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各完全没在意晚饭材料,她走近了就发现他身上的衬衫有些潮,正巧有块水迹贴在了腰上。
“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吗……”
这是明知故问,她第一眼就看见洛安把一把黑伞靠在玄关了。
但安各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为了回答,是为了顺理成章贴上去,不知怎的她就是感觉没能成功勾到他——
伸手圈过老婆的腰,安各哼哼着埋进那块水迹:“比起菜,你先去换件衣服吧?湿气好重,会感冒。”
鬼不会感冒,也不需要有人把脸贴过来测量感冒。
洛安拉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贴,站好。
安各:“……真就生这么大气?跟女儿计较什么,一次缺课而已,她知道错了就好,你别生气啦也别不吭声,来,和我抱抱……”
心真软,原来是帮着女儿故意来哄他的。
丈夫开口了:“语文老师上午把我叫过去,在办公室里训了我半个小时不负责任。”
安各:“……”
“那位老师的确很负责任,她一个电话没打通,就接着给我打,一共打了四个电话,催我离开你的卧室。当时你特别可爱特别性感,但被那些电话催着我什么也没做,只好把你抛下又赶到学校——就是因为你女儿,安洛洛同学她逃课。”
安各:“……”
安各默默收回手,收回嬉笑,转身回去。
安洛洛小朋友正满怀希望地看向妈咪。
但她看到妈咪冷酷无情地拍了拍自己肩膀。
“你再多抄两遍吧,爸爸的惩罚太轻了。”
“……宝贝妈咪??”
第081章 第八十一课 共和国的毁灭与联盟的建立只在晚饭之前
清明, 下午五点整,再无阳光。
天气预报一直在报道的那场大雨终于降下,就像是之前被什么东西关押在笼中似的, 势头异常猛烈。
书房的地板前有一扇落地窗, 原本用于欣赏楼下的池塘与花草, 现在却什么也看不见——窗外并非灰沉,而是被大雨裹进浓郁的黑色里, 浓密的云压住所有光线,就连车灯的反光也模糊发黑。
花草、树木、池塘、路牌、乃至横在石子小道上的维修牌——狂风似乎要把这一切全部掰断, 大雨伴着雷鸣砸破地面,待在家里,也能隐隐感觉到外面空气的震感。
与其说这是在下雨,还不如说是自天空而来的海啸。
安各皱皱眉, 看着树木砰砰翻折进池塘,压断大片大片的莲叶,与水面精巧的木质小雕像一起, 淹没在暴雨里。
那是她出资请人开辟又悉心栽种的池塘,原本今年夏天想看看莲花的。
……算了, 人工精心培育的美丽品种,的确抗不过这样的大雨。
她原本想赏的也不是花。
安各收回放在落地窗上的手, 继续说:“红色降雨警报无误, 确认全体员工已经安全离开公司, 群内签到, 再通知保安关闭电源, 检查刚才发布的安全防范措施……”
一整个秘书组正在和安各开视频会议, 各自的摄像头背景似乎都在各自的家。
“调整排班,放假一天, 随时跟进气象台观测……”
这场会议刚开了二十分钟,但安各要吩咐的也差不多了,她同时开了语音输入,把指令转成书面的文件传真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工作项目,而是安全检查。
她旗下也有不少施工建筑,遇上这种极端天气,安全是最重要的,所以部署命令越快越好。
会又开了几分钟,安各见几位秘书的画面变卡,出现频繁闪退下线的情况,知道是他们那边的雨势影响了信号。
整个首都似乎都泡在了雨里,这场雨下得古怪得很,刚才她拉开窗帘时被吓了一跳——再大的雨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场雨却连缓冲的余地也没有。
不仅信号,电力也可能受影响……
“……就到这里吧。大家也注意自己,安全第一,紧急情况发我短信。”
安各刚关闭视频,就听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是女儿?
但安洛洛小朋友应该还在苦大仇深地抄自己写错的拼音呢。
安各之前开口让她多抄两遍,是以为女儿抄写的是卷子上的错题,反正也不多,她自己读书时,一个学期下来错题本也就薄薄几页,唰唰几笔就能搞定。
结果走近看才发现,安洛洛小朋友几乎是抄一整张卷子……
15分的语文卷子,总值85分的错题。咳。
那真是必须“认真抄写”,才能勉强在晚饭前抄完。
敲门声又响起,依旧轻轻几下,很有耐心。
安各突然想起,以前,她在书房里专注开会时,就经常会听见这样轻轻的敲门声——
她恍然大悟,飞快跑过去,一把拉开房门,工作状态立刻切换成居家状态:
“老婆老婆,我会开完啦,我们去玩吧!!”
洛安:“……”
洛安:“别闹。”
以前如果她在家钻进书房工作,一待就是两小时起步,会议范围跨州跨海跨时区,总之没几个小时不会结束——这才几十分钟,洛安只以为妻子又在发疯。
她最近经常发疯,譬如频繁对他表示不去上班,要带他去约会,或者陪他去看书喝茶。
洛安鉴定为明显的发疯行为,工作狂不工作了,岂不是发疯。
他过去敲门也没想和她说话,听见“请进”就静静进来,不发出动静打扰她,一般就是过来给她送杯咖啡或热茶,再递盘切好的水果。
不过今天她既然主动跑来开口说话,大概是会议中场休息……
洛安想了想还是开口:“刚洗好的草莓。这杯绿茶趁热喝。”
然后他把餐盘往旁边的小矮柜一放,就掩上门打算离开。
安各:“……”
安各连忙挤开门缝:“老婆老婆!我会议开完了!我真的开完了!”
“不要闹,豹豹,去认真工作。”
“……”
安各这几天听了无数次“陪我做什么你去工作吧”,听得都快生出工作应激障碍了。
她扑出门,一把搂住人胳膊开嚎:“老婆——我真的真的工作结束了——不要把我关在空荡荡黑漆漆的书房里,你知道我怕黑——”
洛安:“我又没反锁房门,而且书房里有灯泡,你怕黑就开灯,家里不缺电费钱。”
假扮什么可怜兮兮小动物呢。
安各:“……”
被揭穿的安老板面不改色:“反正我不工作了!我要跟你走!你干什么我干什么!”
洛安瞥了一眼她身后合上的电脑:“真的不忙吗?”
“不忙不忙!真的结束了!”
“我干什么你干什么?”
“一起!一起!”
“我正要去剥蚕豆,那你跟我来?”
“……”
于是,刚刚发号施令给一整个高级管理层布置任务的大老板,默默跟着老婆去了厨房,分到一小碗没剥完的蚕豆角。
女儿依旧在客厅跪坐着抄写小本本,安各坐到女儿旁边,在小碗上方奋力钻研,试图用指甲抠开这复杂的植物。
母女俩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苦大仇深,明明只是一个抄拼音一个剥蚕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被他绑在一起上刑场。
洛安:“……”
洛安掏出手机给这两个拍了一张合照,然后观望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确认妻子还拿着第一颗豆角死抠,就又默默走过去,拿走了被她抠烂的那颗豆角与她手里分毫未减的小碗,把草莓和绿茶重新放到她面前,又给她拿来了工作用的平板。
好不容易屈尊剥豆角却被无形嫌弃、又赶回去工作的大老板:“……”
虽然美丽老婆没有开口嫌弃“你连剥个豆子也不会吗”,但事实胜于雄辩。
大老板摆出更委屈的嘴脸,重新嗒嗒嗒凑过去,试图对老婆搂搂抱抱求贴贴——
后者没有再次推拒,但也没有回应,他站在操作台前,任由妻子戳后背、拉胳膊、乱扯他头发、乱扯他围裙系带,背影依旧沉稳镇定,手上则一边淘米煮饭一边以切菜的速度唰唰唰剥光了那一大碗蚕豆,更衬得她死抠半天豆皮还把蚕豆抠烂的行为很蠢。
安各:“……”
安各没脸继续胡搅蛮缠了,她默默转回自己刚刚剥蚕豆的位置,决定一边处理工作消息一边吃饭前水果。
家庭成员需要各司其职,她安慰自己,我宁静和谐地在老婆旁边吃老婆切好的水果喝老婆倒好的茶,也等于陪老婆嘛。
但安各还没调整好心情,就听见旁边传来吧唧吧唧的动静。
安洛洛小朋友依旧肃穆地头顶字典、抄着错题,只是脸颊一鼓一鼓地在嚼什么,散发出浓郁清甜的水果香气。
安各:“……”
安各看看空了一半的草莓碟子。
又看看嘴角满是草莓汁、自以为嚼在嘴里没暴露的女儿。
安各“唰”地一下戳进女儿鼓起的脸颊。
“臭小鬼,你还在罚抄呢就偷吃,把我的草莓吐出来!!”
“……这是爸爸奖励我辛苦学习的!!要不然干嘛端到我眼前!”
“呸,这是我老婆奖励我辛苦开会的,一开始端到我书房里的!”
“你现在又没在辛苦开会,不准戳我脸,打扰我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