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安:“用岩石更好收尾。砸完了再捏碎就没有凶器了。”
“……”
洛安:“我原本还打算就地取材,如果不是这东西的头骨太脆,一掰就开,原本可以直接用它的骨头砸碎它的躯干……”
“……”
裴岑今:反正你就是铁了心要把“不杀生”“不造孽”的天师规矩当垃圾,非要搞得这么暴力血腥是吧。
“嘭”“嘭”又响了好一阵,洛安沉默地砸着,直到手里的“衣服”被砸得七零八碎,血管与骨头几乎糊成泥,才弯下腰去,随手捡了一块还有些形状的腿骨,在里面翻找东西。
师弟明明只是反杀了一批试图摸进弟媳和我女朋友房间袭击她们的妖魔,出手理由名正言顺,也不算破坏规矩……但为什么他总能把画面搞得像反社会变|态凶杀现场呢。
……不,算了,师弟也不是每次都搞得这么吓人,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谁让他现在受了伤呢。
别人负伤后会虚弱无力,师弟负伤后却特别暴躁,堪称上了狂化buff……
身为大师兄,裴岑今很关心二师弟的伤势,关心到甚至能硬气起来吼他去老实治疗……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关心师弟,他更关心的,是师弟周围无辜者的人身安全,与精神健康。
天师驱鬼,受伤流血是常事,但有他施术回复,又加上师弟的武力值,很少出现“一时半会治不好、持续疼痛的伤”。
这样的情况,裴岑今至今只见过几次,次次记忆犹新。
师弟当年和他在地宫口汇合前,曾单独遭遇了那帮名门正派的围剿,那次受的伤比现在还严重……
然后他就气疯了,直接把那位名门古家的大小姐拽着头发从法器上撕下来,哐哐哐地用下水道井盖拍碎了对方的牙和手指,然后又拿着她的躯体当武器,用她的胳膊脑袋去锤别人,锤完一通后也基本拔光了那位古小姐的头发……
据说对方自那以后恨他入骨,因为找不到他尸体发泄,只能拼命散播谣言抹黑他,可是玄学界没什么人信,因为她当年被师弟捶打的画面太知名、凄惨、深入人心……然后就在昨天,被师弟彻底弄死了。
唉。
真可怜。
为什么总有人想不开希望师弟重伤呢,他是个脑回路总钻进百慕大三角的破烂,受伤后不会害怕不会难受,只会展开“竟然大意了”→“我真没用”“我很生气”→“我要让令我生气的东西付出代价”→“全都该死”→“大家一起变成马赛克吧”这番诡异逻辑……
光是想想也就算了,问题是,他真会动手。
明明不需要做得那么狠……
“咔”一声,是洛安在那团马赛克里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枚薄薄的纸人,被镶嵌在这只山精的心脏里,拿出来抖干秽物后,对着正午的太阳细瞧,阴阳眼便能看见上面隐隐缠绕的玉白色丝线,与那缕若有似无的煞气。
洛安心情更糟糕了。
于是他几下撕碎纸人,又抬起手里那截腿骨,“嘭”——
裴岑今又抖了一下。
……不就是处理现场吗,画张符丢上去全烧掉不行啊,为什么他非要用“物理研磨”这种方式!
作为一位师承正统、性情温和——真·温和,与某人装出来的壳子不同——
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只扭过头,望着不远处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叹了口气。
男人之前一直看着他们俩,知道一个是沉迷动手制造马赛克的破烂、另一个却没有任何动作,还目露怜悯,似乎是个善良的好人。
此时见到裴岑今回头叹息,他慌张恐惧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抹狂喜,难道,难道这个人实在受不了,对我动了恻隐之心——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他急忙爬过去,拼命磕头恳求:“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接下这个任务的,我只是被别人花钱雇佣的,我我我愿意去警局自首——”
男人是个杀手,一路跟踪首富秘书抵达目的地,又摸清了首富本人下榻的酒店与房间号,然后发布定位,开始任务。
像他这样的雇佣杀手,还有很多,他们和那些奇形怪状的山精一起组织了这场袭击,虽然有些恐惧那非人生物,但上面的人说这不是问题。
上面的人命令他们在绿海通车仪式之前做掉那位首富,再最大程度地把她的死亡宣扬出去……很明显,她挡了某些人的路,但他们拿钱办事,早就学会不对背后的秘密好奇。
委托人还加重金下达了奇怪的附加命令,说,做事时,他们要小心不能让那位首富流太多血,最好用麻药和毒药,然后把那位首富的尸体交给山精们带走。
……杀手们很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他们找了充足的麻药与毒药,确保一针下去能让她直接心脏停跳……原定等到她睡下再动手,不过昨晚发生了太多动荡,首富本人一直在很多人的视线范围内,还叫了许多保安检查电梯井的爆炸事故……而山中传来的奇怪的震动与闷响后,一直与他们联络、随时跟进情况的雇主也失去了消息。
一直蹲守在山上的杀手们没搞清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首富的房间有太多监测设施,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一夜过后,眼见着绿海通车仪式在网上公布了直播时间,就在下午两点……他们咬咬牙,还是决定直接动手。
正好,十点左右,首富领着一个小女孩走出了酒店,打算上山,肯定能经过他们埋伏的位置,到时候把准备好的针剂捅进去,再掐断那小女孩脖子扔山里,就能伪装成野狼袭击——
杀手们用雇主给的东西呼唤了那些山精,一起动手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起动手的他们被一起消灭了。
鬼知道那个长发男人是怎么无声无息从他们背后冒出来的,鬼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赤手空拳灭掉一整群杀手和妖怪。
剩余几个活口被一路拖到了山顶酒店后僻静的空地里审问,刚才被砸碎的是最后一只还活着的山精,而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杀手。
……他一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无比暴虐、血腥的动作……还有他挨个砸碎他同伴的顺序……
身为杀手,他再也不想当杀手了。
他知道杀人要偿命,他不知道杀人还会碰上这种妖魔般的屠夫。
“求求你,求求你,”男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裴岑今眼中那点怜悯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求求你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透露你们的消息,让我自首,让我去监狱里——”
裴岑今看着他,的确怜悯。
他说:“犯下杀孽,是有报应的。”
“求求你——”
洛安清理完了岩石上的马赛克,又用溪水仔细洗净双手,这才来到裴岑今身边。
“我留给你了,怎么还不动手?”
裴岑今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这毕竟是个活人,和刚才的山精不同……”
男人喜出望外:“是的,是的,我是人,我是人,我有人权,救——”
“他的主要任务是跟踪我的女朋友,想把杀人案嫁祸给童童……我只会用剑斩人,”大师兄憨厚一笑,“实在不太擅长虐杀,还是你来吧,师弟。”
男人:“……”
男人呆呆地看着他,直到裴岑今说完话,又把怜悯的眼神投过来。
他和那个满身煞气、神情阴冷的可怕屠夫不同,正直又和蔼,这样看人时,甚至还有几分“慈眉善目”。
裴岑今和蔼道:“哪怕是中州的法律,杀人者也要死刑。我师弟会帮你提前瞑目的。”
洛安没说话,他扫了一眼那个完全陷入空白的男人,有些嫌弃。
阴阳眼中,那个人类身上的杀孽最重,所犯人命几乎全是妇孺儿童。
他身手不算好,跟踪、下药、掐死……这一套流程,应该用了不少遍吧。
只需要躲在麻药和针孔摄像头后,不需要付出任何身体上的代价……
“总觉得费心思凌虐他不划算,”洛安说,“他比刚才的山精脏多了。”
“不如砍掉四肢,丢去绿山底部喂那盏法器吧。”
裴岑今倒也不反对:“那会不会弄脏那盏法器啊……”
“不会,它之前跟我说过,好久没吃过活人了,要我有空就丢几个下来。”
“那好,不过你什么时候跟它建立了联系……”
他们三言两语商量好了处理方式,便准备动手,可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却突然抖了抖,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咳、哈哈哈、求、哈哈哈哈嘻嘻嘻……”
裴岑今:“……”
裴岑今细看了一眼,有点抱怨:“你搞什么,师弟,直接吓碎了对方的魂魄。”
这是彻底疯了。
“他自己胆子小还能怪我?既然已经疯了……”
裴岑今:“分给五师弟研究吧?他最近很想要精确的解剖图。”
“他想要解剖图就自己去买,医科大学什么都有,”洛安想了想,“砍掉四肢丢去警察局吧,总要给安各留下点东西查。如果是她的资源,应该能飞快查到这人的雇主。”
裴岑今侧目。
他立刻就注意到,师弟刚才是直呼其名说“安各”,并非一直以来的“妻子”。
“干什么?”
心情很不好的师弟冷冷道:“要再打一架吗?”
“……我说你,既然因为伤口疼痛变得这么暴躁,为什么不老实治伤?”
裴岑今又细瞧了瞧他的右腿:“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侧腰的伤口也愈合大半……但还有不少红色煞气没被祛除啊。你才好了三四分吧?”
洛安有点烦。
“凡事需要循序渐进,总不能真把她吸干。”
哦,懂了,师弟又在顾虑一些有的没的。
裴岑今拍拍洛安的肩膀:“她是千年难遇的纯阳之体,充沛得很,失去一点阳气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大影响,采补完之后睡一觉多休息就能缓过来,喝点汤药好得更快……你没必要这么小心。”
“我没必要?”洛安直接冷笑了:“那如果她自己非要硬撑着,不肯睡觉不肯休息也不肯喝我手里的汤怎么办?”
裴岑今:“……”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不会吧,弟媳性格挺好啊,直率又大方,怎么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
洛安:“呵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嚣张大胆各种没下限,回家见了他,突然就开始要脸了。
脱衣服的时候她不要脸,大张旗鼓推倒他时她也不要脸,结束后穿上衣服反而开始要脸了,不仅要脸,还要颤颤巍巍地从床上撑起来问他要根事后烟。
……她有病吧!她破烂吧!
洛安万万没想到,顾忌着白莲人设曾多次照顾的“妻子面子”,还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在外面逞勇斗狠就算了,回家跟他在床上也要逞强,按照师兄那些烦人的理论,这也是“把我当外人”的一种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