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望过去只剩下歪斜的枝干,花匠正在翻土,把损坏的花苗拔掉。
卡尔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下午达里尔少爷弄坏的,已经交代他们尽快修复了。”
他知道伊莱斯喜欢这片花圃,每次回家都要到那里去转转。
伊莱斯望着被毁坏的地方发呆。
他闭了闭眼,没有发脾气,挥手让卡尔离开。
伊莱斯知道达里尔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生母留下的唯一一点痕迹,这下完全被破坏殆尽。
他母亲原本是这里的花匠,见识过富贵和繁华之后,又爱上了这家的小少爷。
那会儿伊莱斯的父亲还在念高中,花匠勾引了他身旁的仆人,拿到了伊莱斯父亲的生物信息。
逃走后将自己的生物信息与之结合,亲自孕育了伊莱斯。
期间莫顿家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捕,他母亲穷困潦倒地抱着他回到莫顿家时,他三岁,已经记事了。
父亲本来是没打算认他的。
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把他留下了。
至于母亲,从那之后就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伊莱斯盯着花圃发呆,很久后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认下他这个耻辱。
父亲为了能顺利继承家业,把腺体挖掉了。
伊莱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丛生的戾气已经不见,他很快从无用的情绪中脱身,思考着怎样从这场联姻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
卡尔回房间摊开笔记本,习惯性开始写工作日志。
四点三十分钟起床,准备夫人洗漱要用的物品,五十五分抵达夫人房间,拉窗帘、安排仆人们的站位,五点钟准时叫醒她。
五点十五分夫人发脾气,骂他是贱狗,得到了夫人的评价很开心,虽然是恶评。
五点十八分,被扇巴掌了,但是还行,不怎么疼。
五点二十分,得知我隐瞒了大少爷要回来的消息,夫人生气,对我大肆辱骂,说我是贱狗。
她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口渴。
她说信任我,但是我辜负了她。
卡尔笔尖微顿,想起她早上发怒的样子,觉得夫人真是十分鲜活可爱,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能写出来,在脑子里过两遍就好了。
……
十点,给夫人送蛋白粉,量太多了她会不耐受,多兑酸奶和奶粉,再加入香草荚,这样夫人就喝不出来他偷偷减量了。
……
下午。
处理达里尔少爷闹出来的烂摊子,顺便巡视宅邸。
夫人不在家,好安静。
……
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在家,今天好闲。
不太饿,晚餐少吃一碗饭。
人必须在工作中创造价值,才不会被轻易替代,今天没有在夫人那里创造足够的价值,她会不会忘记他,然后换人?
写到这里,卡尔倏地起身,在书桌前来回踱步。
人就是不能太闲,闲下来就会开始思考,思考就会恐慌。
他床头有一个铜铃,通过管道和夫人床边的吊绳相连,只要她拽动绳子,卡尔就会立刻起身准备为她服务。
卡尔看了眼时间。
把日记本往前翻翻,前几天的这个时候夫人会拼命摇绳子。
现在却静悄悄的。
卡尔有些焦虑,他扫了眼旁边工作台上摆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照顾她日常时要用到的东西。
剪了几小块肉脯,卡尔端着托盘出发。
房间里只亮着壁灯,乌涅塔仰面瘫在床上,听见声响后转动眼珠:“你来这干什么。”
“冒犯了。”卡尔两手托着她腋下,让她靠在靠枕上,说:“晚上都没吃什么,饿了吧,我给您带了点吃的。”
乌涅塔:“你不会以为几片肉干就把你背叛我的事轻飘飘揭过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阴阳怪气。
“除了隐瞒我大儿子的行踪,还要在我把你使唤的团团转的时候,隐瞒痕检队进来的事,你的时间管理能力还挺强的。”
卡尔低头,棕色头发垂在脸侧,看起来安静乖顺。
“会咬人的狗不叫哈。”
“都是我的错。”卡尔说:“吃一点再骂吧。”
看来今天她在外面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声音也比以前小,他把肉脯往她嘴边送。
“滚。”
卡尔看起来有些忧郁,俯身帮她把毛毯盖好,低声说:“我只是个管家,伊莱斯少爷的命令我无法违抗。”
“是啊,所以你就违抗我的。”
他跪在床边仰头看她:“我愧对你的喜爱和信任,也辜负了你对我的栽培,我很羞愧,但我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操守。”
乌涅塔不耐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了,卡尔沉默,他是真心实意想来道歉的,不管是夫人还是大少爷,只要被需要,卡尔就觉得开心。
两位都是他的主人,卡尔无法从中作出取舍,做不到只听从其中一个人的话。
被主人需要,就是身为管家的意义。
“对不起,请您原谅。”他小心翼翼问道:“那还吃吗?”
“吃吃吃,我是脑子里只想着吃的猪吗。”她把枕头往他身上甩:“滚出去。”
卡尔站起来,在旁边罚了会儿站,想了一会又跪下了:“那您原谅我了吗。”
“滚啊!”乌涅塔拉起毯子盖过头顶,扭身背对着他,瓮声瓮气地说:“不忠心的贱狗我不要。”
他愿意跪就跪个爽好了。
卡尔跪在旁边十分忐忑,刚在书房里,伊莱斯少爷……不是,家主让他以后不能再给夫人喂饭。
要让她看起来有个正经样子。
卡尔不知道什么叫正经什么又是不正经,不明白家主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工作清单上的大部分日程将被划去,卡尔慌了。
乌涅塔蒙着头很快睡着,迷迷糊糊间旁边好像有人影晃动。
半夜被渴醒,她伸手在床边柜上摸索,一杯温水被插着吸管直接送到嘴边。
旁边伏着的黑影吓了她一跳,差点失手把水弄泼:“你怎么还在这里。”
卡尔身前摆了张椅子,上面放着小夜灯,他幽幽一笑:“我打算跪到求得您的原谅为止。”
帮她把毯子边角掖好,卡尔认真地说:“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他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作业,这是夫人学校寄过来的,托夫人和学校的福,今天又能度过一个充实的夜晚。
乌涅塔:……
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恶毒的小女孩。
她一脚踢在卡尔肩膀上:“滚回你自己房间跪。”
第10章
卡尔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第二天早饭前,他惯例检查早餐品类时,伊莱斯的助理让他先去修整花圃。
“怎么全是我不爱吃的。”乌涅塔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皱眉说:“我的蛋白粉呢。”
今天餐桌上挺热闹,不仅有他们一家三口,乔西和康纳也正襟危坐。
他们俩看着乌涅塔的睡衣悄悄脸红,上七区果然繁华又包容,在他们那里,alpha穿成这样是要被议论的。
乔西偷偷看她,瞄到她肩膀上的淤青,像被针扎了一样收回目光。
昨天晚上的混乱场景不断浮现,手一抖,餐刀划在瓷盘上,声音刺耳。
“抱歉。”乔西回过神,有些局促。
达里尔冷冷地横他一眼。
“你身体太差了,饮食要种类丰富。”伊莱斯喝了口牛奶,说:“跟客人打招呼,你的衣着问题,我不想再强调第三次。”
搞什么啊,一大早的,儿子还管起老母了。
乌涅塔把餐椅拉开,手肘撑在桌面上,故意外斜斜倚着。
坐在旁边的康纳体格高大,一低眉就能看到她雪白的胸口,这对一个可能是A同的人来说,冲击太大了。
他手上餐叉磕在盘子边沿,叮的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那里看。
康纳怕自己的不正常被看出来,目视前方,盯着达里尔的方向,呼吸沉重。
兄弟俩在达里尔鄙夷的目光中,机械地咀嚼嘴里的食物。
伊莱斯脸色难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攥着她的小臂把她往房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