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明天就结束了。”她说。
“生命科学教那帮人通过这次审判, 除了想加速A管会的瓦解, 铲除威胁后重操旧业敛财,还能得到什么?”
冷不丁地, 她看向埃克特:“明天的庭审会在十四个区同步直播后, 这个教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明天他们会不会趁机传教?“
“其实死了几个劣A而已, 要不是卷入其中的平民也死了,这件事本不该闹得这么大。”埃克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明天的审判。
“稍微有点在意,毕竟明天的辩词和布防计划都是由我提供的。”
“我能拿到的只是一份记忆,如果我需要后续的读取和投影技术, 还得继续被他们要挟。”
且劣A要自由和平等的运动,在下七区搞得轰轰烈烈,上七区可还没承认。
她姑且算是个有点地位和财富的人, 想保住这些东西,就得一直被对方榨取价值。
乌涅塔也没忘记身份暴露是因为有人拿她的生物信息去检测。
检测信息是完全保密的, 检测机构那边最多留存一条记录,送检者拿到的纸质报告才是问题。
这两个威胁, 像随时都会引爆的地雷,稍不注意就会炸得她一无所有。
后者她有些猜测,只等伊莱斯醒来后验证。
但是前者……
她咬着指甲,觉得不爽:“总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得想想办法。
她并非脑子有多聪明,这点乌涅塔自己很清楚,她只是擅长玩一些情感游戏,对利益很敏感,且擅长追逐。
任何一笔亏本的买卖,都让她焦虑。
她面容阴郁:“没人能在我这里占到便宜,谁都别想。”
埃克特头脑简单,习惯于服从妹妹的指令,他蹲在一旁,问道:“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乌涅塔拍拍他的脑袋:“别催。”
正想着,房门开启,尤利娅闯进来,抬手抹了把脸,“咦”了一声:“埃克特也在啊。”
她浑身湿透,走路时滴滴答答的,水迹顺着她的脚步,将地毯泅湿。
把沉重的制服外套扔到一旁,深色衬衣显得她脸色苍白,淋了太久的雨,尤利娅唇色发乌。
半跪在乌涅塔身旁,把藏在身后的手提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盒子,把纠结了许久才买下的手链扣在她手腕上。
“好了。”
她猛地抬头,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珠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真漂亮。”捏着乌涅塔的手翻来翻去地欣赏,她小声嘀咕:“贵的东西就是好。”
拂掉她睫毛上的水珠,乌涅塔问道:“你跑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个?”
尤利娅觉得痒痒,眯着一只眼,盯着她手上的钻石蝴蝶,得意地说:“喜欢吗?喜欢吧!”
“刚在车上见你一直盯着广告看,我一狠心一咬牙,就给买回来了。”
她的视线定格在乌涅塔身上:“别生气了。”
讨好的想摸摸乌涅塔的手,又怕把水弄进手链里了:“这东西这么贵应该不会生锈吧?”
她向来油滑,这会儿闷不啃声办了件大事,更是得意:“你不会觉得我生气了才下车跑了吧。”
“我怕你跟我待一起,越看我越来气我才跑掉的。”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眨眨眼,更多的水珠随着身体晃动,从各处滴落。
“我跑到那里看了一会儿,一问价格,都够我重新买辆车了。”
乌涅塔皱眉:“怎么又买了呢?”
尤利娅说:“我也就站在那看了一个多小时吧,中途碰到贝瑞丝,她还特意跑过来嘲讽我是穷鬼,等她出来的时候我还在那看,又被她一顿嘲讽。”
“我差点跟她打起来。”
“她嘲讽你你就买?”乌涅塔把手边的毛毯盖在她脑袋上,说:“上次在你家,连苹果皮都舍不得扔,今天一辆车的钱说花就花,你又是在哪捞的?”
“升职了就是不一样,才几天,就捞到这么多。”
“没有。”尤利娅裹着毯子,隔绝了点房间里的冷气,没那么不舒服了之后,不服气地说:“只是我之前辛辛苦苦攒的,再加上升职了之后拿到的奖金。”
“这钱真是干干净净。”她仰头:“我第一次送你礼物,真不至于。”
被乌涅塔这么怀疑,她脸上带了几分委屈:“再说了,我就是捞,那捞的也是富人的人钱,属于是劫富济贫。”
乌涅塔点头:“之前你确实从我这捞了不少。”
尤利娅:“……”
“陈年旧事了,能不提了吗。”尤利娅嘟嘟囔囔地靠近她:“你摸摸我脑袋,是不有点烫。”
乌涅塔的手放在她额上。
尤利娅支撑不住,把脑袋枕在她膝盖上,她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看什么都慢半拍。
“让我趴一下,有点累。“
乌涅塔抚着她脸的动作,也好像变得极为缓慢。
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她腕间的钻石蝴蝶看起来还算清晰,闪闪发光。
尤利娅把手上的水蹭干,终于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握着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买完我卡里就剩个位数了。”
她脸皮厚,很习惯通过展示自己的窘境获得好处。
倒豆子一样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手机又没电了,没办法通知司机,出租也坐不起,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又错过了末班车。”
“还好我是个alpha,硬是靠着毅力走回来了。”
“我真的走了好久啊,越走雨越大。”尤利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老天都在跟我作对一样。”
她打了个哈欠,在乌涅塔膝上蹭了蹭,眼皮也快黏在一起了:“不过我又想,下就下吧,正好有借口在你面前装可怜了。”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轻得听不见。
“尤利娅?”乌涅塔轻拍她的后背,俯身轻声叫道:“尤利娅?”
被握住的那只手也被松开,乌涅塔抬手,欣赏两秒新手链,对着要过来把人搬走的埃克特说:“你去找生命科学教的人,让对方找人去检举尤利娅。"
她要把水搅得更浑。
……
乔西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雨声和着浪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撑着起身,一杯温水送到嘴边,他下意识仰头。
一转身发现卡尔正含笑望着他,忍着反胃把水咽下去:“你还真是爱给人当狗。”
说着说着他就绷不住了:“你他马为什么还在这里,滚出我的房间。”
“我猜你还想让我赶紧滚出你家,可惜不凑巧,今天暴雨,小型飞艇不适合起飞。”
“你家里人也很信任我,知道你在上七区时是由我照顾的,我一说想再安慰安慰你,和你说说话,他们就同意了。”
无视被乔西打翻的水杯,卡尔低声劝道:“你家里人还是爱你的,虽然嘴上说得失望,但还是没打算放弃你。“
“你父母好像碰到了生意上的难事,处理完你的事就匆匆走了,临走前交代我,帮忙好好劝劝你。”
“只要你不去肖想不该想的,还是能在下七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太阳穴狂跳,手臂上的肌肉也因为用力不自觉抖动着,乔西冷眼看着他:“我不准妄想,难道就轮得到你了吗。”
睡了一觉醒来,乔西平静很多,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
“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成朋友,我探病达里尔那次,也是你搞的鬼吧。“
“都多久了,你才反应过来。”卡尔拉开椅子,端坐在一旁:“以你这样的智商和观察力,强行留在莫顿家的宅邸里才是悲剧。”
外面狂风暴雨,房间里看起来却很是温馨。
昏黄的灯光下,卡尔盯着他,说:“像你这样的,回到温室里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谢谢我,没让你看到更残酷的现实。”
“如果没把你当成朋友,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呢。”
“跟我比起来,你的友情简直可以用廉价形容。”
“疯子。”乔西骂道:“你和他们一样,都疯了。”
卡尔吐气:“你这样说,我会自动理解成你在夸我,毕竟维护莫顿家的和谐,是我最大的工作目标。”
他笑道:“我一直为此所努力着,凭什么你一来就想打破平静?”
乔西也笑了,他只觉得悲哀,固然他对卡尔的友谊并不纯粹,但也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是条紧盯着自己的毒蛇。
“别露出这种蠢表情。”卡尔说:“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很和善吧。”
“明明就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你用友情两个字就能洗白了吗?omega和没有身份的beta交朋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收起你那副被背叛的嘴脸,你利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一天会被反噬呢。”
乔西已经麻木了。
他没有卡尔那种颠倒黑白的口才,也学不来他理所当然的无耻态度。
“说到底你就是嫉妒。”
他重复道:“我讨好她,不会被当成狗讨好主人,你嫉妒。”
“我光明正大追求她,你嫉妒。”
看着卡尔逐渐僵硬的表情,他心情愉悦:“你在洋洋自得什么。”
乔西扶着床,乐不可支。
“我敢杀伊莱斯,你敢杀我吗?只要还活着一天,我就要到她身边纠缠她一天。”
“你也只敢在这种没人的时候落井下石了,你命这么贱,身份这么低微,你怎么拦我?”
他抓住一个弱点就穷追猛打,根本不给卡尔开口的机会。
就算卡尔说话了,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