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主人的方法”?
不……没人比她更明白……那是玷污他的手段。
“安,停下,等等,不——”
龙凤烛熄灭,新嫁娘的钗环也随着埋首的动作掉在地上。
无归境的家主,自正式继任、成婚后,便再也没出现在人前了。
听说,听说,只是一个荒诞的小道消息说……
他被新娶的夫人,夺去所有权柄,又囚在了藏书阁深处。
“……这和以前我的处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新娶的夫人正低头解开罗裙系带,闻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凶很冷,不再有任何遮掩,眼底的凶光几乎和耳边的金色坠饰碰出铿锵声。
她的衣裙也随之簌簌落地,和本性一起完全暴露。
“有。除非让我怀上子嗣,否则你别想踏出门槛一步。”
“……”
被囚禁的家主默然不语。
自洞房夜后,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她开口说话了。
明明他不想与她做真夫妻的。明明他只想让她自由地选择。明明他不想让她牺牲这么大……
可安永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安强迫了他。
还不许他动。
把他锁起来。
然后每天都来……每天都在心里骂他……
还每天都不许他动。
安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坏人。坏人。
“怎么,想说什么?别又是拒绝吧?”
他什么也没说。
一如既往的,双手被镣铐锁在背后,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骑上来……
“别想着跑出去,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机会跑了。”她拧着眉,艰难地咬着牙,“要么在这里关一辈子,要么就老实认命给我子嗣……”
再乖巧,再温顺,再能安安静静地听从她的指挥——严谨研学数十年的机关术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哑声指出盲点:“安,这个姿势怀不上孩子。”
“……闭嘴!!嘶——我允许你乱动了吗!!”
第284章 第二百零六十七课 丧偶这种遭遇还是要分人分对象的
胡令不明白。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触碰过玄学界的委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分食而死】也成了一种常态化?
他几乎是战栗着看向自己的师兄。后者的神色寡淡得令人齿冷。
虽然二师兄一开始就不正常,但……
“你就不觉得可怕吗?你……那真的曾在千年前的无归境发生过?你又为什么……这样……”
这样冷血?没有同情心?不对此感到反胃, 反而这么……冷漠?
洛安瞥了一眼脸色青白交加的胡令。
果然还是出身世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经手过的委托量不超过五指, 唯一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就选择了退缩与逃避……这一点点的真相就承受不住……
愚蠢, 无知,弱小得令人无语。
他的目光闪了闪, 移开看向师弟的眼神。
洛安明白,自己只是从无辜的师弟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那片令他厌恶鄙薄的影子。
狭窄,懦弱,关在笼子里,总是随波逐流地听从命令, 也只有缩在原地等待的能力,就那样了还怀揣着微小的贪婪,想要那根本不配拥有的宝物落回自己身边。
他……对其厌恶至极。
就像每一次, 每一次伤重不治,疼痛难解时, 他总会发了疯一般地暴躁、低落,把一切的一切假想到最糟糕的境地, 想摔绷带砸药碗甚至想直接掐死自己。
洛安恨极了感到【无力】。
就像千年前某个深深印刻在魂魄里的画面, 令他时刻渴望着将自己千刀万剐……从一开始就抹杀殆尽。
【废物。】
【蠢货。】
【无能。】
【软蛋。】
【垃圾。】
【安……明明就一遍遍骂着我……厌恶着我……】
【为什么, 没有直接, 在那时就一遍遍地把我杀掉呢?】
【安要是早早杀了我就好啦。】
【杀死废物。】
【杀死废物。】
【杀死——】
【凭什么我还活着?】
血潭最深处的怨恨既像是疯子在耳边的低喃, 又像是某种蛇类丧偶后癫狂的嘶鸣。
……有什么好怨恨的?在家养的笼子里待惯的废物, 活该沦落至此吧?
“抱歉,师弟, 是我刚才没说清楚。”
不,不能被那片影子所干扰,那不是他。
洛安费力调整自己,驱散了耳边那些嘶鸣,也一并缓了缓语气,刻意塑造出一点正常人理应流露的“怜惜”与“叹惋”来。
“千年前在无归境发生的那桩悲剧,也算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必然结果……”
胡令的脸色好了很多,刚才他也是被师兄脸上隐隐的鄙薄之情吓到了——面对惨剧时太没有同理心的人总是很可怕的,尤其是那一瞬间,师兄就好像在对千年前这事件的某个受害者表达“你活该如此”。
那是极端异常的鄙视。师兄理应保持中立客观的态度。
……那样会让他想起即将被怨恨逼疯的阴煞……幸亏现在的师兄……呼,终于有了“活人”的踏实感。
“我,咳,我明白了。所以那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吗?为了得到长生……而那个被分食的女人拥有什么特殊体质……”
二师兄摇了摇头。
“简单地说,那是一位先驱者,一位反抗强权的起义运动领袖。一个要反抗奴隶制社会的奴隶,她所领导的起义失败了,便被敌人抓住,剥皮示众。当然,你现在也能想象到,在一个玄学昌盛的年代,一群没有丝毫助力的普通人起义反抗……是不可能成功的。”
胡令终于忍住了自己的反胃感。
他顺着这思路下去:“所以,师兄,那是千年前的某种……政治活动?分食是当时的掌权者示威的手段?”
“也不全是,分食是那些人中途突发奇想的主意。就像我刚才提及的,抓到她之后,他们本打算将她剥皮示众。”
二师兄淡淡地扭过头去:“但是,那位领袖正好有些后台。她在掌权者的阶层内有一位……姻亲,后者愿意为了拯救她的性命奉上所有家财。”
“可她还是被分食——”
“因为想救她的人同样拥有不俗的地位,也愿意以那些人垂涎的东西作交换,所以,他们便不得不放弃了‘剥皮示众’的刑罚。为了得到那位姻亲的东西,他们欣然承诺‘不过就是个奴隶,没问题,会保住她的性命’,背地里却决定将她秘密处理,不留尸骨,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
胡令低骂一句:“无耻。”
“是吗?对他们而言,那的确是很聪明的选择。我想你也听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位先驱者发起的斗争实在搅浑了许多东西,她传播了许多叛逆的思想,令太多奴隶揭竿而起、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对统治者而言,杀死她是必然的。但杀死她的方式却是可以商榷的。尤其是,想救她的人愿意亲手奉上的宝物是……”
幻镜突然穿过一片白雾,二师兄所看向的那个地方不再伫立着房子,而是一抹异常模糊的画面。
胡令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猩红的、猩红的色彩里,一双惨白的手托举供奉那般向上伸着,而手心里捧着的……
一双眼球。
浅淡的茶色,美得像是一对稀世琥珀。
可上面,还连着没被完全挖去的血肉。
胡令迅速捂住嘴干呕——
二师兄:“又跑旁边吐什么,承受能力这么弱,你害喜啊?”
胡令:“……”
你才害喜,你这到底是什么反应,你有病吧??
胡令抬头大吼:“那玩意儿不是阴阳眼吗!那对被挖出来的不是你自己眼睛吗!你看到之后就这个反应啊??”
二师兄转回身,嫌弃溢于言表,再无收敛:“没啊,我不正拿着我自己的眼睛鄙视你吗,还是你要我现在挖出来给你检查一下,确认一下和千年前那对眼球的异同处?”
胡令:“……”
二师兄若有所思:“其实也不是不行,反正这里是幻镜,不是现实,趁机核对一下也……”
说是迟那时快,精神状态破破烂烂的师兄一边嘟哝,一边已经出手往脸上抓去——
胡令惨叫一声飞扑过去:“停手!快停手!我不用看我不用检查!!不是你的不是你的那绝对不是你的眼睛——我相信你所以快停手啊!”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