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家政?
洛安终于转身正视她。
第一次,毫不收敛的,阴郁的眼神,不快向下撇的嘴角。
“什么意思?”他冷冷地说,“别告诉我,你真的趁我昏迷时在外面有人了。”
安各:“……你又在脑补什么离谱的破事呢?”
“家主和师兄这次难道没跟你交代清楚吗,我身体不好时就爱阴暗脑补,伤越重心情越不好,凡事越爱往坏处想。”
安各:……既然你自己都清楚症状,就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倒是停止阴暗脑补啊!!
什么破烂。
她恨恨地磨了磨牙,摁住了他手里的衣筐。
“放下!放地上!不准做家务了!”
“不放。”
“我会叫很可靠的家政团队来处理的!”
“不干。”
“……让你放地上你就放!!”
最后一声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命令,洛安抿了抿嘴,还是把手里的衣筐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垂下睫毛,冷漠地偏过头:“你吼我。你竟然吼我。你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
安各:“……”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况且我以前吼你的次数还少了吗??
大抵是明白她呼哧呼哧喘粗气时心里在吐槽什么,面前逐渐浮出幽怨气息的破烂顿了顿,主动解释道:
“你不是说要和我坦诚吗。以前你每次吼我时我都是这么想的,这是第一次清楚告诉你而已。”
安各:……
哦,按照我的命令会主动坦白心理活动了,那你还真是好棒棒哦。
……以前的你是有多喜欢在心里揣测我“在外面有人了”啊??
她无语凝噎,片刻后,再次伸出了手——
抓住他的脸,揉,揉揉,搓搓搓。
洛安:“……”
洛安眨眨眼:“不继续吼我了?”
“……混蛋。”
怎么可能舍得啊,这张用力搓揉也只能显现出一点点血色的脸。
安各叹气,又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脸也印了上去。
手指,鼻子,嘴巴。
亲密地贴近了,而她的虎牙很轻地在他唇上咬过。
像是忿忿不平的报复,又像是出于疼惜的爱抚。
洛安有点意外,刚想开口说话,被她又进一步地封住——
一下,两下,三下,是实打实的亲吻,不是咬或报复。
……好吧。
妻子的吻永远能发挥出比止疼药更有效的安抚作用,被那几句“老公”和迟缓疼痛的身体堆积出的不满迅速就散开了,洛安慢慢握过她的腰,反将她拥紧了——
最后惊醒两个人的是拖鞋掉在地板上的动静。
不知何时安各脚上的拖鞋被甩在了墙上,而她的后腰被握着抵在了走廊另一边的墙上。
隔着一面墙,浴室里隆隆的热风机声与女儿哼哼的愉快小调传来。
……唉。
安各遗憾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与窗边晴朗的阳光。
离晚上九点还有很久很久……
她恋恋不舍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便推了推这人箍住自己的胳膊:“好了,放下吧。”
安各没注意到背光处他眼底划过一丝更浓郁的烦躁和不满——只是见到丈夫一如既往的,冷静又理智地止住了更近一步的动作。
她站在原地轻咳一声,原以为会尴尬几秒钟,然后匆匆地别过彼此,表示“去找洛洛”云云……
可洛安主动伸手勾过了她的衣角,再次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说:“转身。”
……嗯?
安各愣了愣,还没反应过,就感到他的手臂再次垫过她的后腰,微凉的触感像蛇那般爬过皮肤——
安各打了个哆嗦。
直到那只手替她慢慢拉上了裙后的拉链,遮住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
刚才洗澡时想着“待会一家人出去吃午饭庆祝”,安各出浴时特意换了一件微正式的连衣裙,背后拉链一拉就能脱去的款式。
她有点疑惑:“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拉开的……”
话说到一半又立刻摇了摇头否定:“哦,抱歉,大概是在墙上蹭时弄开的……谢谢啦。”
规矩又保守的安安老婆哪会干“亲着亲着就偷偷拉她裙子”这种事呢,他自回来后这方面就挺克制,就算要做也会礼貌又温柔地再三询问,就差按照教科书里的指导一步步来了。
虽然他刚才回吻时有些古怪……但大概是受伤的原因。
安各再次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接下来要慢慢养吧?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全?”
“……也不用养很久,”丈夫若有所思,“大概再过两三天就完全可以了……”
完全可以什么,可以继续做家务?
安各又气又心疼:“我说了我会叫家政。这几天你不用管。”
他想都没想:“不。”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家,因为这是我妻子和女儿的衣服,因为……
他执拗地板起脸,就像小斗笠执拗地抓紧了手里拼好的祈福字帖。
“这是我的家务。”
“……老公,你听话,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不听。不会影响养伤。不是你老公。”
“……”
安各总算摸清了什么。
“那老婆?安安老婆?”
对象神情里最后一点点阴郁散去,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嗯。”
“……不喜欢我喊你老公?就要听我喊老婆?”
“嗯。”
哎哟。
安各忍不住咧嘴笑:“你在意的东西怎么这么奇怪……我之前叫你老公只是觉得你会开心,特意想撒娇才这么叫,老婆不是叫惯了嘛,以为你听得烦……”
“之前不开心。现在没有听烦。”
啊,这种阴暗奇怪的直白态度也好可爱。
安各笑着又贴上他的脸,亲他垂下的眼睛,又亲他的鼻梁。
“那要是我保证以后再也再也不叫别人老公呢?只叫你一个?反正我的老公老婆全部只有你,那老公老婆全部只叫你?”
“……”
“老公?现在开心啦?”
他抬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
“开心。”
……好可爱哦,怎么会有暴露出破烂毛病后还这么可可爱爱的家伙呢。
安各忍不住再次轻咬他的嘴角:“喂……”
要不中午不出去吃饭了,我们直接去卧室吧。
“妈咪妈咪——我洗好澡啦来帮我选衣服——爸爸爸爸——来帮我梳头——”
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近。
唉。
安各遗憾地放下了手臂,转身去找女儿:“知道了知道了,别催……”
她第二次忽视了洛安眼底愈发浓郁的东西,再转身时,丈夫已经低头捡起了地上的衣筐,态度温和如初。
安各稍微有点不满,虽然看过这人冷静抽身很多遍了,但意识到他没怎么被自己诱惑到,依旧挺令人丧气的。
趁着女儿还没从走廊那边跑近,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等到晚上,有你好看的。”
哦,是吗。
洛安的视线划过她背后的拉链,又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