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宁现在身子虚,加之白天从空中坠落,摔伤了腰,现下扶着腰,摇摇晃晃地就要跟在胖和尚身后。
“小赵施主。”
季雪燃轻声唤她。
赵时宁脚步停住,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季雪燃走到她身前,缓缓蹲下身。
“我背你。”
赵时宁心中惊讶了一瞬,却要故意打趣他。
“忘禅师父,万万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啊。”
季雪燃脊背僵硬,月光凄冷中,他侧过头,琉璃般的眼眸蕴着月华流转,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赵时宁捉弄完他,随即扬起明媚的笑容,随即趴在了他的后背,揽住了他的脖颈,生怕季雪燃反悔。
季雪燃缓缓站起身,稳稳当当地背着她。
“那就谢谢你了,季雪燃。”
赵时宁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胖和尚提着灯笼站在一边,尤其看到两人亲昵的姿态,视线暧昧的落在季雪燃身上。
本以为是个佛法高深的,没想到却是个动凡心的假和尚。
胖和尚继续在前面引路。
赵时宁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着寺庙周围的环境。
定州的冬天比神都城晚了许久,寺庙中依稀可见几点暗沉的绿意。不过灯柱这些东西像是老物件,并未使用,上面也结着蛛丝,唯有几个闪烁着黯淡灯光的灯笼在夜空中慢慢摇晃。
这座寺庙并不是很大,没一会胖和尚就将两人领到了一间空房间。
“就是这,这庙中简陋,二位施主莫要嫌弃,夜深寒气重,二位还是早些歇息吧。”
胖和尚提着灯笼转身就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不放心地嘱咐道:“施主,夜晚可千万要紧闭门窗,无论任何人敲门都别答应,这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这句话说罢,便吹熄了灯笼,转身离开。
季雪燃将赵时宁背至房间内,将她放到凳子上,又摸着黑寻到蜡烛将蜡烛点燃。
等房间里燃起烛火,照亮了只有一张木床的狭小房间,季雪燃这才道:“若是无事,贫僧就先出去了。”
赵时宁目露不解,“你出去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什么男女不可共处一室?”
季雪燃不语,但神情已经透露了他的所思所想,就是因为她说的原因。
赵时宁肯定不愿意,立即挽留道:“不行,你可不能走,方才那和尚可说了这寺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与那恶龙周旋现在灵力全无,这时候你可不能放下我不管!”
房间里只有一根白烛,隐隐照着一角光亮,烛火摇晃的黑影才墙壁上随着风晃来晃去。
赵时宁偷偷将手指上带着的避鬼戒指摘了,塞进储物袋里,心安理得地做出更加虚弱的样子。
“我没有灵力对付鬼怪束手无策,你得留下保护我。”
季雪燃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赵时宁蓦然捂住胸膛重重咳嗽了几声,极为虚弱可怜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瞬间被担忧掩盖。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好不容易寻到烛龙的踪迹时,正好赶上赵时宁从空中坠落,想也未想就想要接住她,却因力气不支与她一起跌倒在芦苇丛中,但好在他给她当了垫子,承接了绝大部分伤害。
“可要去寻郎中看看?”
赵时宁自然是装的可怜样子博取同情,她是身体虚弱加上摔伤腰痛,但也不至于成了动不动剧烈咳嗽的病秧子。
“没有,方才被风呛的,现在好了很多,但你不要把我单独落在这,这里到处黑漆漆的,又这么荒凉,我真的害怕。”
对于季雪燃这种心肠柔软的人,苦肉计是最管用的。
她心中喜欢他,就想着与他亲近。
今日正是绝佳的机会。
傻子才会放过。
季雪燃听她这样说,心中才安定下来。
“你将我抱到床榻上好不好。”
赵时宁有了歇脚的地方,就渐渐滋生了困意,恨不得倒地就睡。
季雪燃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更何况她现在有腰伤,也只有他能照料她。
他微微弯腰,将她轻松抱起,抬步将她放到床上。
赵时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对他的心无杂念有些不满,但又暗暗庆幸于他不为所动。
她是个既要又要的,既不想背负着忘恩负义的罪责,但又想要得到季雪燃。
若是他可以主动与她在一起就好了。
季雪燃将她放在床上,便要退出去,却蓦然被她拽住了衣袖。
赵时宁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揪着衣角,“能不能请你帮我把鞋袜褪去,我腰上有伤弯不了腰……”
季雪燃起初想要拒绝,但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咬着唇对他道:“若是你真的心无杂念,不过是褪个鞋袜,怎么着也不会妨碍你的修行,而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俗世的女子清誉对我而言无稽之谈。”
赵时宁怕他拒绝,又补充一句,“你若是不愿帮我,我穿着鞋袜睡觉也不是不行。”
“会脏了被褥。”
季雪燃说完这句话,便蹲下身子,将她的青色绣鞋脱下,坚硬的手指落在她穿着月白罗袜的脚踝。
赵时宁满头的墨发垂落于肩,神情懒散,碧色的长裙却掩盖不住莹白的小腿,在这黯淡的夜色中格外刺目。
他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他莹白腿上的红痕却挤入他的视线。
赵时宁打了个哈气,像是在跟他分享一件趣事,“是鳞片刮的,那个畜生居然也有两根,真的累死我了。”
第129章 幻梦
季雪燃按压在她脚踝的力度蓦然重了一些。
她“嘶”了一声,嗔怪道:“你弄疼我了。”
他好像才回过神,刻意回避着她小腿上的红痕,缓缓替她褪下罗袜,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时宁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平静的神情,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反应,瘪了瘪嘴,将脚缩回了床榻上。
“天晚了,我困了,要睡了。”
季雪燃瞥向她沾染污泥的裙摆,“将衣服脱下给我。”
赵时宁懵了一瞬,眼眸亮起,“脱衣服?”
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她眼底灼热的温度像要将他烫伤。
“衣服脏了,我拿去洗。”季雪燃敛眸道。
赵时宁想说掐个决就好,不用这么麻烦,但她转念之间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那你装过身去,我换衣服。”
厢房实在狭小,除了桌子,就是一张木床,他几乎是避无可避。
“我出去等你就好。”
季雪燃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已经走出房门,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赵时宁呆呆看着烛火映衬下,房门上倒映的浅浅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不是,怎么我是会吃人的妖怪吗?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狂风时不时刮动房门发出“咯吱”声,季雪燃站在走廊下,平静地看着黯淡的灯笼在冷风中胡乱地摇晃。
灰扑扑的僧袍单薄,冷风刺得骨头生疼,他的心绪同样不平静,
同心蛊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再撕扯着他的理智,只要靠近她,体内疯狂滋长的欲渴让他感到作呕。
这些情绪让他觉得自己恶心,无颜面对佛祖,也无颜面对她。
他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咽下喉咙中涌上的腥甜,心中默默念了许多遍经文,方才恢复平静。
“季雪燃,我衣服换好了,你进来吧。”
听到赵时宁唤他,他方才推门而入。
仅有手指长的蜡烛带来的光亮微薄,赵时宁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伸出不着寸缕的手臂,光滑的肩部落着摇晃的烛火的暗影。
季雪燃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赵时宁像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并且指了指地上的几件凌乱的衣服。
“忘禅师父,那就麻烦你了。”
她每次故意捉弄他时,通常都要用暧昧的语气喊一遍“忘禅师父”。
好在门没有关严,苍天及时救了他,让他没那么窘迫,将本就微弱的烛火吹熄。
季雪燃迅速捡了堆在地上的衣物,清雅的声音难得有些许慌乱,“我现在去洗衣服,晚些再回,你可以先睡。”
赵时宁故意道:“那你可要快些回,这寺庙里的脏东西要是趁你不在害我该怎么办。”
“嗯。”
季雪燃抱着衣服出了门。
蜡烛熄了,门关了。
她听着呼啸的风声,将被褥裹得更紧,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季雪燃借着月色走在鹅卵石上,手中端着寻来的木盆,木盆里是她换下来的衣服,沿着方才来的路走出寺庙。
寺庙旁有一条小溪,在溪边洗衣服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