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豹。”
他很无奈,既想提醒这笨蛋“你还在生理期也还有伤要养”,又想说清“我咳嗽吐血是吐淤血不是真的病重虚弱没力气了”,更想委婉指出——
不论哪一晚,不论哪一次,不论生前或死后,这种“折磨”发生在他们俩之间,他也绝对不会是死去活来受教训的那个。
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
可豹豹气得脑袋发昏,再次放出狠话:“你是不是小瞧我!我告诉你明晚你给我等着!”
洛安便叹了口气,掀开自己的被子,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腹。
“这个量,明晚还走不干净,”他精确又熟稔地说,“你得等到后晚了。”
安各:“……”
他豹豹的。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量不量的,再会玄学也不可能判断出这种事吧!”
不用会玄学啊,能感知到体内气血的波动状况,又能熟悉你以往每次生理期的流量和长度,相互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洛安收回手,温声哄她:“肚子气疼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红糖?”
安各又羞又恼,气血翻涌——
“不准去!除非你是煮红糖给自己喝!!”
洛安:“……”
洛安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好避讳的,更没什么好拒绝,能让她多补补就是好的。
“行啊,那我煮好了,我们俩一起喝。”
他说着说着就起身下床,床头灯下的侧脸显露出一点雀跃:“等我十分钟……”
很明显,破烂是闲不住的,他就爱照顾别人,就不乐意自己被照顾。
安各:“……你给我回来!躺好!!不准去厨房忙——把手机给我,我叫外卖,你就躺床上老实等着!!”
“什么……”
“不准反驳!再这样我肚子疼了!”
“……好。”
第298章 第二百八十一课 城门失火未必殃及池鱼也有可能是沾光
【中午, 11:40】
裴岑今是被厨房传来的饭香味叫醒的。
一片迷蒙中,陷在枕头里的他咕哝了几句,还以为自己是睡懵了……
他独自租房住, 又从事那么一个游离大众的行业, 跟邻居打交道的内容基本为零, 倒头睡下之前还特意给认识的人群发了“筋疲力尽”“休假一周”,按理是不会有人来他这里打扰的。
裴岑今这人虽然炼丹炼药格外厉害, 却不怎么会做饭——倒不如说他这是职业病使然,平时待在烟熏火燎的炉子前工作太久, 私人生活就特别不爱开火,能下馆子就绝对不会在家吃饭,即使在家也是叫外卖。
所以他家的厨房就像是每一个刻板印象的单身汉的厨房,落灰的落灰生锈的生锈……
哦, 他现在交了女朋友,好像也不能算是单身汉。
但同理,李欣童这位成天忙着赚钱的高级秘书可不会“去男朋友家帮他做饭”, 用她的话说就是“我忙得连给自己做饭都来不及凭啥给你做饭,大男人没手没钱不会下馆子吗”——不过裴岑今跟她混熟了后就明白她嘴上的嫌弃是假的, 真相是她跟自己一样不会做饭只爱到处下馆子,唯一料理技能是泡方便面——
“这可是中州首富都亲口夸赞过的泡面技术, ”女朋友曾如此炫耀, “而且我们老板喝多时专门承认过, 说我的料理技能远超她八百条街呢。”
当时裴岑今塞了一坨没泡熟的面进嘴里, 含混地捧哏“了不起了不起”, 实则心里默默在想, 弟媳的料理技能到底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哦。
更何况女友的老板富得流油又大方得离谱,她虽然整天忙碌但奖金提成也是分分钟哐哐进账, 比他有钱得多,租住的房子是市中心的顶层公寓,一般都是他拎着外卖去李欣童那儿约她看球吃饭,李欣童可不乐意频繁到他这种老市区的小破房子来……
总之,就算他脱单了,女朋友主动上门、出现在他家厨房的概率依旧近乎为零。
而他这情况,除了女朋友还有谁会突然闯入厨房折腾出一股浓郁饭香,他也没把租房钥匙给过李欣童外的任何人……
迷蒙的裴岑今猛地睁开了眼。
清醒的裴岑今腾地坐起了身。
他终于意识到那股饭香是什么了。
异常特殊又异常熟悉,既不来自他家小区楼下惯常吃的那家饭馆,也不来自女朋友最爱叫的外卖,那是——
来自于记忆最深处,年少懵懂时,那股最好吃又最合胃口的“家常”味道。
“才醒?虽然是休假在家,但你这是什么低缓的反应速度?”
厨房,灶台,嗡嗡作响的老式油烟机下,罗氏师门的年夜饭扛把子兼唯一会做饭的二师弟转过脸:“这要是在做委托,你早就死透了。”
裴岑今:“……”
裴岑今一时有千言万语汇到嘴边,但又尽数被破烂师弟特有的阴阳怪气问候堵回来了。
他最终憋了半晌,只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虽然你曾经跟我在这房子合租过,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这货一搬走我就光速换了门锁钥匙——还特意买了三桶炸鸡庆祝。
师弟没答,直接抄起那口铁锅,“咚”一声放在塑料桌的隔热垫上。
裴岑今看着他直接抓铁锅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师弟心情很不妙的样子。
但他随之看见了铁锅里的内容——巨大一锅的香辣小龙虾,红得夺人眼球。
而这还只是主菜,铁锅小龙虾旁还有红烧排骨、油焖茄子、醋花生拌黄瓜醋溜皮蛋……
以及他小时候在山里最爱吃的杂粮窝窝头,个头又大又圆,拿一只就能占满整个巴掌,里面的窝窝饱满得可以夹万物。
咕咚。
裴岑今眼都直了,上次他吃到杂粮窝窝头可还是师弟活着的时候给他们做年夜饭……
但……大师兄多少还是很有定力的。
后退两步,擦了擦口水——又擦了擦口水后——裴岑今还是挤出理智:“你这次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师弟拉开椅子,悠悠然坐下:“给你做饭,不行吗。”
太可疑了,绝对是阴谋。
“有危险”就差写他脸上了,裴岑今直接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罗氏师门的二师兄从来与“贤惠”二字无关,就算正看似恬静地守在灶台前,他下一秒也能举起擀面杖擀过来。
有这家伙的厨房,可比军火库还可怕。
“我警告你啊,”裴岑今小声道:“我们共同制定的治疗方案可还在一份备份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弟媳了解到你折腾自己的每一个细节,就不能谋杀你的主治医生……”
洛安摆了摆手。
他周围的气压低低的,也很不耐烦,但比起“杀气”,更多的像是“闷气”。
“放心,没想谋杀,只是来还债。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正好我有空,所以就过来还债。”
……还债?
啊对,之前定下的计划,为了让他同意参与,师弟的确是威逼利诱又许了“十顿夜宵”的承诺来着……
洛安指了指桌上这些菜:“十道抵了七道,还剩三道。”
裴岑今:不是“顿”吗?什么时候变成“道”了?还有“拌黄瓜”“醋花生”也能各自抵一道大菜哦??
……虽然但是,裴岑今并不敢将质疑讲出口。
明目张胆拿拌黄瓜糊弄他的师弟总算有了点“正常”的样子,裴岑今松了口气,飞快地坐下,抄起筷子就开吃——
至于师弟为什么不快活、为什么中午会有空跑到自己家做饭呢,裴岑今才懒得管——重伤状态的师弟心理状态总是忽上忽下曲折拐弯的,还总能从最低谷拐去奇奇怪怪的正常途径发泄——譬如砸桌掀碗打胡令——那还有什么好搭理的,反正他生闷气生到最后遭殃的都是别人。
送上门的菜不吃白不吃啊。
裴岑今爆睡几天,醒来后也实在是饿了,几大口包进嘴里狼吞虎咽,一手抓住窝窝头一手就急着剥小龙虾,急得像饿死鬼投胎——
洛安当然也不可能好心帮师兄剥虾,他只是坐在对面默默看着,目光幽冷地剥着手里的花生,也不吃,剥开一颗就把果仁扔旁边去把花生壳捏成粉,不知跟哪个次元的生物较劲。
……一个精神病跟一个饿死鬼便这样诡异和谐地吃着午饭,原本吃完了也就默默散了,反正两位都不是很想费工夫说话交流感情……直到突然,裴岑今的手机震了震。
裴岑今从百忙之中抽出空看了眼时间。
这是洛安苏醒后的第三天,他爆睡后刚醒来的第一个小时,天师的委托不会通过手机下达,那些同事朋友也不会在这时打搅他。
裴岑今便举了举抓满食物无暇他顾的双手:“师弟,帮我看下,大概是垃圾短信。”
洛安:“不。”
裴岑今:“那我要是在你面前用涂满酱汁油渍的脏手去划拉屏幕,你保证不被恶心到,也不出手打我。”
洛安:“……”
洛安无法保证,便默默替他开了手机,拉过来看了眼。
“你自己接,是李小姐的语音消息。”
呃,他女朋友?
裴岑今又看了眼钟:“这个点她应该在上班吧,是公司的午休……你帮我直接点开呗,估计是吐槽工作上的烦心事。”
洛安本想拒绝,听到“工作上的事”又顿了顿。
“李小姐的私话,外人听不好吧。”
“这有什么,”裴岑今很熟练,“她会在午休直接发语音消息跟我吐槽的烦心事,一般都已经跟整个秘书组吐槽过一圈了,还发过朋友圈和空间。”
洛安:“……”
洛安属实不懂,既然师兄说没问题,他便默默点了语音键。
“啊——呃——可恶——受不了了——为什么——”
李欣童暴躁的乱吼从话筒那边炸开:“我老板已经维持了整整两天的工作狂状态了——我——开完了一上午的会下午还有十四场联线讨论要主持——呕——呃——为什么——为什么老板跟老板娘冷战要跑来压迫我们这些打工人啊?!!”
裴岑今:“……”
裴岑今一手抓着小龙虾,一手抓着窝窝头,一点点僵硬地抬头看对面。
对面的老板娘漠然地捏碎了第无数份花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