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都同意帮你了,等会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可不能咬我。”
赵时宁小心翼翼拨开了坚硬的龙鳞。
……
她掌心被磨得发红。
烛龙的理智也像是渐渐在溃散。
赵时宁偷偷拿出剑,趁着烛龙失神之际,毫不犹豫砍下。
她想象中的鲜血直流的场面没有,反倒剑刃弄豁了一个口子,而烛龙发出一声龙吟,不是愤怒的咆哮,反倒听着有些许暧昧之感。
好像给这畜生爽到了。
她心疼自己的剑,咬着牙道:“舒服吗?”
烛龙没有意识来回答她的话,但龙尾却不受控地缠紧她的腰肢,似是要与她亲近。
赵时宁很是气恼,又挣扎不开,对没阉掉它又损坏了剑这事耿耿于怀。
“你快把我勒死了”
她看着烛龙身上闪闪发光的鳞片,只一眼就觉得应该无比昂贵。
烛龙听见她这样说,想到此女不过是个普通修士,便松懈了力道。
但却没有松开她。
赵时宁暗骂一声。
她漂浮在水中,又是踩,又是蹭。
终是听见了一声高昂的龙吟之声,好像海水都跟着剧烈的颤动,水浪一波波的拍打着她。
赵时宁悄悄游到烛龙身前,抱住了烛龙的龙首。
烛龙还在失神之中,难得乖巧,任由她做出这不敬的动作。
“你可愿嫁……”
烛龙的甚至没有说完,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声,眼眶之中赫然插着一把长剑,鲜血从眼眶滚滚落下,瞧着让人毛骨悚然。
赵时宁已经狗刨,刨了很远,趁着烛龙没反应过来,飞出了水面。
她飘在半空中,听着震天的龙吟声,海面翻滚波涛汹涌,依稀可见海底有一巨龙再痛苦地翻滚,溅起滔天巨浪。
【快走,药效要消失了。】
赵时宁立即掐诀,使用遁光术逃跑,防止烛龙追上她报仇,不再管被她戳瞎了一只眼的烛龙。
烛龙卷着她走了太远,一般修士并不允许进入人间,就算到人间不仅修为被压制,更不允许在人间使用术法。
如若有误入人间的妖魔,捉妖除魔这种事情都是由管辖当地的仙人来做,或者当地祭拜的佛菩萨来管。
赵时宁用术法飞了一会,就已经到了极限,连兑换飞行符都来不及。
她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开始在空中迅速下坠,犹如断了翅的鸟雀。
最后只听到系统的一声惊呼。
【赵时宁!】
————
芦苇花刮在脸颊上有些许痒,飘荡的风流窜过芦苇地,像是从遥远的梦中刮来。
灵力爆涨丸药效退却后,赵时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本来她觉得在人间本就没有灵力,就算药效副作用让她暂时失去灵力,但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沉重的疲惫让她几乎睁不开眼,赵时宁几乎是强行掀开眼皮,终是看清了周围的无边芦苇,以及天边的一轮圆月。
还有背着她的季雪燃。
皎洁月色下的芦苇荡像是身处仙境,季雪燃安静背着她,脚步平稳走在崎岖的土路上,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季雪燃……这次换我救你了。”
赵时宁低低咳嗽一声,声音虚弱。
在她贫瘠艰苦的小乞丐经历中,领会过无数恶意,也只有在季雪燃那里学会了何为善。
若不是他将年幼的她护在身后,将那些拐人的乞丐送进了大牢,她也没机会长大,更没机会跟谢临濯离开。
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伤她的人她加倍还之,对她好的人她也会记在心里。
“不过这次只能算半次,下回让我再救你一次,我欠你的情就还情了。”
季雪燃缓缓停下前进的脚步,站在如水月色下,眼眸中掠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为平和。
“小赵施主,你醒了?”
赵时宁“嗯”了一声,无力地靠着他的后背。
“你肯定不知我在说什么,你早就忘了,我也早就忘了。”
且不说这是多少世之前的事,佛子十世救了这么多人,又怎会记得救过一个不起眼的小乞儿呢。
季雪燃沉默片刻,“贫僧猜想,前世的季雪燃一定没有忘记施主。”
赵时宁轻笑一声,唇色苍白,“可是你现在是忘禅……不过都一样啦。”
她神情平静,心中更是难得获得一丝安定。
好像也只有在季雪燃身边,赵时宁才会忘却过往的苦恨无助碾在她身上的印记。
她也可以去堪破虚妄幻象,六根清净。
“忘禅师父,我现在出家可还来得及吗?我觉得我都能遇到你也是有佛缘的,假以时日我是不是也可以成佛?”
赵时宁忍不住问道。
她问完又觉得好笑,不说戒色,光是戒贪嗔痴怨这些她就戒不了,这一颗滚滚红尘心,念再多的经文也是洗不掉的。
季雪燃背着她一路往东走,这里白日也是下了雨,土路上偶尔积了几个水坑,比较难走。
“施主若是想成佛,便可原地成佛,世人皆可以成佛。”
赵时宁却知何谈容易,看似世人皆可以成佛,人人都可以拜佛念经,但念到最后念的都是一腔私欲,求的都是升官发财桃花运。
若是能成佛反倒是奇怪。
“忘禅师父,这已经是第十世,按理来说你不是应该躲我躲得远远的,只要熬过了这辈子,你就可以成佛了。”
赵时宁想睡他的心思也没那么剧烈,这世上修为高的德不配位的男人很多,她没必要专门去毁自己的救命恩人,去做恩将仇报之事。
如今更像是命运使然,让她恰好遇见他,恰好去妨碍他修成正果。
季雪燃的回答出乎预料。
“贫僧从未想过成佛,如若成佛管用,为何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疾苦。”
赵时宁闻言忍不住笑了,“你这和尚可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日日念佛还敢质疑佛,你难道不知佛菩萨不渡世人。”
她戏谑的话说完,倒是想起季雪燃其实很少念佛,在寺庙中常常砍柴种地修窗户,也只有想躲她时才会去佛堂念经。
赵时宁蓦然叹了口气,“谁让这世上总有恶人,可能佛菩萨也渡不过来吧。”
季雪燃已经背着她到了一处郊外的寺庙,他打算今日在这寺庙中留宿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赵时宁对着荒野中的寺庙格外敏感,外加季雪燃总是遇见坏事的体质,原本今日的烛龙是因为她才暴起,所以说难保不会遇见别的什么磨难。
“季雪燃,你真的要在这庙中落脚吗?这周围都阴森森的。我感觉这庙中肯定有脏东西,要是出来个画皮鬼什么的,专门吃你这种英俊的和尚,我没有法术可救不了你。”
季雪燃听罢,没有停下脚步,“那更要去看。”
赵时宁反倒兴奋起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悄悄附在他耳边,呢喃道:“你受了伤,我也受了伤,我们俩今日该不会要在这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季雪燃耳根飘起了淡淡的红,月色皎洁下几乎隐藏不住,“施主慎言。”
说话间已经到了寺庙门前,季雪燃轻轻叩响大门。
“你就只会这一句,我们俩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你怎么还对我如此生疏。”
赵时宁真不是存心要坏他修为,只是忍不住想亲近他,于是轻轻揪了揪他泛红的耳朵。
第128章 孤男寡女
不等季雪燃有所反应。
赵时宁就迅速收回了作乱的手,继续揽着他的脖颈,装作若无事情道:“咦,这半天怎么都没人开门呢?难不成寺庙里的人都睡着了,还是这压根就是座荒庙。”
荒野里只有这座孤庙,孤伶伶地坐落于凄冷月色下。
她视线落在门上结着的蛛网,越看越觉得此地格外诡异荒凉。
半晌没等到季雪燃的回答。
赵时宁犹疑地看向他,“忘禅师父,你怎么不理我了。”
季雪燃这才回过神,掩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屈起,耳朵上的烫意却并未消减,反倒愈发刺人。
“门从里面被栓紧,里面应该有人。”
赵时宁从他背上跳下,抬手重重叩响了门,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我们想在此地留宿一晚,若是无人我可就破门而入了。”
“谁啊谁啊,嚷嚷什么,是谁在敲门——”
有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吱呀”一声,慢慢把门推开。
将门推开的是个胖乎乎的和尚,胖和尚揉了揉双眼,看清门前站着的不似凡尘中人的季雪燃,呆愣了好一会,这才恢复原样。
胖和尚双手合十,像是个富态的弥勒佛,“施主方才可是说想要在庙中留宿?”
“是呀,这周围荒郊野岭的,我们实在无处可去。”
赵时宁站在石阶上,对着胖和尚道。
“正好庙中有间空厢房,那二位施主随我进来吧。”
胖和尚手中提着灯笼,略微笨拙地转过身,走在在前面为两人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