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觉得这是个确认的好机会呢。
二师兄:“知道了。放开我的裤子。刚买的,还没穿多久,拽坏了你赔。”
胡令:“……”
再也没有什么“旁观到千年前灭绝人性的悲剧时的反感与震撼”了,可怜的胡令摇摇晃晃地松开师兄的裤子,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只有被破烂惊吓的恍惚。
师兄好可怕。
我好想回家。
“……总之,‘阴阳眼’这尊法宝的现世令许许多多人垂涎欲滴,尤其这双阴阳眼还是主人自愿挖出、奉献的,不沾有任何脏污的怨气,堪称灵气四溢……”
师兄用比他还要熟练的手法划过幻镜里的画面,继续往下总结:“为了得到它,不管布下怎样狠毒的计谋,都是值得的。”
然而,巧合的是,被关押在牢狱里的首领,在她的肚子里检测出了一个“同样可能具有阴阳眼”的幼小魂魄。
两双纯净的、未被世间污浊所染的阴阳眼,倘若融合在一起……
洛安忍不住笑了一下。背对着胡令,这个笑鬼气森森,再无常人该有的暖意。
“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跨时代的玄学猜想。”
尚在母体的幼小魂魄,与一双已经成型的强大法宝。
两相呼应,结合,再以一个坚韧不屈、能生出罡气的魂魄为底料,填上各个玄门珍藏起来的、无数秘宝……
“最终,他们成功制造出了一个能吸取世间所有‘阴阳’的鼎炉。”
阴之力,阳之力,承载天道,倒转乾坤。
而且,放在那个时代,它还有一个无可替代的最重要的功能……
“能够吸纳、熔炼、涵盖世间所有怨恨恶念,再将其转化为虚无。”
无归境,红海,云雾深处的,那口血潭。
胡令瞬间联想到什么。
“你是说……”
“是。”
洛安点头:“这样的东西诞生后,他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太太平平地坐在高位上了。不用害怕被压迫者的怨恨吞噬,不用恐惧那些越来越激烈的反抗与斗争,因为那东西会自然而然地替他们净化一切、镇压一切……”
不甘的情绪被清零,怨愤的嘶吼被吸取,想要反抗,想要咆哮,就连死前最后一抹愤怒的吼声都会被一并带走,裹挟在深深潭水中,最终融化为一团虚无。
天道将永恒昌盛。
玄门将永恒登顶。
“可是……”
胡令皱着眉思索:“那是由一双眼睛,一个未出世的婴孩魂魄,与一个女人做成的东西……哦,所以为了吸取阴阳之力、那法宝蓬勃的灵气,他们才分食了女人的尸身?”
“没错。”
“女人的魂魄理所当然地会在这种对待下化为怨鬼……当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做成了能容纳一切怨恨的法宝,她与血潭、与无归境之间的联系就像电视与遥控器……”
“是的。”
“……那,后来呢?”
胡令皱眉:“这方法的确非常完备,我找不出什么破绽。那后来是怎么被破坏的?因为现世的无归境血潭是在洛家的看守与镇压下,独立运行的吧?现世的血潭似乎也不再有什么‘自动吸纳世间所有怨恨’的功能……”
洛安重新看向胡令。因为他此时的笑容不再鬼气森森,反而春光明媚,堪称“灿烂无垢”。
“因为那个献上了阴阳眼的蠢货没找到尸体啊。”
被骗着说“已经偷偷保下她一命”“在流亡过程中自然死去了”,总之就是被阻拦在真相之外的那个男人……
哪怕变成了瞎子,也天真地想着“要收敛好尸骨,让她干净下葬”。
于是就去找了。
戴好斗笠,系好披风,平生第一次出了远门,在从未踏足的世界里一点点的找。
慢吞吞的找。挖开所有能挖开的东西。
再然后,怎么也找不到,就抛下雕木头的小锥子,拿起了一把铜制的大剪刀……
“所有的,挤在那座宫殿里吞食过血肉的家伙们。”洛安笑着说,“他挨个剪开了他们的肚子、心脏与元神,把尸块挨个挖出来,认真清理、缝补,最终成功拼出了一具完完整整、没受过伤的尸骸。”
过程中好像顺势毁了好多好多的玄门,又被好多好多的玄门找上来毁掉,吞掉了很多很多宝物,又被很多很多宝物戳穿,到最后自己是死是活是人是蛇是妖是鬼都搞不清了……
但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瞎子才不在意呢。
他有一把剪刀。
他还要为妻女准备一场干净又安静的葬礼。
他很忙。
第285章 第二百零六十八课 被当作物资补给点强制刷新也是事出有因
猩红的海浪拍向礁石, 又高高卷起,带着似乎要锤碎所有阻碍的气势。
洛梓琪挥起弯刀格挡,但那股已经搅动起海底泥沙的海浪是无法轻易劈开的, 其中混杂的那股利爪般袭来的煞气就更——她不得不在半途放弃防御, 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翻滚至一边。
煞气没有打中,但被击碎的砂石划破了她的脸颊。
“……可恶。”
果然是玄灭时期以前的顶级阴煞吗?
洛梓琪揩掉颊边淌出的血液, 不甘地望向已经浮在空中的红影——后者从刚才起就陷入了一种全无理智的癫狂状态,与其说那是一只鬼, 不如说那是一轮在海面上咆哮的红太阳,洛梓琪从事天师一行至今从未见过那样浓烈的层层怨气——
缠绕着它,包裹着它,以它为燃料, 在海面上空形成了一顶熔炉般的……
等等,一顶?
那一层层怨念煞气所组成的形状,怎么越看越像是……炼药所用的炉鼎……
洛梓琪眯起眼睛, 但她没来得及细看,那团东西突然发出——
“吼啊啊啊啊!!!!”
那不是一个人在吼叫, 也不是一头兽的咆哮,像是有千万只怨恨不甘的魂灵从一张嘴一条声带里奋力挤出来——
白雾退散, 地动山摇。
那可怕的音波再次卷起海浪, 洛梓琪不得不停止观望, 再次躲避, 甚至要在翻滚撤离时腾出双臂来捂住耳朵——否则她的脑子也会被塞满许许多多怨魂的哀鸣, 视野与神经都要嗡嗡作响失去行动的能力——
当她撤到离海岸较远的沙滩上时, 已经看不清浮在海中央的那团东西了,一层层被煞气完全污染的海浪抬高、卷起, 完全将它裹在了最中心。
那样强烈的,真的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类惨死的怨气吗……
……能做到那种程度的,真的又只是阴煞吗?
“洛安啊啊啊啊啊——”
咆哮终于有了鲜明的字词,最中心的红影所想针对的家伙是谁已经很明显了:“洛安——死——洛安——”
洛梓琪暗自磨了磨牙,她突然很想掏出传讯符联络那不知踪影的破烂弟弟,是,她的确睁只眼闭只眼把他今晚放进来搞事情了,她甚至还默许他把安各放进藏书阁里暂避——要是哪个祖灵今晚被惊醒发现了这事她可有的是苦头吃——但这可不在原本设想的范围内,就算是要逆天道复活,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他这到底是从哪惹来的仇家?
恨他恨出来的怨气能驱使红海翻腾呼啸,一副不把他找出来碾死就要碾碎整座无归境的架势??
而且,最可气的是——
洛梓琪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退避到一块还算坚固的礁石后,翻找自己的袖里乾坤。
弯刀,手镯,符笔,玉佩,耳饰……
【家主,你那把长剑,暂借给我。】
……在这种紧要关头,偏偏找不到最有可能对那玩意儿产生杀伤力的家传法宝!!
昨天早晨莫名其妙来找她然后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就借走了,可恶,可恶,难道这也是他算计好的——这样的大鬼寻常符箓和刀剑绝对伤不到了,就算想要开启家族宝库,可一旦她离开掩体爬上山崖,就会暴露在那团红影的攻击范围内,在悬崖峭壁上被一海浪拍下来说不定连脑壳都保不住——
洛梓琪翻完了身上所有东西,没找到任何趁手的武器。
重新将手拿出来时,她还瞥见了手心那点猩红。
是耳孔里淌出的血液。
……仅仅是音波的余威,近距离听到了一点点吼声……便有七窍流血的危险吗。
……那以常人之躯还怎么打得赢??
洛梓琪快把牙咬碎了。
其实,很不想承认的一点原因,她如此恼怒正是因为此地是“无归境”——作为无归境的现任当家,她却无法完全镇守住边境,依照祖训驱开窥视血潭的不速之客,封印在那里搅风搅雨的鬼东西——
没有办法勒令破烂弟弟回到正途再塑躯壳复生也就罢了,现在就连提供一个场地她都没办法保证场地的安全,眼看着自己就要陷入危机,重伤难——
“嘭!!!”
——水花四溅,飞沙走石,洛梓琪迅速捂住了口鼻。
有什么体积惊人的东西从崖顶一落而下,重重砸在她身边,是被击碎的山石还是新的敌袭?
“快上来!”
——都不是,那是一头形似山豹的兽型木枷。
洛梓琪仰头,竟然从兽眼的位置——那宽大的梯形透明视窗后看见了安各的身影。后者已经抬脚踢下救援索。
……机关术?
这样庞大又精密的机关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无归境,又是怎么会由安各这个普通人操控……
兽型木枷仰头挥爪,三人合抱般粗细的木刺从中弹出,抓碎了再次拍向这里的海浪。
“愣什么!快上来!”
甩去疑虑,洛梓琪迅速抓住了绳索。
“轰!!!”
是海浪再次拍来,但灵敏的木枷兽迅速后跳,重新攀上山崖,从浅滩上飞速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