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脾气最是暴躁易怒,这赵时宁是知道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与他成婚啊。
赵时宁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甚至已经在想着如何抢了东西逃跑。
“有家室也无妨,休弃了便是。”
不料萧衡闫却说道。
赵时宁“啊”了一声,连忙推开了他。
烈日炎炎,风沙迷人眼。
赵时宁眼睛进了沙子,眼眶顿时淌下眼泪,她揉了揉眼睛,眼睛红得像兔子,像是在掉眼泪。
萧衡闫语气软了许多,“为何要哭?”
赵时宁心头一动,她像个娇弱不堪一折就断,对自己夫君情深义重的小白花,还顺便找了个素色手帕揪着,可怜兮兮的。
“昨夜的梦只是个意外,我与你之间不过才两面之缘,既然你如此逼迫我,这雷魂珠我不要也罢了,我就算是死在这雷劫里,我也是不会离开我夫君的。”
赵时宁说完揪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走,背影坚决,却被萧闫衡拦住了去路。
“宁死不屈,你倒是情深义重。”
他这样说着,语气嘲讽,将雷魂珠塞进看她手里。
赵时宁望着掌心的宝珠,心底高兴,上扬的唇角几乎抑制不住。
她还不忘继续装可怜,嘀嘀咕咕道。
“大黑龙,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我不要了,我死也不可能背叛我夫君的。”
说是这样说着,却也没把雷魂珠还给他。
“你都宁愿去死了,我又能如何?既然这样,我要如何……你才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萧衡闫不忍她落泪,但却也不是好糊弄的。
既然他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他此生就认定了她,自然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赵时宁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噼里啪啦在心里打着算盘。
“要不你给我当坐骑也行啊,我们签订主仆契约,这样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啦。”
她如今有了万殊那只小老虎,再有一条大黑龙也不错。
正好每天换着坐骑出行,真是威风得要命。
【不是,赵时宁你也太敢想了,他想给你做老公,你让他给你当宠物,你也不怕被打死。】
但萧衡闫不过略微思索,轻而易举就同意了。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冒犯的话,萧衡闫定然要将冒犯他之人魂魄捏碎,但赵时宁说出口的话又成了另一番意味。
若是真能一辈子在一起,不过是给她骑在头上,也没什么。
他前半生被九重天追杀,四处奔逃,早就无家可去,也受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日与赵时宁海底有了第一次。
他就已经认定了她。
萧衡闫利落将灵力汇入心脏,取出一滴心头血,打入了赵时宁体内。
赵时宁眉心陡然出现一道殷红印记,随后又缓缓消失。
这主仆契约居然就这样完成了。
【本系统一定是在做梦。】
赵时宁跟着点了点头,也感觉自己在做梦。
萧闫衡却骤然化为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于空中,宛若遮天蔽日的黑云,似是流淌着岩浆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令人生畏。
黑龙仰着高傲的头颅,俯视着站在原地小小的她。
赵时宁朝着他挥了挥手。
黑龙乖乖下落,温驯地低下了头,迎接他的主人。
赵时宁立刻将雷魂珠挂在脖子上。
她迅速跳上了黑龙的头顶,像是一只春风得意,蹦蹦跳跳的小鸟。
她找个位置坐稳,“大黑龙,我们去人间!”
她要去人间把季雪燃接回合欢宗,待她经历过最后一场雷劫,她就终于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
赵时宁从前对人生最有限的畅想,就是可以像师尊那般飞升成仙。
但她思及总是针对她的裴隐,笑意又淡了许多。
就算是她成了仙,也还是得被针对。
除非裴隐死了。
烛龙载着她迅速穿越云层,每过一处风云骤变,这要比她自己赶路潇洒许多。
等到了人间的住处时。
人间正飘着第一场春雪。
赵时宁推开了门,却发现小木屋里却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季雪燃不见了。
第151章 毒蛛
春雪如细绒球般飘落,早春的芦苇细长挺拔,随着风声摇曳。
外面天冷路滑的,季雪燃这时候也不该出门,再说了他如今也无处可去。
苍盐山位于妖界与酆都城的交接之地,归于妖界管辖,时间流逝与人间截然不同。
赵时宁在妖界耗费了三四日,人间可能已经过去数个月。
她焦急地在房间内外搜寻,却始终不见季雪燃的踪迹,心中的忧虑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重。
季雪燃并不是那种不告而别之人。
他已经答应她会等她,就不会不信守承诺。
只有一种可能。
他肯定遇上什么事了。
扶云孤身一人静立于雪地之中,他轻轻伸出手掌,承接从空中飘落的雪,随后静静盯着掌心的雪花消融于无形。
九重宫的琉璃瓦又铺了一层积雪,春寒料峭之际,满城弥散飘扬的春雪,像是又回到了他难以遗忘的冬天。
他手指划过腹部,神情是说不出的温柔,但思及掩藏在心底的人,心中又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不要再念着她了。
他与她连露水情缘都不算,只是源于司鹤南的算计,他如今的心心念念只会让他越发可笑。
“主上,属下无用,陛下还是不肯喝药。”
近侍恭敬地跪在扶云身后。
这些日子小皇帝性格越发暴戾,要不是扶云及时回来,只怕这九重宫尸体早就成了血海,尸体堆叠成了山。
扶云闻言银色的眸中闪过不耐,锋锐俊美的脸布满怒意,对司鹤南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若他不是阿姐唯一的血脉,扶云定然要杀了他。
“又把碗砸了是么?那就再去熬一碗药来。”
扶云转身大步迈向司鹤南的寝殿,随着他的步伐,紫金外袍被风卷得翩然飘起。衣袍之下仍旧是劲瘦有力的身躯,但腹部却已然隆起,更让人难以忽视。
他刚一脚踏入门,不知什么东西就砸了过来,最后落在了他脚边,碎成了很多片。
“滚!都给朕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再不滚朕将你丢去喂蛇!”
司鹤南嗓音沙哑,已然有疯癫之状。
但他至始至终就是个疯子。
“司鹤南,你怎么又不喝药?”
扶云无视寝殿内的一片狼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声音冷冽。
上好的波斯地毯滚落着碎成几瓣的瓷碗,浓烈刺鼻的黑色药汁将地毯洇湿,洇开的药水像是一条蜷曲着身体的毒蛇。
司鹤南一头墨发披散着,面容苍白病态,尤其那双没有光亮的眼瞳里浮着怨毒。
他在见到扶云,尤其是看见他隆起的腹部之后,司鹤南眼底的怨恨完全掩饰不住,“你刚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来我这做什么?”
他半靠着床榻,身体极度瘦弱,四肢如竹竿一般,但腹部却大得可怕,像是随时可能被撑破。
这孕肚在司鹤南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但又在疯狂汲取着他病弱身体的养分,使他一天天变得越发消瘦虚弱。
起初所有太医都在劝司鹤南把胎儿流掉,他残烛般的身躯根本无法供养一个胎儿成型,但没有人能劝的动他。
他宁愿去死,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司鹤南盯了一会扶云健壮的身体,又看到他隆起的腹部,心底忌恨如毒火,烧得越来越旺,几乎将他吞没。
凭什么。
凭什么扶云这么好命。
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
侍从很快又端了碗新药,双手将托盘举着,恭恭敬敬地跪在床边,等着司鹤南接过去喝药。
司鹤南冷笑一声,“扶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他无论如何也不信扶云会对他这么好心,尤其扶云肚子里同样怀着赵时宁的种。
说不定扶云在这药里下了什么堕胎药。
司鹤南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孕肚,一双凤眸十分警惕地看向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