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说法完全不同,更何况,裴岑今本人对洛安的态度也奇怪。
洛梓琪和安家长辈推杯换盏时,安各出去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回包厢的路上,意外瞥见未婚夫和那个凶猛大汉站在洗手间门口。
后者似乎是喝多了,呜呜咽咽地说什么“师弟我就知道,不管你对我多过分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家属的,这种场合让我和你姐一起出席我太感动了呜呜,你放心,长兄如父,以后爸爸罩你”,言罢还要拥抱洛安……
而温柔美丽的未婚夫笑笑,伸手一巴掌把他镶进了旁边的衣冠镜。
“谁是谁爸爸。”
路过的安各:“……”
安各不禁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也喝多了。
揉完眼睛后,那幻觉般的一幕骤然消失,未婚夫和那个哭哭啼啼的大汉好端端站在远处,衣冠镜完好无损。
未婚夫扶着大汉走近她,温和地解释说,裴先生喝醉了,刚刚在洗手间帮他醒酒。
大汉呜呜咽咽地补充:“是的弟妹,我酒醒了,我不是任何人的爸爸。”
安各:“……”
安各看了一眼未婚夫温柔美丽的侧脸,又看了一眼远处完好无损的衣冠镜,确认,刚才是自己喝太多了,看到了幻觉。
怎么可能,能一巴掌把人锤进镜子里的是血腥变态暴力狂,才不是她温柔美丽的安安老婆。
——老婆的手跟白玉雕像似的,看着那双手拿筷子她都会担心粗糙的筷子反过来磕碰了他,一举一动仿佛艺术品——
这双无暇的手怎么可能把那个凶猛大汉锤进镜子,哈哈哈,绝不可能。
安各松了一口气,心想刚才的幻觉也太离谱,今天喝得有这么多吗——
于是她捉过洛安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
“凉丝丝的……好舒服。”
嗯,当着长辈的面做出这种事,她当时绝对喝多了。
而安安老婆当时似乎也喝多了,昏暗的走廊里,他任由她抓着他的手往脸上放,一动不动。
于是裴岑今其人和他口中的“师弟”在安各心里留下的违和感化为乌有,事后再想起,只能想起洛安微凉的手。
这么想来,她似乎对他的朋友、同事关注太少太少……
但怎么办呢,那个人本身就占据了太多太多分量,她分不出余裕给其他东西了。
哪怕费力去回忆他周围的关键人物,脑子里也只能浮现,微凉的掌心贴在脸颊上的触感……
过热与过冷,微烫与微凉。
他们性格上似乎有着完全相反的地方,完全相反的体温却刚好互补——
安各天生体温偏高,冬天下雪时跑步照样一身汗、吃火锅也能汗如雨下,夏天恨不得一天吞十个冰激凌——
巧的是,她对象体温很低,炎炎夏日下,连汗都不会流。
据他所说,这也是天生的……好巧,就和她一样。
安各当然不懂什么纯阴与纯阳,她只知道,跟凉丝丝的老婆贴贴特别舒服,不管是饭局里喝多了浑身发热时,还是夏天被蚊子追着咬时。
……这家伙夏天体温低就算了,周边两米内还没蚊子,又热又招蚊子的安各真是看得眼红……
不过这是自家老婆,体温低也好不招蚊子也好,还是便宜了她自己——
每个夏天的晚上,安各都要紧紧搂着扒着缠着他睡觉,不得不出差时恨不得把他塞进行李箱带走。
帮她收拾行李箱的老婆:“不行。带上驱蚊水就好了,酒店也有空调。”
“呜呜呜安安老婆我不要走……没有你蚊子会吸干我……”
“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强力花露水。”
“……呜呜……你是我老婆!老婆就是可以塞进行李箱带走的!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老婆跟我一起出差——”
收拾完行李的安安老婆叹息一声,立起行李箱,抱起在地上打滚的她。
“别闹,航班要误点了。去吃早饭,再把鞋穿好。”
“嗷呜……”
“不要假装答应实则连袜子也踢到一边。豹豹,你几岁。”
“我不管我要老婆——”
“再不穿好袜子你就没有老婆了。低龄儿童是不可以结婚的。”
“……呜呜。”
安各只好低头老实穿袜子穿鞋,心里泪流成河。
每次接到临时出差的通知,安安老婆的态度都会变冷淡。
她也不愿意出差啊……但这不是工作没办法,事业还在关键的上升期,拼一拼争一争,或许还能参加首富名号的角逐呢。
老婆很重要,工作也很重要,安各是个贪婪的商人,只想全都抓,才不愿意在两者中做选择题。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
——安安老婆也不会让她做选择题就是了,态度再冷淡,他也会替她收拾好行李做好随行便当,最后送她去机场,在登机口前摸摸她的头,轻声嘱咐这句话。
安各其实不想要他在送别时做这种举动,又是摸头又是嘱咐,他就跟安抚小孩似的——
应该亲一下嘛,送别吻之类,很浪漫很亲密的,像电影里那样,只有爱侣离别才会出现的动作。
但安安老婆超级无敌古板,在众目睽睽的机场主动亲她绝不可能,她看着他这个仙气飘飘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能不能给个离别热吻”——
安各单身时追星刷剧什么骚话都能胡乱鸡叫出来,婚后对着他,反而各种不好意思了。
“安安老婆”的绰号天天嚷嚷也没事,但真要读“洛安”两个字,在无人的地方字正腔圆地慢慢念出来,她都会有些脸红。
更别提对着他本人喊那些各式各样的追星骚话……仅仅一句“老公”就能让她险些咬了舌头……还是叫安安老婆最自在。
老婆本人也就这点若有若无暗示过,“是不是有个更合适的称呼呢”“偶尔可以换个称呼吗”,但安各只当没听见,继续一串“安安老婆”——
见她不回应,温柔贤惠的老婆自然就不再提了。
或许是恋爱时装得太好,他其实把她想得很“柔弱”,不过一个暧昧的世俗称呼而已,她不愿说他就不会逼。
……想让这个过分温柔的人学会在公开场合调戏自己,难如登天啊……
所以,如果不把“送别时想要你吻我一下”的要求说出口,对象是怎么也不会意识到要主动做这个举动的。
他对她有多保守、有多谨慎——安各很清楚。
这个超级古板的奇怪家伙,哪怕曾经在谈婚论嫁的阶段,也没对她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那时都要举办婚礼了,他们手还没牵过几次呢。
……安各不止一次怀疑他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哪有这样的,作为未婚夫还不给未婚妻亲一下!贴近了他就推拒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但,唔,他每次推拒她,睫毛都会微微抖起来,低声补充,“待明媒正娶后……”
所以安各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婚姻的坟墓,急切无比,像闪电像火花。
别人结婚是多年恋爱后从多个方向仔细斟酌考虑,她倒好,直接闪婚,闪婚原因是“想亲到温柔美丽的对象”。
没办法,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憋屈感了。
安各至今都记得,恋谈爱时单独约了他出去旅游,脑子里各种火车高铁已经汽笛高鸣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还有包包里的套全部备好,结果却听见男朋友跟前台低声说“麻烦开两间房”——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本豹可是从17岁开始就梦想和超级美丽大帅哥一起住情侣大床房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女朋友不可以住一间房,为什么未婚夫妻不可以亲一下,为什么——
这是新时代了,成年男女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干嘛非要结婚领证啊,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的。
起码,对于洛安,重要的。
他的娃娃亲,他的未婚妻,他的命定之人——
只要她没有点头同意、正式成婚,那么,随时还有反悔离开的权利。
洛安不懂新时代的男女关系,“男女朋友”“交往关系”在他看来不过是轻浮易变的口头约定,只有婚姻才是最牢固的契约。
他和她不是萍水相逢,要做相依一生的夫妻的。
……而她之前主动提出了废弃婚约的决定,虽然意外遇见他本人后又开始了激烈的追求……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反悔呢,洛安很谨慎。
一旦真正做了什么逾越之举,那就无法挽回了——在他这里,再也无法挽回。
因为洛安只会娶一次妻,结一次婚,许下一次终生有效的约定。
嫁给他没有离婚的选项,亲过他就没有去亲别人的可能。
保守古板又无聊,他的确是这样的。
你情我愿?
不,她只是出于色心想要这张温柔美丽的面孔,而他想要的是她的余生。
不管她热情激烈的追求过程再可爱,洛安始终记得,最初,她只是来搭讪他“要不要一夜情”。
所以,必须结婚,等到婚后……
“不可以再反悔了。”
不论贵贱,不论生死。
洛安卸下新娘的耳环,笑容未达眼底:“既然已经成婚,豹豹,你就不能反悔……”
在喜宴上喝多了的新娘正在吃自己的喜糖解酒,张嘴说话时还含着芝士味的奶糖。
“好好好!绝对不能反悔啊!那我们这就出去订情侣大床房吧?我还想要体验那种几百块连住四小时的钟点房!”
“……”
明明正常恋爱正常结婚,对象怎么却像是被美色骗婚的。
冲动热情,糊里糊涂,从不考虑要如何相处如何磨合,就一门心思要求贴贴。
洛安不止一次怀疑过,她是不是打算结婚后来个“一夜情”,然后直接离婚继续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