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这是什么?有点,呃……”
这句呢喃似的话语贴在解千言耳边响起,唤回了他将断未断的理智,而那只游鱼一般狡猾的小手正停在一个不妙的位置,跃跃试欲想要继续胡作非为。
解千言低喘一声,抓住那只手,再次寻到那张惯会胡说的小嘴,将她剩余的话都吞了下去。
许久之后,察觉到怀中人渐渐安静,身子软了下来,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伸手拨开她脸侧凌乱的发丝,顺着耳垂一路吻到锁骨处,满足又遗憾地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拉好有些凌乱的衣襟。
舟雨已经睡着,嫣红的唇微有些肿,嘴角微翘,像是正在享受一场美梦,她一只手被解千言握住,另一只手还捏在他腰上舍不得松开,柔软的月白色云缎鲛纱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段,每一处起伏都是恰到好处的风景,像一朵半开不开的玉兰,在月光下悄悄舒展,落入了他怀中。
解千言的目光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眷,紧紧包裹住怀中的少女,他的师妹,他的道侣,他的妻子,似乎生怕一眨眼这一切就成了梦幻泡影。
就这样同大胆的月亮一起看了怀中人许久,见她睡得安稳了,又轻手轻脚替她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仔细帮她整理好头发衣衫,再抬头时,与明月撞了个正着。
解千言忍不住感叹一句,今晚月色真好啊。
第105章 .师兄你难道真不行?
舟雨是被眼皮上一阵阵麻痒给闹醒的。
她半睁开眼, 就看到解千言面含笑意,正捏着一撮头发搔她的眼皮。
“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解千言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传到舟雨耳朵里却催眠得很,她闭上眼,一翻身将脸藏进他怀中,很是不满地念叨:“春宵苦短日高起, 太阳不起我不起。”
解千言轻笑一声, 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 低声道:“好吧, 那再睡一会儿。”
当暖融融的阳光照到脸上时,舟雨终于再次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解千言线条流畅漂亮的下颚线。
她人虽然还迷糊着, 嘴却忍不住咂了咂, 偷偷摸摸凑上去一口亲在解千言下巴上,被人逮个正着。
“醒了吗?还会偷亲了,厉害了嘛。”
舟雨一个扭身就要躲,却被解千言眼疾手快揽住了腰,阻止这狐狸偷亲了就跑的行径,笑着蹭了蹭她的额头。
舟雨振振有词:“谁偷亲了?这是光明正大的亲!”
下一瞬, 狡辩的嘴就被人温柔地堵住,气息交融, 爱意泛滥,晨间山林中略带清冷的空气也在唇齿往来之间变得缠绵热烈起来。
许久之后, 解千言万分不舍地放开怀中人, 轻轻拍着背帮她平复有些急的心跳,眷恋地吻了吻她的鬓角, 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今日还要带萧公子进城,别让大家久等。”
他嘴里说着该回去了,身体却一点也不想动弹,温香软玉满怀,让人想要永远沉溺下去。
舟雨趴在他肩上哼哼两声,浑身骨头都在犯懒,假装没听到该回去的话。
解千言轻叹一声,低头在她水润嫣红的唇瓣上亲了亲,不舍又满足,可惜终究还有正事要做,不好再继续厮磨下去,他将人放开,从储物袋中找出梳子,耐心地帮她梳理那一头柔顺的青丝。
舟雨半眯着眼享受师兄的梳头服务,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儿,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地上的小草玩,玩着玩着诗瘾又犯了,叽叽咕咕念了起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哎师兄,你会画眉吗?”
解千言的手顿了顿,侧身凑到舟雨身前,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笑道:“你的眉形很漂亮,不画也好看。”
见舟雨一脸怀疑的模样,他干咳一声,补充道:“我可以学,这又不难,下次就给你画。”
舟雨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又叨咕了几句“洞房昨夜春风起”“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腰,又蜷了蜷腿,很是不解地嘀咕起来:“奇怪了,怎么跟话本子说的不一样啊,我腰也不酸,腿也不疼,难不成昨夜竟是个假洞房?”
正专心梳头的解千言被她这话噎得梳子差点折断,猛咳了好几声,欲言又止,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舟雨又转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语出惊人:“师兄你,你难道真不行?”
“胡说!我哪里不行!我行得很!”
舟雨看他脸都憋红了的模样,顿时想起南悦星说过的,不能打击师兄的信心,于是赶紧找补:“哈哈哈我说错了,师兄你别放在心上啊。哎呀我这腰,还是有点酸呢,都弯不下去,快帮我揉一揉呀师兄……”
这演技实在烂得没眼看,解千言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咬牙道:“行了,别装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你睡觉的姿势都摆得舒舒服服的,腰酸个什么?!”
舟雨望天:“啊,是这样吗,嗯嗯嗯我知道了,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转移话题的样子也很生硬,解千言憋屈得不行,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将起身要走的人掰过来坐下,一脸严肃地解释:“洞房花烛下次再补上,绝对不是因为我不行,而是因为这个地方不行,仓促结契已经是委屈你了,我不可能在这么个破地方跟你发生点什么,那也太不尊重你了,舟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在结契第一天就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欲望让你受委屈。”
舟雨拉起他的手摇了摇,信誓旦旦道:“我不觉得委屈啊,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才不在意这些呢,我只在意师兄。”
解千言的神色柔和下来,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握紧,认真道:“你性情洒脱不拘小节,这很好,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但这不能成为我随意对待你的理由。”
见她还是有些不解的模样,解千言又问:“你看青蛟前辈,他也是个洒脱豪迈的人,从来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甚至很愿意载着我们到处跑,那你会因为他不在意这些小节,就每次出门逛街都让他载着去吗?”
“当然不会了,那也太不尊重青蛟前辈了,他是我们的朋友啊。”
解千言笑道:“对啊,我们把青蛟前辈当成朋友,所以就算他不在乎,我们也不会随意地对待他,也要尊重他,在我们两人之间更是如此,舟雨,我们是师兄妹,是夫妻,更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性情虽有不同,但我们都是一样的重视对方,你不在乎繁文缛节,潇洒自在,但我却不能以此为由敷衍你、慢待你,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若是一开始就敷衍了,那将来会不会越来越随意?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舟雨明白了,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师兄我懂了,我也很在乎你,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敷衍你,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解千言很是欣慰,倾身抱了抱她,又仔细帮她整理好衣襟裙摆,两人这才牵着手一起离开。
*
青蛟大王挂在木棉树树梢,已经伸长脖子张望了许久,见到舟雨和解千言的身影连忙挥爪:“现在就出发吗?”
解千言点点头,青蛟大王一脸跃跃欲试,立即就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笑着同他们道:“恭喜你们结契,那什么,白头偕老,恩爱不渝。”
他神情诚恳中带着点羡慕,舟雨和解千言连忙道谢,这时南悦星和萧喇琥也出来了,纷纷朝两人道贺。
萧喇琥休养了这几日,好歹能变成人形了,终于不用走哪儿都被人背着抱着,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修为也没有完全恢复,但精神好了许多。
解千言将漯江底矿洞可能通往王都内城的线索跟大家说了,又道:“城内恐怕有危险,此行便由青蛟前辈跟我还有阿鼎一起带萧公子入城,南姑娘、舟雨和程泽留在此地等我们,若十日后还不见我们回来,便先行离开,回浮玉岛或是去寻奚少主求助皆可,切勿擅闯王都。”
大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应下,见程泽不在,解千言有些疑惑,正待要问,南悦星一脸无奈道:“程泽那家伙在马车里打坐呢,跟他说话他都假装没听见,别管他了。”
解千言点点头,又拜托留守三人中最靠谱的南悦星:“辛苦南姑娘多看着点程泽和舟雨了,待会儿我会在山下布一个隐匿符阵,你们待在此处不要出去,外人无法轻易上来。”
南悦星一脸郑重地点头应下,解千言又叮嘱了舟雨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动手布下符阵后,便跟青蛟大王、阿鼎和萧喇琥一起离开了荒山。
解千言一走,舟雨就焉成了一条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挂在南悦星肩头,走哪儿跟哪儿,硬是缠了她两天。
第三天时,南悦星实在受不了这家伙,哄她说山顶有野鸡出没,让她没事的话就去瞧瞧,抓两只回来当晚饭。
一听有鸡,舟雨顿时来了精神,化作白狐跳下树,嚷嚷着叫南悦星和程泽等着晚上吃烤鸡,一溜烟消失在树林中。
穿过树林又越过小溪,小小一只的狐狸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三两下爬上山顶最高的一棵梧桐树,躲进树叶中守株待鸡。
从旭日东升等到日上中天,迷迷糊糊中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别说鸡了,连根鸡毛都没见着,舟雨不禁大失所望,抓抓脑门儿准备打道回府了。
正要走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只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在山下树林中时隐时现,舟雨顿时来了兴致,轻手轻脚跳到另一棵树上,化作飞狐一路潜行过去。
待靠近了才发现这五彩鸟儿很是眼熟,但馋嘴狐狸一心只想打点野味吃吃,未曾多想,瞅准了空子便是一个恶狐扑食扑了上去,一把按住那乱飞的鸟儿,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一连串的抓挠啄啃兜头罩下,那鸟大声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狐狸,竟敢抓你锦年大人,找打是吧!”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气,被打懵的舟雨连忙护住头脸,大声求饶:“别打了,锦年快别打了,是我啊,舟雨,我是舟雨啊!”
被气得炸毛的锦年听到舟雨的名字,也是惊讶极了,赶紧住了嘴,变回人形,呸呸两口吐出粘在嘴里的狐狸毛,扯起地上的抱着脑袋的狐狸,仔细打量了一番,竟还真认识!
她又是惊喜又是纳闷,大叫起来:“真是舟雨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一个人吗?我家公子呢?解千言跟程泽呢?”
舟雨挣扎着从她手里跳下来,也变回人形,讪讪抓了两把头发才道:“我师兄带小老虎潜入王都了,我跟程泽还有悦星在这里等他们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小老虎说你去寻小奚了,怎么又跑回来了呀?”
锦年拉起舟雨就往山下去,嘴里连珠炮似的突突道:“嗐,说来话长,我没寻到奚少主,听说他闭关冲击金仙境界了,倒是半路遇上了景惜时,我们一起去浮玉岛寻你们,结果岛上的海马妖说你们带着公子回青丘了,我们又追过来,但一路都没见到人,我本想混进王都,但是看守太严了,混不进去,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嘛,这山头我从前常来,这次却怎么都找不到上山的路,正打算烧了这破树林子呢,你就跳出来了。”
听她口口声声要放火烧山,舟雨一阵后怕,连忙解释:“我师兄走前在山下布了隐匿符阵,所以你才找不到路的,可千万别放火啊!小景在哪儿呢?你们怎么遇上的?我们一起上山等师兄他们回来吧。”
锦年道:“就跟遇见你一样,忽然就遇见了呗。他在山下等我呢,走吧,我把你们送回去就得去王都帮我家公子了。对了,解千言他们是怎么进城的啊?”
听她也要去王都,舟雨连忙阻止:“别,你别去,有我师兄和青蛟前辈在,肯定能救出虎大王的,你就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等着,不准乱跑。”
舟雨死死拽住锦年的胳膊,生怕她飞走了,坚决不肯说解千言他们是如何进城的,把锦年气得敲她脑袋:“嘿,你这狐狸,我家公子和大王有难,我怎么能不去,给我松开啊,不然我们打一架,谁输了听谁的。”
舟雨懒得跟她费嘴皮子劲,胳膊腿齐上,整个人吊在她身上,哼道:“我才不跟你打架,反正不准走,小老虎让你去找小奚就是不想你卷入这么危险的事,你还不听话,有本事你打我啊!”
锦年嘴上说得凶,其实哪会真动手,被缠得动弹不得,没好气地戳戳她额头,骂道:“你就会耍无赖是吧?啧,先放开,你这胖狐狸可真重,我们先找景惜时再说行不行?”
舟雨从她身上下来,手却还是死死抓着不放,两人扭作一团,一路叽叽喳喳斗嘴到山下,寻到了藏在路边草堆里的景惜时。
景惜时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身上头上都沾了不少草屑,仍旧是清秀腼腆的少年模样,神情中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黯淡凄苦,见到舟雨也只是腼腆笑笑,小声打了个招呼便不说话了,让原本很是兴奋的舟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论如何,巧遇旧友是喜事,舟雨带着两人一起上山,与南悦星和程泽汇合,见锦年仍旧坚持要进城,又化身黏糖糕,卯足了劲儿缠着她不放,把锦年气得成天骂骂咧咧,原本还算安静的荒山顿时吵吵嚷嚷鸡飞狗跳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热闹悠闲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离青丘王都不算太远的太华山上,狐族大长老文音收到了一封来自青丘的婚书。
第106章 .九尾妖冢
“这臭丫头竟还敢去青丘!我这就去将她抓回来!”
二长老文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哐当一声巨响,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茶几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散架, 他长得凶神恶煞,语气也凶狠,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文音轻飘飘两个字钉在原地。
“站住。”
文晖不情不愿地僵了片刻, 又老老实实回去坐下, 嘴里狠话仍旧不要钱地往外撒:“阿姐你就是心太软, 将那丫头惯得无法无天, 竟敢偷偷跑了,这一跑就是一年,谁知道她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哼, 要我说, 就该拿万年寒铁将她锁起来,看她还往哪里跑!”
文音端坐上首,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婚书,确认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似是被这呱噪的蠢弟弟烦得不行,终于抬头瞟了文晖一眼。
只一眼, 文晖乖乖闭了嘴。
“能找到她便好,多说无益。”
文音的样貌跟亲弟弟文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她清冷淡漠,气质出尘, 无论神情还是语气, 都没有丝毫起伏变化。
文晖一脸愤愤,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腔怒火全发泄到可怜的茶几上,啪啪两巴掌下去,茶几碎成了一堆木头渣。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三长老苏芸笑着出来打圆场:“舟雨孩子心性,难免调皮了些,将人找回来好生教导,想必她会改的。倒是青丘这边,听说王都最近戒严,护城禁制都开了,这时候忽然提出联姻,还指名要娶舟雨,甚至连她如今就在青丘附近都知道,此事恐怕不寻常啊。”
文音并未作声,文晖憋不住话,当即接茬道:“那不是正好吗,我们养那丫头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二长老这话可不对,我们让舟雨嫁去青丘,是为了拿回我族的宝物,可不是将人白送给虎妖啊,这些年我们将舟雨的身份死死瞒着,为何青丘王宫会知道她的存在,还主动开口索要,难不成是她天生九尾的身份泄露了?”
文晖眼一瞪,大叫道:“怎么可能,阿姐在她身上施过术,除了我们三个,不可能有人看穿她九尾的真身,青丘怎会知道?”
苏芸摇头:“天下之大,人外有人,说不定便有人能看穿她的真身,况且她失踪一年,我们用尽手段也追不到半点踪迹,若非有高人相助,岂会如此?”
文晖还要再说,却被上首的文音一抬手拦下了,她起身往大厅外走去,冷声道:“走吧,先去青丘将人接回来再说。”
文晖一跃而起,苏芸也施施然起身,三人的身影转瞬间消失于大厅外,化作流光朝青丘王都的方向飞去。
*
在婚书送到太华山的两天前,解千言一行人避开江边巡逻的金甲妖兵,沿着漯江底的矿洞一路深入,被臭水沟的味儿熏得差点晕倒,终于,淤泥下面出现了禁制的痕迹。
强忍着像是要掀翻人天灵盖的臭味,解千言咬牙问阿鼎:“接下来怎么办?强闯吗?”
他手中已经捏着一枚极小的火蚁符和一枚噬灵符,据阿鼎所言,青丘王都的护城禁制以天地五行之力环环相扣而成,方才他探查过,此处水底遍布金行之力,想必禁制属金,可以火克之,再以噬灵符烧出足以通行的空间,强闯应当是没问题的,但恐怕难免被护阵之人察觉,算是下策,故而再问问阿鼎可有别的办法。
阿鼎果然不负所望,对解千言道:“哎,把你的符收起来,不用这么麻烦,你分出一缕神识,试着跟这禁制沟通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