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面容上渐渐蔓延上红线,如同茫茫雪地中盛开的红色花蕊。
孤高的冷漠神色被象征不详的血色打破,看起来就像被染上了邪恶和叛逆的色彩。
斯坦因看向迪丽:“你应该做好了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准备了吧?”
第70章
“我的女儿,我亲爱的迪丽。”
迪丽乖巧地伏在黑袍覆盖的膝头,任德莱米冰冷的手拂过她的长发:“记住我说的故事了吗?这就是'送葬者'的特殊之处。如果他是敌人,将会是恐怖的阻碍。但若能成为朋友,他将会是我们最重要的助力。”
“他这么强大,我又该怎么对付他呢?”迪丽孺慕地仰头:“可以把您的力量借给我吗?您那号令一切的力量。”
苍白的手停止了抚摸,迪丽期待他的给予,又害怕会惹他不快。半晌,一小截红宝石状的骨笛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未完成的试验品。”德莱米再次抚摸她的头:“你要用他的弱点刺激他。激怒他也好,唤起他的杀戮欲望也好。总之,得先让他蚀化。”
迪丽收下馈赠,听德莱米继续说:“等送葬者进入了蚀化状态,就吹响骨笛。这支蚀石制成的骨笛会加重他的蚀化,他的蚀化可逆,但并非没有界限。你要用这根骨笛,准备充足的祭品让他可以无尽地杀戮,使他堕入再也无法逆转的深渊,让他的理智被本能彻底淹没。他就会变得只属于我们。”
“剩下的那就要看你的了,迪丽。等你回来,我会允诺你最盛大的婚礼。”
迪丽觉得自己向来是个幸运儿,她从德莱米众多的女儿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联姻的新娘。监视斯坦因的蝙蝠又带回了不可思议的好消息,她看到了斯坦因的迷恋,他的软肋,和他与那个人类少女间,如同裂隙般可以趁虚而入的弱点。
她会如同爬山藤般伸出触角,钻进那绝无仅有的好时机,她会撕开那道缝隙,分裂他们,直到把斯坦因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迪丽压抑着兴奋的呼吸,握紧手中的骨笛。她看着斯坦因的眼眸染上鲜红。他背后的机械臂已经撕破衣服,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机械臂伸展到原本的长度极限时,蚀化带给了它恐怖的增幅。
机械手变形、扭曲,再膨胀、扩张。银白金属在冒出的蒸汽中染上赤铁的色彩,就像杀戮和流血的预兆。
烛光将斯坦因的身影投射在墙后,原本纤细的身型逐渐变得狰狞可怖。
“力量浮现的感觉确实不错,” 他的唇边挂着笑意,浑浊眼睛里却满含冰冷的杀意。斯坦因喉咙滚出低沉的笑:“试试。”
下一秒,身侧张牙舞爪的低等血族腾空而起。他被钉入了地毯,机械臂径直穿过他的心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彻底死透了。
压倒性的杀戮让迪丽忍不住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胆怯后,迪丽恼羞成怒地命令道:“都别愣着!解决掉他!”
在她的命令下,满屋子的血族和眷属像浪潮般涌向斯坦因。
他们前仆后继地冲锋,像是要寸寸分食皮肉的群狼,斯坦因的身影被彻底淹没了。
但那只是短短一瞬。
斯坦因不仅迎头拦下了浪潮,还将浪潮劈开了。
机械臂卷起了冲向他的血族,圈紧的金属挤压肺部的空气,金属咬合声中夹杂着绞碎皮肉的异响,猎物会在瞬间降临的窒息中失去意识。
封锁在身体里的能力彻底被解放,斯坦因的眼底浮起赤红漩涡。
机械臂的鳞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脖颈,尖端精准地穿透血族的心脏,喷洒弥漫的雪雾中,血族被强化过的躯壳在无情的金属前不堪一击。
鲜血本该成为血族的兴奋剂,但那本能带来的狂热却抵不过死亡的恐惧。
像大蛇般虎视眈眈的机械臂包裹环绕着斯坦因,庞大的阴影仿佛来自深渊的巨物。汹涌的群潮在压倒性的实力前滞涩了一瞬,就发现就算产生了退意,也早就不被允许退出这场厮杀的游戏了。
血族们像炮弹般投掷向楼梯和大厅,如彗星般坠落的□□,在大厅的地板上砸出深坑。
挡在面前的阻碍渐渐被清除,露出王座上迪丽的身影。
斯坦因看向王座,迪丽被那饱含杀气的眼眸看得悚然,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却无端地心惊。
这真的是她能够驾驭的野兽吗?迪丽产生了动摇,她匆忙拿出骨笛,尖锐的笛音在室内响起。
艾尔莎摔在了地毯上,溅起了一层灰尘。
为了不被发现,艾尔莎握紧了手中的隐身药剂和祛除气味的药剂。但地下城堡比她想象中要安静空旷得多,血族和眷属不知所踪。
艾尔莎畅通无阻地深入城堡的内部,这座城堡的通道是螺旋向内的,就像是平躺的贝壳,圆厅就位于贝壳的中央,艾尔莎有种强烈的预感,斯坦因就在那。她不再谨慎,提着裙摆跑起来,顺着螺旋的轨道深入,
笛音如泣如诉地响了起来,在大厅中回荡。
就像本能的召唤,倒下的血族们呆呆地昂起了头。
他们布满红线的脸上,凸起的眼珠变得呆滞,像是被笛音摄取了魂魄。
蚀石制成的骨笛正在激荡血脉,让蚀化者变得更深更疯狂。
血族和眷属或是无视□□的伤痛,再次从地面爬了起来,或是当即堕为失去理智的蚀兽。
但他们都再次挡在了斯坦因面前。成为他的阻碍,或者拖着他一同坠入地狱的祭品。
那刺耳的笛声如同重锤般砸下,斯坦因的脑中产生了一片混乱的嗡鸣。
他似乎回到了那个雨夜,即便是暴雨也无法冲刷那些浓重血腥味,他像死神般追上一个又一个背影,干净利落地收割生命。
沾染在身上的黏腻鲜血在失去温度,而他的身体却在沸腾,他的核心在为杀戮欢欣鼓舞,好像他掠夺的那些生命,正在成为他生命力的源泉。
暴雨穿越时空,下进了这个红色的大厅,冰冷的雨滴似乎也被染红了,记忆中的惨叫声和此刻尖锐的笛声重合,冲击着他的耳膜。
深沉的红色在斯坦因的眼底翻滚,面颊上红线的色彩越发鲜明。
身边的护卫接连不断地倒下,迪丽的表情变得复杂。
斯坦因的实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笛音的确加深了斯坦因的蚀化,但糟糕的是,他的敌意是直挺挺朝着她来的。
迪丽终于开始慌张,她怕在斯坦因完全堕化前,就会先捕获她。
看着步步迫近的斯坦因,迪丽把骨笛扔给身边的眷属,“继续吹!”她命令道。接着她伸出手,“领域!”她要逃走了。
五个指尖却被突至的机械臂一齐削掉,鲜血溅出,迪丽发出痛呼,但另一只手还是勉强张开了异界门。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机械臂就如同甩不掉的死神般按在了门框上。
门框在重压下变形、扭曲,发出破裂前的□□,居然硬生生地被机械臂碾碎了。
迪丽发出短促的尖叫,她被机械臂提到了斯坦因面前。
“猫捉老鼠的游戏可以结束了。”斯坦因打量着不断挣扎的她,同时杀掉几个扑上来妄图拯救她的血族。
“你让我很生气——你疯了。”斯坦因的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温柔。却让迪丽毛骨悚然:“居然敢给我这样的提议。把艾尔莎变成那种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躯壳?你怎么敢这么打她的主意。你该不会以为,我不这么对待艾尔莎,是因为我做不到吧?”
“不、不……”迪丽眼里浮现了真实的恐惧:“放开我!”
斯坦因的手指变出一把粗长的冰锥,尖锐的前端闪着冰冷的光芒:“迪丽,额前叶切除术是个小手术。能在保留你这地鼠般东躲西藏的能力同时,让你失去所有情绪。”
“你别过来!别碰我!”
断裂的指尖再次流出鲜血,迪丽却感受不到痛般,继续用残破的手指扳动无动于衷的机械臂,她拼命后仰,但那只是无济于事的挣扎。
她看到了斯坦因血红的眼眸,和他如冰山一角般涌动的疯狂。她好像看到了德莱米,那从骨子里升起的压倒性恐惧让迪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她唤醒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冷血怪物? !
响彻不断的笛音在让他的眼睛一点点地暗下去。明明就要成功了!只要再一点堕化!
迪丽呼唤着剩余的力量,忠诚的眷属扑了过来。机械臂把他们按在了地上,任凭它们在桎梏中翻滚挣扎。
“为什么你不杀了它们?”迪丽难以相信地睁大了眼,斯坦因明明应该沉溺在杀戮中,但他却在对人类变成的眷属手下留情!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那个人类少女,让你动了什么该死的恻隐之心吧?!”迪丽觉得这猜测荒诞至极,她宁愿当场死在这,也不想承认她费尽心力摆脱人类的短命,从德莱米那得到眷属的力量,最终却还是输给人类。 “真是太可笑了!你被困在这,她当然会拍手称好再忙不叠地逃跑了!你却在这装什么深情?”她的脸因为恐惧和嘲讽抽搐,“空有皮囊的废物,你真是让我觉得太恶心了!”
“这是你试图沾染不该碰的东西的代价,无论是蚀石,还是艾尔莎。”因为她的话,斯坦因的眸色暗如深渊。刀尖抵上了迪丽的前额:“你可以乱动,反正这也没有麻醉。”
迪丽凄厉的尖叫瞬间在整个大厅回荡。
艾尔莎的手刚抵上圆厅的门扉,就被这骇人的尖叫吓愣住了。但她没有后退,而是迅速推开了门。
眼前仿佛地狱的景象。
红色大厅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油漆,哪里的是血液。
猛烈的血腥味交织着浓重的熏香,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味。
大厅里横飞着肢体和器官,受了重伤的血族或一动不动,或抽搐着爬向这个大厅里唯一站着的身影。
艾尔莎看到冰锥的尖端,闪烁着无情的寒光。它从迪丽的眼窝顶入她的头骨,切断她负责理性的神经。
抵入脑的机械臂轻轻一拧,手术就又快又好地完成了。
斯坦因抽出尖端染血的冰锥。
迪丽不再大声挣扎,双手以提线木偶的姿势僵持着。她乖巧又沉默地垂下头,脸上残留着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斯坦因……?”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弱中带着不可置信,尾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斯坦因顿住了。那瞬间,淅淅沥沥的雨幕停止了,红色的雨滴像帘子般分开。斯坦因缓缓转头,向艾尔莎看来。
血线在他的脸颊上蔓延,他的双眼是混沌的血红。
这是对艾尔莎而言,极其陌生的斯坦因。
艾尔莎非但没有感到安全,反而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第71章
艾尔莎呆站在门口。此刻,她的双腿因为恐惧钉在了原地。
感受到她的存在,所有的机械臂忽然像美杜莎的蛇头,齐齐停下了动作转向了她。艾尔莎看着那些膨胀扭曲的机械臂,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迪丽被丢弃到地上,像是只断了线的木偶。
斯坦因面无表情地回头,难辨喜怒:“艾尔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他的视线锁住,艾尔莎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却是往后退的,她向后踉跄了一步。
回避的动作彻底激怒了他,斯坦因的瞳孔猛地一缩。
数条机械臂破空而来,猛地插入艾尔莎身旁的台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烟尘弥散中,尖锐的机械头撕破地板掀翻石块,深深地埋入皲裂的石砖。
它们阻断了艾尔莎的退路,就像是钢铁铸成的鸟笼。
艾尔莎仓皇停住后退的动作。
收缩的机械臂带着斯坦因缓缓降落在艾尔莎面前。
“你看到了我,我就在这。”斯坦因垂下头,流泻的银发间闪烁着血色的红线:“可你为什么要跑?”
艾尔莎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急速跳动:“斯坦因,你蚀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