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燕迟穿她才想看,别人却是毫无兴趣。
江湛渊心情有些微妙,正好又看见燕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又道:“究竟是何事?”
燕迟轻笑一声,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桌子。
江湛渊看过去。
摆在上面的是一套衣服,轻薄的红纱,他确认了好几遍,的确是一身男装。
只是瞧着也太露了,恐怕大片胸膛都会露出来,这衣服的下袍也很奇怪,若是穿上,行走间岂不是连大腿都能看见?
见他脸色难看,燕迟道:“这衣裳你若是穿了,定能如那开屏的孔雀一样,或许能讨她几分欢心。”
虞幼泱被他这句话逗得直笑,“可别,我说了,我只想看你穿。”
“……”燕迟面无表情道:“我是炉鼎,不是男宠。”
虞幼泱歪头,“有什么区别么?”
她凑到他耳畔,“你若是穿着这身衣服,再用那天的手段引诱我,说不定我头脑一热,色令智昏,什么都能答应你。”
江湛渊:“……”
眼见他们两人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如此旁若无人的调情,让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手中的玉扇轻轻扣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他们。
虞幼泱抬眼向他看过去。
江湛渊走上前,轻轻挑起她耳畔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捻了捻。
“泱泱,我知道你爱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私下里玩玩就好,又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虞幼泱哼笑一声,站起身直视他,硬是将江湛渊逼得后退了一步。
“江公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明明她不如他高,可江湛渊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什么?”
虞幼泱还是笑,眼睛弯着,瞧上去单纯烂漫。
“且不说我最后同不同意嫁给你,就算我真的嫁了,你也该明白,娶我,你是高攀,而我嫁你,则是低嫁。”她微微歪了一下头,“所以,和我说话该用什么态度,你明白了吗?”
江湛渊:“……”
第71章 缥缈间2
直到看见灵柩里父亲的尸身前, 陈少微都还觉得这是一场局。
也许是像之前那样,为了骗他回来,也可能是陈家内部的局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所以需要假死来做局, 毕竟他父亲最擅长做这种事了不是吗?
陈少微双手死死扒着棺木, 看着里面陌生又熟悉的父亲, 好半天才说出话。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扫过灵堂里跪着的族亲,视线落到曲千荧身上。
这些族亲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听,他看着曲千荧, “元戈呢?”
曲千荧起身走到他身边,神色憔悴, “大哥,说来话长。”
她眼神带过, 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少微沉默地和她走了出去。
刚嫁过来就遇上这样的事, 曲千荧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元戈受了伤,还在昏迷, 族里一时群龙无首,还好你回来了……”
“元戈受伤了?”陈少微从方才就开始一片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些微清醒, “带我去见他。”
床榻上, 陈元戈双眼上蒙着约三指宽的纱布,静静地躺着。
眼睛对依靠天眼立足的陈家人来说何等重要,陈少微心里一紧,急得把曲千荧拽出了房间,压低声音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会受伤, 严不严重?”
以元戈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受这样的伤?
曲千荧叹口气, “你先别急,他的眼睛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她将陈少微与计繁二人带到偏房,这才将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西河外众人分别后,陈元戈与她带着众人在回武威的路上途经一处山林,瘴雾弥漫,只得先原地休息。
那瘴雾很是诡异,等了五天也不见消散。
像她与陈元戈这种修为高的还好,可是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就有些受不住了。
可在这满是瘴雾的山林之中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走失,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损伤。
最后只能由陈元戈开天眼,带着众人继续前进,结果走出没多远就遇上了前来寻找他们的陈家主。
他们这几日没了消息,陈家主心急如焚,这才带着人来找。
然而双方碰面之后,陈元戈再一开天眼,就被伤了眼睛。
“什么东西伤的?”陈少微激动出声。
曲千荧面色沉重,“是明光镜,足足有几千个之多。”
陈少微被惊得失了声。
明光镜,顾名思义,是一面灵镜,反出的光经由灵力加强,可干扰修士的视线。
可这明光镜一面就要耗费万两……几千个……
还真是大手笔啊。
朱家么?
不可能,朱红流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几乎掏空半个家底来对付元戈?
曲家?
更不可能了。如今陈曲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能会这么做。
难道是天玄宗……
并非是他恶意揣摩,只是能一口气耗费几千个明光镜的,绝非寻常仙门可以做到。
可若真是天玄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曲千荧道:“你也知道,公爹有多看重他,公爹担心拖的时间太久,他的眼睛就好不了了,于是便顶着明光镜,开启天眼,带我们出了山林。”
那明光镜,几乎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陈家的天眼而做出的法器,天眼越是厉害,收到的伤害便越重,而那山林中的瘴雾,低级的天眼又看不破。
陈家主的身体自从年轻时斩杀妖兽之后,便落下了顽疾,此番将众人带出山林之后,也油尽灯枯,简单交代了后事便撒手人寰了。
“……”
陈少微身形晃动了一下,计繁连忙伸手扶住,“师兄,坐下歇一歇吧。”
他推开计繁的手,一路恍恍惚惚地又走进灵堂。
无论他对他好也罢、坏也罢,可从今天开始,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
又做梦了。
这么久了,这还是虞幼泱第二次再梦到那些事。
被燕迟交给另一个女人的灵光宝玉、出关后抱着她尸体哭喊的爹爹、还有受了她爹爹毕生功力的燕迟……
琐碎的、凌乱的。
“不要……不要!”
她被梦魇住,怎么也醒不过来,额角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上。
“泱泱……”燕迟低声喊了她几句,见她还是醒不过来,又念了一段宁神的咒语给她听,她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虞幼泱又长又翘的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睛。
她像是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承尘,燕迟将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在她背后拍了拍。
只是他实在不会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将她抱得更紧,“醒醒,是做噩梦了吗?没事了。”
“……燕迟。”
“嗯。”他应了一声。
虞幼泱用力将他推开,随后坐了起来。
燕迟不明所以,也跟着坐起身,还不等他出声询问,右脸一痛,又被她扇得偏过了头。
“……”
他无所谓地随手抹掉嘴角的血,随后看向虞幼泱。
寅时已过,早春的晨光像是还带着冬日的寒气,略有些昏暗的纱幔内,燕迟愣在原地。
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对他的恨意……还有她的眼泪。
她哭了。
可是莫名其妙被她记恨的,又挨了打的人不是他吗?
要哭也该是他哭才对。
“看什么!”
她表情凶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想以此遮掩自己哭了的事实。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眼泪除了可以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脆弱外,其他百无一用。
可她实在又憋不住,抽噎着,短短一句话说了好一会。
“你……滚、滚出去……”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虞幼泱的手都在颤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