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摇头,只是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家里的晚饭从没这么奢侈过,而母亲的脸,她也只在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见过。
不过是弥留状态的幻觉。
但幻觉也挺好的,如果死亡是这样温柔又舒适的事,那辛西娅不介意多品尝一会儿。
辛西娅经历贫乏,想象不出太多母慈子孝的画面,女人也没再继续关心她,转头吃起了她自己那一份晚饭。
而就在她舀起一勺汤送进口中后,面容一瞬间凝固,随后变得狰狞。
“这是什么,好苦……”
温柔的声音不过几个音节就变成了让人头晕的嗡鸣,女人的脸向两侧裂开,无数绒毛一样柔软的触须从裂缝中探出来。
这些几乎透明的软肉中,泛红的管状物中本已经吸入了殷红的液体,此刻它们蠕动着,似乎想要将液体吐出去。
惊骇之下,辛西娅顾不得周身的疲倦想要挣扎着逃开
随着动作,她感觉手臂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那些纤细的半透明触须,早就刺入她的皮肤。
温馨的幻境彻底崩塌,辛西娅仍身处深海,她最后看的,是无数带着瑰丽光斑,那些光斑不是眼睛,可视线却仿佛有实体一样黏在她身上。透明触须则和她不分彼此的纠缠着,尖端穿透了她的脂肪组织,攀附着她的血管,却精准的绕开了内脏。
疼痛和高压让她再也无法抵抗,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杂物间里了。
房门开着,能看到海面风平浪静,乌云终于裂开几道缝隙,洒下弥足珍贵的阳光。
身边的青年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维克托是刚上船的水手,比她资历还浅一些,跟她关系一直不错,总是笑嘻嘻的拍着她的肩膀喊她小辛迪。
此刻,维克托神色尴尬,看了她半点,才干巴巴的开口:“那个……你的身份,我们都知道了,船长很生气,认为都是因为带了女人上船,才惹怒了海神,遭遇了这次诡异的风暴。他要把你丢下海,献祭给海神平复怒气。”
辛西娅本就惨白没有血色的脸,越发灰败下去。
就听维克托继续道:“但是你当时都已经在那样的风浪里落水,本来早就该被浪卷到不知哪里去了,结果隔了两个小时竟然又浮了上来!就像是海神故意不收祭品,退回来了一样!紧接着暴风雨也停了,大家都说这是海神难得的仁慈,所以船长也不打算再难为你,只让你老实在杂物间里待着,省着再招来什么厄运……”
他说的还算委婉,但辛西娅能想象到船长涨红了脸,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小biao子,将她父亲的脸都丢光了,要将她扔下船喂鱼的样子。
身份暴露就是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内。
见辛西娅很平静的接受了安排,维克托松了口气,等杂物间的门关上之后,辛西娅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也好,哪怕她并不觉着自己有吸引力,但从前也没少被骚扰,这种关押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只是随着夜幕降临,就变得难熬起来。
衣服是阴干的,带着经久不散的腥味,松散开来的裹胸布摩擦着被盐水刺激后红肿敏感的皮肤。
辛西娅脱掉衣服,检视自己的身体,没有伤口,只有撞击的淤痕被水泡皱了之后,惨不忍睹的青紫。
所以那缠绕着她的巨大怪物,果然也是幻觉吧?
作者有话说:
海怪:这是什么,好香,嘬一口,好苦,吐了吐了
送到嘴边的老婆就被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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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洋场,嚣张跋扈的女道士苏商横空出世,声名鹊起,三个特点人尽皆知:漂亮,厉害,要价狠。
堪称玄学界的乙方恶霸。
她谈生意的画风是这样的——
“别废话,驱鬼概不赊账,否则三日之内,你和你的12房姨太太和外加十六个孩子必死无疑。”
对方:“苏小姐,实在凑不出这么多,您看……能不能通融两天?”
苏商笑的张扬,瞥了一眼顾客背后的诡异黑影:“我通融你没用,得那些东西通融你才行啊。”
谈完生意出门,小汽车的副驾驶凭空出现一位西洋打扮的漂亮男人。
男人过分艳丽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你宁可跟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暗通款曲,也不愿召唤我吗?”
苏商白了他一眼:“金主爸爸的事你少管。”
苏商原本诞生于被灵异覆灭的世界,为了活下去,她和一位异鬼做了交易,她成了异鬼的祭司,而异鬼则得到了通往现实世界的门。
直到她不想再做傀儡,穿越到和平的异世界。
异鬼还是阴魂不散,但它的力量渗透进来的不多,要不是靠苏商赏一口怨气,恐怕连实体都凝不出,只能吃她的软饭,做她身边赏心悦目的花瓶。
很久之后,苏商才知道,异鬼的力量不是渗透不进来,而是太过零散,各自有了独立意识。
这些力量,借由她降妖除魔的过程,早已经一片片收了回来。
异鬼冰冷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我们本就是一体,你本就应该收下我的灵与肉,控制我,享用我,我亲爱的……主人。”
第2章 大副
◎活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辛西娅如今的状况,并不比死于深海好到哪里去。
海上的夜晚格外寒冷。
肺像是进水的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的十分艰难,手脚冰凉,头也很晕。
或许是感冒,又或许因为呛了海水而罹患肺炎,但愿别是后者,否则就这样熬上几天,上岸之后就熬成她治不起的病了。
肺部落下病根之后,倒是能获得贵妇人梦寐以求的状态——多说几句话就胸闷脸红,看起来娇柔羸弱,我见犹怜。
可辛西娅并不是贵妇人,也不想成为交际花,如果连健康都失去,那她的人生就要和工作一样彻底完蛋了。
当然,她更可能没法活着上岸。
她错误的估计了船长的狠毒和船员们的友善程度,她如今不仅缺医少药,甚至连口吃的都没有,如果月光女神号今夜还不能回归正常航线,那她怕不是要被活活饿死在杂物间。
辛西娅吸了吸鼻子,将废弃的帆布扯出来卷成一个简易粗糙的睡袋,脱掉衣服,缩在里边。这让她的体温流失的慢了些,但并没能让她昏昏沉沉的脑子变的舒服。
她一闭上眼,就听到了些许声响。像是软体动物上了岸,蠕动爬行,并碾碎了无数鱼卵的黏腻声音。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辛西娅本来以为是自己耳朵进水,可晃了半天脑袋,除了让自己更晕之外没任何用。
她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这声音不是错觉。
搭在甲板上的储物间本就四面漏风,而此刻,那些只在正午的艳阳下才会透出光斑的缝隙外,竟然有幽冷的光在闪耀。
光圈忽明忽灭,好像在呼吸,又好像在注视着她。
是先前在深海中,那缠住过她的海怪的色彩。
她一瞬间反应过来,之前在深海里的幻觉,是这怪物造成的。
这怪物为了让猎物放弃抵抗,给猎物注射神经毒素,如无意外,她会死在甜梦之中,再被吸成干尸。
辛西娅回忆起那些探入过她体内的触须,它们很优雅的深入,并没撕裂她的躯体,单纯只是因为太过纤细了,就像蛛丝,很难想象这样纤细的东西会有足够的力量。
不管该称呼门外的家伙为海神也好,海怪也罢,总之它才不会好心的放掉猎物,当时大概是因为她血液里流淌着浓厚的止痛药,味道不够鲜美才暂且放过了她。
如今却又猫捉耗子一样追了过来。
“什么下流东西,就知道围着女人打转!”
辛西娅低声骂了一句,爬起来想要找点东西防身。
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抚着胸口狠狠咳嗽起来。
环顾四周,能拿到的就只有船桨和铁钉,但辛西娅并不会盲目乐观的认为,那种生着柔软触须的怪物会怕那玩意儿。
偏偏她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哑的呼救也没人听得到。
当然,她没打算放弃,就算难逃一死,她也不想让试图吃掉自己的家伙好过。
怪物的触须飘摇着涌过来,明显还是想直接从她鲜活的身体中吸取没被污染过的血液,那她至少可以将这盘菜肴打翻。
想到这一点,辛西娅立刻抓起一把钉子就刺入了自己的动脉。
刺目的红喷溅开来。
那些从木板的缝隙探进来的纤细触须,对地面上飞溅的血迹没有一丁点兴趣,反而凑到了她的伤口附近,似乎想要从支离破碎的伤口刺进去。
就像对待墙角的蜘蛛网一样,辛西娅粗暴的一把将它们挥开。
她笑出了声。
吃不到她,就去吃别人好了,反正整艘船上就没一个好东西,一起下地狱去吧!
血液带着体温更迅速的流失,意识消散的前一刻,辛西娅隐约听到一声喟叹,随后灵魂就被卷入快速旋转的漩涡。本不该出现的刺眼光线灼痛了她的眼角,她看到太阳西升东落,而她在坠落,穿过云层和海面,坠入深渊,坠入过去。
直到被一声巨响吵醒,辛西娅才下意识跳起来。
脚趾撞在桌腿上,她瞬间疼出了眼泪。
煤油灯的灯芯随之跳动了一下,险些熄灭,又顽强的维持住了瘦弱的身姿。
空气中弥散着药材的苦味,辛西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目。
她竟然回到了医务室。
是怪物走了,船长又大发慈悲把她送回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怪物发善心的可能性都比船长大,怪物还知道搞一搞临终关怀呢,船长只想把她做成阴干腌肉。
此刻她衣衫整齐,裹胸布仍然缠的紧实,虽然因为坐着睡着而肌肉酸疼,但明显还是个很健康的状态。
没人会浪费珍贵的淡水给她洗澡,更不会有人能妙手回春把她的病治好。
正摸不着头脑,医务室的门被人撞开。
“辛迪!别睡……啊你醒着,那太好了,快来给我搞一下胳膊!”
维克托右边袖子破破烂烂,血肉模糊,翻卷的皮肉中夹杂着脏兮兮的木屑。
辛西娅皱了皱眉,将满肚子疑问吞了回去,在维克托的连声催促中,取出镊子放在火上消毒,心不在焉的只凭工作本能去给他清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