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像是能蛊惑人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声嗔怪,“你怎么不说话?”
和之前的每一次对视一样,燕迟先移开了视线,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我不知道。”
如此良机,虞幼泱绝不会放过,他偏头躲,她就歪头看。
“不知道?那你心里,陈少微和我哪个更重要?”
燕迟下意识皱了下眉,神情中还带着一丝微妙的嫌弃,似乎是在疑惑陈少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选项里。
“你。”
“那我和计繁呢?”
“……你。”
“那我和你的那位大小姐呢?”
燕迟终于正眼看她,“你——”
你为何要与她相比?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虞幼泱环住他的脖颈,刚刚还被他揉过唇已经贴了上来。
微凉,一触即分。
她又笑,眼睛弯弯的,“我更重要,你亲口说的,我记住啦。”
怔愣过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豁然站起身,虞幼泱被他的动作带动,跌倒在床上。
他眼神近乎阴鸷,一字一句道:“你和大小姐,永远比不了。”
这句话不仅是在说给她听,更是在说给自己听。
说完便转身去了院子里。
月色清冷,燕迟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刚才亲上来的那一幕。
他右手按住胸口,试图让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安静些。
……没有人能和大小姐比。
他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可虞幼泱偏偏不让,她用力摔碎了床边的一个陶瓷花瓶。
燕迟重新进来,冷冷看着她,“闹什么?”
虞幼泱见他站在门口,鞋也不穿,直接就要下床跑过去找他。
地上都是碎瓷片,燕迟神色微变,几步走过去将她按在床边。
“够了!”
他想逃避,可虞幼泱就是要逼他,眼睛里含着泪,只一眨,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我偏要比!我和她,你更喜欢哪个?”
她闹起来没完,燕迟一时气道:“我不喜欢她。”
虞幼泱停下,眼泪都还在,却又立刻笑出来,“你只说了不喜欢她,那你就是喜欢我!”
燕迟没说话,顿了片刻,问道:“你为何非要与她比?”
他问完,虞幼泱眼里又泛起了泪花,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瞄他,“你那天……说你元阳已失……”
“……”
燕迟松开她。
虞幼泱小声问:“是和她吗?你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
燕迟静静看着她,似乎只要她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就会将自己是炉鼎的这件事告诉她。
——一个修仙界中,谁提起都会鄙夷的炉鼎。
她是想为难他的,想听他亲自在心上人面前承认。
然而在他的目光下,剩下的话她不知怎么,没能继续问下去。
“喜不喜欢很重要吗?于我而言,活着才最重要。”
……所以才会背叛她吗?
毕竟只要她这个锁心珠的主人一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是想活着,可难道她和她爹爹就该死吗?
她垂下眼,长睫掩住眸中所有情绪。
许是注意到她情绪不太好,燕迟略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体内的寒气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告诉他也无所谓。
“天生的。”
他皱眉,看上去像是在为她担心,“没有办法根治吗?”
虞幼泱看了他一会,摇摇头笑道:“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贺年带人赶着马车过来。
燕迟将她扶进马车。
贺年在马车外,忍不住问道:“我已经答应了你,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了吧?”
燕迟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我会些奇门遁甲。”
贺年想到自己当时怎么抓也没抓到他们两个,信了几分,“原来如此。”
“我有位师兄,他比我更擅长此术,我听说他和我一位师弟也来到了这里,你若能带人寻到他,胜算会更大些。”
虞幼泱听得直想笑,燕迟分明就是想让贺年帮他找人。
燕迟警告地看她一眼。
贺年一听,果然认真起来,“那你师兄师弟有何特征?我派人去寻。”
燕迟将两人简单描述一番,又道:“不过我师兄颇有些恃才傲物,你们的人若是寻到他,可要恭敬些。”
恃才傲物?
贺年一听更放心了,本领越大的人才越傲呢。
到了军营,虽然有夜色遮掩,但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营里可从来没出现过女人,不少士兵都往这边看。
燕迟将她的兜帽戴好,又往下扯了扯,恨不得帽檐能将她整张脸都遮住,虞幼泱忙抓住他的手,“好了好了,你这样我都看不见路了。”
燕迟扣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道:“能看见我就可以。”
两人跟着贺年到了一个营帐,条件虽然还是很差,却比之前的农房要好上太多。
燕迟道:“让人多准备些炭火来。”
贺年吩咐手下去做。
“军医更擅长外伤,不适合为她看病,我已经让人去请了附近最有名的医师,只是恐怕要等上几日。”
这个无所谓,只要这段时间她能住好吃好就行。
燕迟点头,“好。”
贺年离开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是夫妻吧?需要我再准备出一个营帐吗?”
虞幼泱闻言立刻抱住燕迟,“不需要!我和他住一起!”
燕迟动作一顿,低头看她。
虞幼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很害怕的。”
贺年一脸疑惑,外面巡逻的士兵难道不是人吗?
他见燕迟没有出声反对,便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有需要的话派人找我就可以。”
他离开后,燕迟把一套被褥放在地上铺好,看上去是要打地铺。
虞幼泱不死心地看着他,“不能和我睡一起吗?我想抱着你睡。”
燕迟头都没抬,“不行。”
拒绝得可真干脆!
她重重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算了算了。
大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滚下去。
她想得很好,可一躺在床上,身困体乏,竟然没一会就睡着了。
军营虽然比农房强得多,可处处都是男人,虞幼泱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住在这,自然是哪哪都不方便,但好在她成日就呆在营帐里,短时日内还算相安无事。
只不过营中多了两个人这件事,不出半日还是传到了元帅耳朵里。
“简直胡闹!那两人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往营中带?”元帅在帐中来回踱步,他本就因战事忙得焦头烂额,得知此事后更是气得不轻,“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贺年垂头丧气地立在下方,争辩道:“反正我们也打不过,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好了,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呢?而且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他们现在根本就没必要再派奸细过来——”
“住口!”元帅厉声呵斥打断,好像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贺年抿唇,没再说话。
其实以现在的形式,大家都心知肚明。
敌人的风吹过来,我军不仅寸步难行,弓箭也全部作废,相反敌军的箭在风的助势下则有如神助——只要开战,就是必输之局。
死一般的寂静。
贺年垂着头,主帐内只能听见元帅因发怒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报——”
仿佛催命符一样,“元帅!敌军又来叫阵了!”
“……”元帅双拳紧握,良久,对着贺年道:“去把他一并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