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刀超它走去,我改变注意了,或许我不应该将它交给师父。
若它对师父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就不好了。
血刃上饮饱了血,显得愈发可怖。
这一刀下去,神佛也都再无力挣扎。
我对着它举起了刀。
它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它最后只对我说了一句:“离湫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一霎那,变故顿生。
它翠色的羽毛点燃了黑色的火焰,那一瞬间火焰席卷了它的身体,它在火焰中飞快被燃烧殆尽。
我猛的往前一击,却只扑进了呛人的灰烬中。
它消失在了我眼前,我再感知不到它的气息。
我在原地愣了几下。
半晌,我才缓缓嗫嚅了下嘴唇。
……我不是胆小鬼。
在这一刻,我心中千万情绪交织。
那种莫名的绝望再次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没过了我的咽喉,我几乎难以呼吸。方才强撑起来的力气骤然泄去。
我拿着刀的手轻轻战栗起来,我几乎拿不住我的刀。
我一点一点地跌坐在了地上。
手上的灼伤我的不知道是什么,方才不觉现在才忽而觉出些难以忍受的疼痛来。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在很小的时候将自己藏在黑暗的柜子里,这样便能偷偷躲过父母,就能不被发卖去楼里。
虽然他们每次都还是找到了我,不论我藏在哪个柜子里。
若真有神佛普度众生,为何却从没有看到我?
我将脸埋在掌心。
不知为何,我眼中忽而有些湿润起来。
一定是因为伤口太痛了。
啪嗒啪嗒这伤口竟叫我痛得落下泪来。
我深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缓了过来。
*
我很快就忘了小叶子说的话。
虽然没抓住小叶子但是也不打紧。
我很欢快地将房间再次收拾好了。
为此,我又喊来了时媚鬼。
我们一起忙活了好久才勉强在师父回来前将房间恢复如初。
虽然有些累,但是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我心情又好了许多。
夜间和师父吃饭的时候,我思绪漂浮,莫名想到了我的名字。
这本是师父赐给我的。我从前只有一个小名。
收我为徒后,他亲自给我赐名离湫。
我问过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前说了几次,我却总记不住那句诗怎么念。
这次我忽而想再听他说说我的名字。
烛火昏黄,我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细笋丝,我撑着下巴对他说:“师父,再给我讲讲我的名字吧。”
我亲自下厨为他做了这一桌子的菜,还取了一壶酒。我想我不该再在房间躺平了,我从前也是很贤惠的妻子。
我师父再次为我念起了这句诗。
……离离舒云散,湫湫系如风……
从前他收我为徒的时候便是这样用轻柔的嗓音念起了这句诗,他将手贴在我的额头。
他唇角是极浅的弧度,眼中是淡淡的柔和,他说:“离离舒云散,湫湫系如风,盼你此后道途坦荡,再无灾痛。”
他指尖灵光一点,在我额心结印,我二人的命途便自此有了交隔。
原是这样念的。
这句诗原是讲云阔天清、清风徐徐的开阔之景。
他知道我过往如何不堪,离湫离湫便是他盼望我从此一生亦能顺遂坦荡,再无坎坷。
真好呀……
我轻轻念了几遍不自觉微笑了起来。
真想、真想也试试做他诗中的那个‘离湫’啊……
师父却止住了我自酌自饮的手,将我好容易拼凑起来的美梦都打碎了。
我抬起双眸看他,只见他额心翠钿在烛火下凝着细闪,精妙又冰冷。
第12章
我或许永远也做不成他想要的那个离湫。
他指尖在不久前曾沾染过妖魔的鲜血,虽然已经洗净但那股极淡的血腥气却还是被我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不久前,他或许才杀死过至少五只以上的妖魔,否则这血腥气不会依旧残留。
而在更久之前,死在他手下的妖魔不胜其数。
小叶子说,我师父是妖魔的煞神。
他慈悲为怀只对他守护着的人类,妖魔是他不会仁慈对待的敌人。
我乐滋滋地想,但我不是别人啊。
我和师父到底有着许多层不同的关系,他定然是对我不同的。
我撒娇想要求师父让我多喝一点,但是师父却依旧十分冷酷地拒绝了我。
他这样让我简直伤心。
师父拿过了我手中的杯子,那血腥气在我鼻尖一闪而过。
我下意识泛起恶心感。
这大概是一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我想,也可能今天我实在有些疲惫了,所以我如此抗拒这点血腥气。
夹杂着妖魔气的血腥气似乎总能叫人蔓延到一些不好的联想上。
我师父就算修为尚未恢复,他要杀妖魔,也自然有千万种方法。
天生圣体仙魄,仙界圣君从来是叫妖魔恐惧的存在。
但我大概喝得有点多,现在脑子显然不太清醒。
我看着面前师父映着烛火的这张清俊非常的脸,我竟伸手举止轻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似是什么浪荡子。
我师父真好看啊。
那翠色在他眉心,宛如在清冷画卷点上的一抹艳色,顿叫人觉得他淡漠的眉眼都缱绻生动了起来。
钿晶微光细闪,他长睫轻颤了一下,烛火在他眼底融成了微漾的湖光。
我痴痴望着他,借着酒意,我那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跳到他面前。
但那句喜欢却被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恐慌卡在了喉咙,我动了几次唇竟都无法吐出。
我师父竟也就真的这样任我挑起了下巴。
烛火发出细索的噼啪声,我二人对视,一时无言。
我恍惚中想起成婚以来,只觉这些年我好似在演一场漫长而枯燥的悲喜剧,但这场戏只会叫人尴尬,没人会为真的它哭泣。
因而太过深情只会显得难堪。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也只从嗓子里哑着声音道出一句夸赞:“……师父真好看啊。”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相貌不过外相幻影,唯有本心是真,无甚好在意的。
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昏黄的烛火似将他清冷的眉眼也晕染开来。
我轻捏他下巴的手一动。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我抬起头后,师父下唇微湿,但依旧神色沉静,并无太多反应。
只是用略有些疑问的眼神望向我。
就好像,他只是被猫猫狗狗舔了一口。
连好奇都只有一点。
他依旧庄严无比,我的吻仿若是对这冰冷神像不可饶恕的亵渎。
我当即倾身,彻底将他半压在桌上,低头彻底吻上了他。
他这才稍稍一顿。
在我不依不饶的纠缠中,他见我横冲直撞莽撞地厉害,最后只得慢慢被迫回应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