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等不到,就绝不能放任自己,成为一个脆弱又疯癫的可怜家伙。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积极灿烂地活下去——她还有洛洛宝贝呢,据说当妈后都会忘了什么爱情什么男人,看来我活下去轻轻松松啊——
不是有句老话吗?时间总能遗忘一切的。
时间啊,时间啊,最厉害最强大啦,跟着它随便乱玩乱走,看看帅哥打打游戏,总有一天能把那家伙彻底抛之脑后——忘记他,不在乎他,把他狠狠丢到悬崖谷底,什么封心锁爱绝不存在的,本豹要向全世界的帅哥均匀泼洒自己的喜欢与爱——啊啦啦啦啦——
“你闭嘴。”
安各狠狠地锤上防暴玻璃:“他绝不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季应抬头看着这道拳头,囚服下的伤疤隐隐冒出微黑的阴气——
那一刻,就像感应到某种东西存在,特意做出反应似的。
安各衣领里隐隐有道金光极快闪过,于是防暴玻璃轰地一声在她拳头下碎开——
七年的时间也减不了这份喜欢的重量,一扇玻璃似乎也不算什么障碍了。
当然,窗口破开时,狂怒的安各和阴冷的季应脸上都闪过错愕。
这不该是常人的拳头,也不该是常人能造成的破坏。
……开玩笑,一拳锤破防暴玻璃啊?在拍电影吗?
安各恍惚觉得戴在衣服里的项链似乎在发热,但那只是一个恍惚。
下一秒,警铃大作,季应怔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警卫们鱼贯而出扑向——
“给我一个名字。”
安各在最后一秒低低咆哮出声:“给我一个名字,季应,告诉你‘洛安是天师’消息的那个人,他的名字——”
她此时的气势太可怖、狂怒的表情仿佛暴风雷电。
季应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在警卫接连扑来的动静中,他缓缓拼了一个名字。
“……”
呵。
——好一番混乱后,安各缓缓走向看守所的出口。
她该庆幸这次是安排好的私下会面,事后也会抹消监控录像吗。
不,再怎么说,哪怕亲眼见过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轻轻松松一拳锤破防暴玻璃的人类……她今天起床时用这只手拎安洛洛,都有点费力啊……
安各恍惚地抬起自己的手。
做了些草率的应急处理,纱布还在往外渗血——她的拳头也受伤了,当然,那可是防暴玻璃。
她竟然一个豹击锤碎了防暴玻璃。
她真离谱。
……要不要抽空去拳馆里试试锤水泥墙啊?
不不,不不,冷静……人类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变成超人的,肯定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譬如那扇玻璃窗口上本身就被动了点手脚……
还有那个名字。
季应给出的名字。
……或许就是那个名字搞的鬼呢?他做的手脚?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洛洛去吃晚饭,然后回去泡个澡静一静,歇个半天……再召集属下,调查洛安的死亡与那个人的……
安各呆望着自己滴血的拳头,走出看守所时,飘忽的脚步却顿住了。
看守所,不知为何,已经天黑了。
而台阶下,她的车旁。
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安各恍惚地垂下拳头,纱布里渗出的血在身边无声地滴落,“嗒”一声,坠至地面。
【好香……纯阳……好香甜……】
站在车旁的人回过头来,安各的鲜血继续“啪嗒”坠落。
她已经无暇理会了。
【……是纯阳。纯阳的女孩。】
车旁的人慢慢翘起嘴角,那是个幅度格外大的笑。
“好久……不见?纯阳……安各?”
安各走近他。
她的丈夫正笑着歪头看她,一张脸温柔美丽,白袍及地,风姿如故。
【好香……好充沛……啊……】
【好想要。纯阳的女孩。】
“安各……”
丈夫那张美丽的脸之后,有东西慢慢开口:“可不可以……替我打开这辆车的锁……让我进去呢?”
安各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去开车锁。
她只有行动能力,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的行动能力一向又快又准,车锁立刻就——
“嘭!!!嘭嘭——嘭——”
是车内的女儿,她握拳重重砸在车窗玻璃上。
隔着车窗,女儿拼命地冲她做着口型,她惊恐圆睁的茶色大眼睛里——
只倒映着她,与她身旁一只滴着口水的直立怪物。
第044章 第四十四课 遭遇奇怪生物时除了盯住它的眼睛也要盯住它的
——时间倒回三分钟前, 安洛洛正在车里翻看画册。
她心情不错,因为这本画册的主角是一只画得特别可爱的小老虎,而豹子身上的花纹被画得很丑, 像是小孩乱踩污水坑后黏在裤子上的污渍。
不仅如此, 豹子是反派, 小老虎在画册里负责欺负反派,让它嗷嗷哭, 反省它不能贪嘴吃掉别人的冰激凌球。
因为这个,臭老妈买画册时跟她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臭老妈, 老虎就是比豹子可爱多了,哼哼,豹子就该被画丑一点!
安洛洛得意地翻开下一页:“嘭。嘭。嘭。”
不是画册发出来的动静,也不是她嘴巴里跑出来的动静, 当然。
是很沉闷、仿佛响在头顶的敲击声……
于是安洛洛抬起头,看到车窗外贴着一张脸。
鱼眼睛,阔嘴巴, 一开一合,尖牙鲜红, 仿佛在吞吐海水。
“纯阳……纯阴……”
那东西慢吞吞地贴在车窗上,盯着空空的主驾驶座过一会儿之后, 眼球又咕噜咕噜转到副驾驶上:“好香……”
安洛洛……安洛洛其实不是很害怕。
她还蛮冷静的, 第一反应是合上没看完的画册, 把它仔细放回袋子里, 避免折角。
第二反应是扑向自己出门前背上的小零钱包, 拼命翻找——
“爸爸爸爸——”
“……”
找到了, 带小铃铛的红色发圈。
原本应该绑在头发上,但妈妈不会扎辫子, 出门时折腾一番后嫌麻烦,就随便撸下来塞进她的小包包里了。
安洛洛握紧发圈:“爸爸爸——”
“……出什么事了?”
洛安手上翻找的动作顿了顿,女儿叫得这么撕心裂肺真的很少见,即便那次被恶蛟贴脸她也没这么惨叫过:“给我十秒,这就过……”
“爸爸爸——它好丑呜呜呜有个好丑好丑的东西它丑到我了!!!”
洛安:“……”
洛安:“爸爸正在工作。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浪费爸爸给你的传讯咒。”
安洛洛:“爸爸可是它好丑——好丑好丑——丑得我看着就想哭——”
洛安:“那洛洛不去看它,就不会被丑哭了。”
安洛洛:“……”
安洛洛:“爸爸你心情不好啊。”
面对妈妈故意凶狠或低沉的语气,安洛洛从没怕过——但不知为何,有时爸爸平平静静的平铺直叙,会让安洛洛下意识就心虚气短、不敢抬头。
譬如“所以洛洛手边的杯子是突发意外,自己跳到地板上碎开的,对吗。”
又或者“所以妈妈和洛洛一起去看了好看哥哥的演唱会,还买了‘要给哥哥生猴子’母女款应援扇,然后手拉手唱着好看哥哥的歌回来了,是吗。”
……爸爸每次像这样说话时,难道不可怕吗!!
爸爸虽然很温柔很美丽……但有的时候就是会在他面前下意识小声道歉啊!
“那什么……爸爸……”
安洛洛揪了揪小发圈:“你已经离家出走好久啦,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久?也才小半天而已。
……当然,他不至于和七岁的女儿计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