扭头就忘了。就不能找别人？”

　　“别人又不是你。”她轻轻道：“别人又不懂我的欢喜。”

　　欢喜“呵”了一声：“我就懂了吗？”他仍旧迟钝着：“我也不懂啊！你……”接着觉得哪里不对，皱了皱眉头。

　　他抬头看向芮平。

　　“你……”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简直疯狂透顶，又荒谬至极。

　　芮平装傻：“我怎么了？”

　　“没什么。”欢喜奇奇怪怪的看了芮平好几眼，一副整个人都快要不好的模样：“我可能是疯了，竟然会觉得你会是她。”

　　“我们之间长得像吗？”芮平带着笑问道。

　　“不像。”岂止不像，连性别都对不上好不好。欢喜觉得自己要找个眼科看看。他冷下声音：“谁都不能替代她……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他可能是太想她了。

　　“笨死了。”芮平嘀咕一句。

　　欢喜本来要挂，此时动作一顿。心里面那种猜想又泛滥了起来：“为什么说我笨？”

　　“我说了吗。”她又装傻：“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刚说别人不懂你的欢喜……”欢喜此时反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为什么要用欢喜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