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宁习惯了独自一人去各种地方,倒是不习惯有人陪在身侧。
她与季雪燃成婚只是想有个家,让家里时时刻刻有人在等着她,可没想过与季雪燃去各处地方。
季雪燃如今只是转世,肉体凡胎,她可不敢轻易让他涉险。
再说了她这要是路上采补个野花野草的,有季雪燃在身边不就不方便了。
赵时宁将鱼缸搁在一旁,走上前伸手抱了抱他的腰身,安抚着他,“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低垂着头,凝视着她,眼底柔缓,“好,你让我在这等你,我就等着你回来。”
他清俊的容颜隐匿在晨光中,穿着鸦青色的衣袍,像是场朦胧的幻梦。
赵时宁将他抱的越发紧一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事不宜迟,那我就先走了。”
赵时宁重新抱起鱼缸,走出院子,召唤出了青鸟。
她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带任何牵挂。
季雪燃跟着她走到小院前,见她要坐上鸟背,终是忍不住唤她的姓名。
“……赵时宁。”
赵时宁立刻回过头,冲着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我?”
山野间遍布着枯败的荒芜,冷寒的风从四周涌来,在他的眼底,她是世间唯一一种颜色。
季雪燃往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早些回来。”
赵时宁眼眸睁大,点了点头。
他难得主动吻她,以往都是她主动撩拨他,她笑容越发灿烂恣意,“好,那你也乖乖在家等我。”
青鸟一声啼鸣。
季雪燃再一次目送赵时宁远去。
只是这一次所有不同。
季雪燃手指轻轻落在腹部,虽然身体毫无反应,可他很清楚的知道腹中已经有了她的子嗣。
为了让她心安,还是等她回来再告诉她这件喜事罢。
季雪燃这样想着,眼底柔软。
————
鲛人一族生活在人间的北海最深处。
青鸟背着她走了并不是很久。
赵时宁坐在青鸟脊背上,很快就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苍茫海面,蔚蓝的一片,如同深蓝色的镜面,镶嵌在绿洲的边缘。
“应该就是那里,小鸟,我们快过去吧。”
她并不想在海底多做停留,只是想把扶云送回海底养伤,很快就离开去寻找雷魂珠。
这也是看在扶云怀了她孩子的份上。
她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以后他若是安安分分就留在海底不再上岸,定然不会再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若是以后她飞升成功,说不定还会偶尔回来看他一眼。
赵时宁盯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忍不住道:“若是以后我飞升不成功死在雷劫里,扶云你也不必跟孩子提醒我,以后每年祭日你记得给我烧柱香就行了。”
小鱼自然是听不懂的,一时飘在水面,一时沉入水底。
青鸟飞到北海上方,越飞越低,最后飘在海面上盘旋停留。
赵时宁深吸一口气憋住,抱着鱼缸跳入了海底,青鸟也化为一枚簪子,自动掉入了她腰间的储物袋。
海水从四周灌入鱼缸中,鱼缸里的小鱼主动从鱼缸里慢悠悠地游出来,探头探脑的,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时宁在海底无法说话,对着扶云摆了摆手,示意扶云赶紧离开。
可小鱼却丝毫不动,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赵时宁在心里怒骂一声蠢鱼,放他自由都不知道珍惜。
她对着扶云摆了摆手,划着水往水面上游。
小鱼也跟着她游,就飘在她跟前,不远不近。
“你是不是……”
赵时宁脏话没说出口,猛喝了口咸腥的海水,脸都快绿了,口鼻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在海底有些待不住了。
小鱼却飘到她面前,吐出了一个透明的泡泡。
透明的泡泡越来越大,将她完全罩住将海水彻底隔绝。
赵时宁突然就能呼吸通畅了。
“你是不是蠢啊,我都送你回家了,你怎么还不走。”
她可以完全自如地骂这条呆鱼了。
小鱼依旧绕着她来回游动,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赵时宁不想管他了,简直是给他惯的,别以为怀了她孩子就可以拿捏着她。
她继续狗刨着往海面游。
她游到海面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扶云果然还在跟着她。
孤零零的一尾鱼。
很是可怜的样子。
“算了算了,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担心你被大鱼给吞了,我可不会送你回家。”
赵时宁骂骂咧咧地又游了回去,指着游在她身侧的小鱼,“看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送你回家,快点在前面带路。”
小鱼果真乖乖地在前面游着,带着她回自己的家。
赵时宁狗刨实在是既累又不雅观,直接坐在泡泡里面,仍由透明的泡泡带着她飘在海底。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海底同样被万顷的阳光照耀着,不再是漆黑的一片。
赵时宁面前时不时游过一大群的游鱼,色彩鲜艳斑斓,从这处掠到那处,四周漂浮着深绿的海草,样式各异的珊瑚,异样美丽。
她上次随着黑龙栽入海底时,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混混沌沌的海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海底这样奇异艳丽的景色,纵使对扶云一肚子意见,很不情愿送他回家,但又忍不住四处张望,啧啧赞叹。
小鱼只是安静地游在前面,不知还要有多久才能游回到他的家。
一声奇异的鸣叫——
四周的鱼群顿时散开。
赵时宁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坐在透明泡泡中四处张望。
她陡然瞪大双眼,看着不远处巨大的鱼,从她身边慢慢游过,像是一座岛屿。
【云鲸!是云鲸!】
又是一声奇异的鲸鸣之声。
巨大的云鲸距离她越来越近,赵时宁几乎可以看到鲸鱼皮肤上的斑点,像是一颗颗星辰,缓慢游弋在海水之中。
赵时宁坐在透明泡泡中,在云鲸面前,她渺小的才像一尾小鱼。
而扶云仍在前面游着,像是对云鲸的到来无知无觉,也不甚在意。
赵时宁却移不开眼睛,愣怔地盯着这海底巨鱼。
越往海底深处游去,阳光就越难以触及,周围就越来越暗,越来越安静,无形的恐怖笼罩着她。
好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路,路两边生长着各种各样繁茂的花朵,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为黑暗的长路照明。
“看来你快到家了,把你送到家,我就离开了。”
赵时宁对着游在前面的扶云说道,也不管以他现在能不能听懂。
小鱼游着游着就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座湛蓝而透明的宫殿前。
“这就是鲛人一族居住的地方了吗?不过这地方可真好看。”
赵时宁嘀嘀咕咕道,狗刨了几下,游到宫殿的墙壁,伸手摸了摸。
她刚缩回手,正欲离开,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是谁在这。”
两个鱼尾人身的鲛人拦在了她面前。
好在扶云游到了两个鲛人跟前,挡在了她身前。
两人鲛人立刻神情慌乱。
“殿下,殿下你怎么成这样了?!”
“快去找巫医大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赵时宁控制了。
两个鲛人这么一喊,又涌出好几个鲛人围过来,赵时宁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鲛人们齐齐把扶云送到了他的住处,又请了来了巫医。
巫医是位中年样貌的女子,穿着红色海草编制成了长袍,鱼尾也是夺目的红色,手中拄着拐杖。
赵时宁远远站在门口,没往里去,她有些怵这个巫医。
巫医不过是略微施法,就将扶云恢复成了鲛人之身。
“扶云此前受了重伤,不过已经被医治好,暂时没什么大事,安静养着身体就好,不过……”
“巫*医大人,不过什么?”
过来凑热闹的小鲛人嗓音稚嫩,好奇地问道。
巫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过扶云怀有身孕,外加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胎像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