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别解释了,我相信你。”
安各大舒一口气。
又听老婆道:“我知道你在卧室走廊外装了监控,调出来查吧,我要找相信你的证据。”
安各:“……”
她如今的确在家里装了不少监控探头,因为以前保姆阿姨常年和洛洛待在一起,安各生怕她们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几个房间门口进出都有探头,书房后还有个秘密监控室……但那已经是洛安回来之前的旧事了,她早就停了这些,监控录像设定改为每隔一周自动清除。
原本打算再过几天就拆除那些探头的……毕竟老婆回来了,她还惦记着在卧室以外的地方跟他做些不能被监控拍到的事呢。
想到这里安各愈发心虚,她乖乖地调出了监控录像,老婆迅速又仔细地翻阅了昨晚卧室门口的录像,也没问她为什么要在家里安摄像头。
没有任何人进出,哪怕动用阴阳眼,也看不见诅咒或煞气的痕迹。
安各抓紧时机表功:“老婆你总算相信了我吧,我可没养什么野男人啊。”
洛安确认了昨晚卧室内没有脏东西入侵,神色渐缓:“我本来就相信你。”
你查完昨夜八个小时的监控再说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很信任的样子。
安各打蛇随棍上:“哼,那你刚才还指责我有外遇,你这是不信任我对你的心意,要对我道歉……”
老婆漠然道:“我相信你的人品,豹豹,你是一位家庭责任感很强的优秀人才。”
“……等等,你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老婆!”
“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能把刚才瞒着我找情人的假设细化到‘如果我意外发现印有他名字的水杯就编借口引开我注意力’上去?”
“……”
这不是黑历史太多,一时代入了前几年的追星体验嘛。
她那堆给老公打call的周边至今还埋在地下车库的坑里呢,找不到彻底碾碎的时机。
安各绽出灿烂的笑脸:“老婆老婆,既然误会解开了就不说这些了啊,我们吃早饭去……”
洛安:根本就没误会,你就算没养野男人,地下车库里也藏着一堆花枝招展的写真集。
他抬手抵住她额头,不想再搭理:“监控录像拷一份发给我,我有空再细查一遍。”
“……我知道啦老婆,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做……”
洛安再次推开她:“别想了,多少个主动的早安吻也无法缓解你刚才那通情人假设,吃你的饭去。”
“……”
于是豹豹今早失去了自己的早安吻。
她心不甘情不愿,说自己胸口还是闷闷的痛,没胃口吃饭,要老婆再仔细看看。
老婆虽然冷着脸,但还是带她进了浴室,找出药膏帮她揉开了那片淤痕。
说来也怪,那片有些诡异的红痕一触及他的手指,就慢慢消退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因他退避逃开。
不到几分钟那里的皮肤就恢复正常,老婆皱着眉问她:“还疼不疼?”
不想反省只想贴贴的豹豹:“老婆我不疼,老婆你再往下揉揉呗。”
老婆立刻收了手,一把湿毛巾糊她脸上:“清醒点,再洗把脸。”
“……”
安各扯下毛巾,心知他是气狠了,软软道:“老婆,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睡觉时可能鬼压床了,我好害怕啊……”
她只有在豁出下限要骗他时才会把“鬼”搬出来。
洛·鬼·安却在气头上,不吃这一套:“昨晚没鬼压你床。”
谁想气死谁压,反正他不压,谈起“瞒着老婆养情人”便口若悬河的花心豹。
安各:“……”
完了,看样子一时半会绝对哄不好了。
等一会吧,等到他气消了再撩。
——这一等就等到了临出门,她几口喝完碗里传达着老婆怒气的红豆酒酿,又回房穿了一套黑色套装,再回来时见女儿已经穿好了小黑裙也搭好了小皮鞋,正坐在门口的小地毯上捧着一面镜子,而老婆温声细语地半跪在旁边给她扎辫子。
安各旁观几分钟,觉得他好像气消了,凑过去道:“老婆老婆,你帮我选套丝袜好不好,这份套裙搭配黑丝还是白丝啊?”
听闻服装搭配,安洛洛小朋友立刻扭头:“妈妈更适合白——”
安各:“妈妈在问爸爸,捧你的镜子去。”
安洛洛:“……”
安洛洛忿忿回头,捧好镜子,发誓五分钟内再也不和妈妈搭话。
安各再次伸腿过去,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手臂:“老婆老婆,给个意见嘛,穿哪一条?”
鉴于某人深度腿控,她这招实在居心叵测,哪怕他不肯搭话给意见,只要瞟一眼过来,多半也能动摇敌军军心。
可洛安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随便你,我没权利管你心里有多少个野男人,也没权管你袜子颜色。”
安各:“……”
“光着腿也行,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免得为了瞒我还要设想出几百个套路,然后反过来嫌我这个人小气。”
安各:“……”
她鹌鹑般收回了腿,把短短的黑套裙换成了黑色西装裤,再没敢耍花招了。
好脾气的人一旦破了功开始阴阳怪气,真的很难招架。
他要真的厉声疾色发脾气就好了,起码能激烈地吵起来,但老婆即便气得不想搭理她,也依旧帮她热了那杯她起来时就想喝的牛奶,然后送到门口,嘱咐她安全开车,早去早回。
……安各实在招架不住自己心中愈演愈烈的愧疚心。
哪怕知道他有故意演的成分,也受不住这种“你尽情在外潇洒,我装聋作哑在家打理好一切等你回来”的剧本。
……老婆为什么总和这种剧本这么搭调呢!他那股幽怨之气也太收放自如、信手拈来了!
安各牵着女儿出了门,听安洛洛喊“爸爸再见”,还是没忍住,回头道:“时间还来得及,你换身衣服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安家的葬礼我怎么去,”老婆淡淡道,“我可没什么身份。”
而且独自呆在家也更方便他细查房间里的问题,弄清楚妻子胸口的痕迹从何而来。
“你怎么没身份了,”安各依旧心疼:“你是我丈夫嘛,相关家属,你跟我去参加葬礼吧老婆,别一个人在家等着了。”
气氛台词都到位,她总觉得这人门一关就要红着眼圈在家里哭了。
洛·打算趁机独自调查·安:“……”
怨妇感好像有点演过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圆回来,夹在中间的安洛洛不明所以地仰头,直接扯过了他的围裙。
“爸爸你又想离家出走了吗?等我和妈妈一走你就要去流落街头吗?爸爸先去葬礼上吃饱了自助餐再走好不好?爸爸,我担心你在外面要不到饭吃。”
爸爸:“……”
妈妈:“老婆!再气我也不能出去要饭啊!你冲我发火就好了!冲我发火!来啊!”
爸爸:“……”
——最终,爸爸拒绝了她们母女俩,他抛去了自己所有的恻隐之心,当着这两个活宝的面重重砸上了门,但比起“赶紧滚开”,更像是传达“我要自闭”。
为了堵住女儿配合妈妈的“冲我发火”一起嚎出来的“爸爸呜呜不要去要饭”,他关上门后从窗户里砸了一只绿山老虎布偶出来,这才让安洛洛小朋友消停。
安洛洛抱住了自己最近最喜欢的老虎玩具,终于心安,反过来安慰妈妈:“没关系的,爸爸只是今天早晨收拾我的衣帽间太累了,妈咪我们去完葬礼后把所有好看的小蛋糕打包带给爸爸,爸爸一定就休息好了。”
妈妈:对哦,他今早还收拾了那个垃圾场般的衣帽间。
……被女儿气完又被我气,老婆真可怜。
妈妈:“没事,洛洛吃你的小蛋糕吧,自助餐是妈妈订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至于爸爸就交给妈妈解决,妈妈会给他准备很多礼物的。”
——于是,数小时后,葬礼现场。
安洛洛板着脸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望着台子上的棺材想,我待会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冲去自助餐台那里,搜刮走所有漂亮的小蛋糕。
安各则板着脸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捋着手里的悼词想,我待会该去几家内衣店搜刮才能哄好老婆呢,太久没更新库存了,不如新款全系列都买回来吧。
……作为最亲近的直系亲属,最前排的两位心理活动真的很不尊重葬礼,也不尊重棺材里的死人。
不过,反正棺材里的几位没那个本事爬出来,这是老婆亲口说的。
而且安各在他们活着时也没给出多少尊重,没道理死了就要假模假样地表示“敬意”吧。
流程草草而过,她上台念了几句悼词后,就是剩下的安家人连番上台表演了……可不是表演吗,有几个哭得比昨夜病床前还激动,而且一边哭一边恳求地瞅着她,仿佛认为这样就能令她划分遗产时多给他们漏点钱。
唉。
无聊。
经过昨晚,安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动容了,就连刚才的悼词也是她委托下属写的,无关人等的葬礼不值得她耗费任何精力。
如果不是远处还有几位记者,她甚至想低头玩手机,给老婆发发短信。
安各姑且稳住了自己脸上那点寡淡的悲意。
女儿就没这个定力了,第四个安家旁系上台念悼词,第十几次做作地拿着手帕揩眼泪时,她抱紧了老虎布偶,打了一个小哈欠。
顿时就有几道不善的眼神瞪了过来,安各立刻扫回去。
安老太太倒了,这帮老东西还真以为能继续耀武扬威吗。
“妈咪……”
安洛洛捋了捋自己的小黑裙子,又打了一个哈欠:“什么时候能开始吃自助餐啊?”
安各看看不远处已经聚了不少人推杯换盏的自助餐台,又看看后方那些空了小半的椅子。
安家人太多,规矩太严,办个葬礼,只要沾亲带故,不管猫猫狗狗都要上台念念悼词表示怀念悲伤——
一大圈表演下来,没有几个小时不算完。
但其实到了台上那些旁支中的旁支讲话时,重要的、该巴结的那几位已经结束了,一场葬礼中最有价值的信息也过去了,剩下的东西无非是春晚零点之后的戏曲节目,大人还能睁着眼,小孩已经撑不住眼皮。
大片大片乌压压的椅子上坐着乌压压的安家人,后方那些旁支的小孩、年轻人,早就开溜进了旁边的餐厅,吃吃喝喝玩玩手机。
可安洛洛小朋友必须跟着妈妈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最受瞩目,其他小朋友都可以偷偷溜出去吃点心玩游戏,唯有她作为自己的女儿,必须撑着眼皮坐在这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