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昱笑了笑,望向栖迟,“姑娘是仙人,不了解我们这儿的情况。当今太后也姓祝,按照辈分,我应该唤她一声姑姑。”
果然。
栖迟一开始就猜测祝昱和世家脱不开关系,没想到还如此亲近,“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同如今的皇帝作对?”
祝昱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面上有些犹豫。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我并非祝家嫡子,而是丫鬟所生的庶子。少时在宫中,被世家少爷欺辱,是仁帝帮了我。也是他告诉我,大丈夫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后来,我离家参军,也算小有成就。我一直以为,仁帝是在祭祀中感动上天,飞升成仙。所以便努力守护这个国家,也算报答他当初指点之恩。可三年前,仁帝回来取走半颗心脏,我才得知当年真相。如今的皇帝,本就德不配位,也该让位了。”
“那你计划如何?”虹归问。
“明日,皇帝会登上登天阁祈愿,我将逼迫其退位,并把当年之事公之于众。”祝昱的眼神坚定,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太后和世家,怕是不会同意。”栖迟缓缓道。
“嗯,但就这三年里的准备,我有把握。”
虹归走到书房门口,向外看了一眼,“退位后,谁当皇帝?”
祝昱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今日天气甚好,栖迟本想回去后就在院里晒太阳,可刚躺下没多久,就忽然坐起。
“怎么了?还在想祝昱的话?”虹归问。
栖迟摇摇头,“大师兄,我想下厨。”
虹归惊得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说什么?”
渡苍回去以后,先是回房休息一会。见时候不早了,便往厨房去,准备给栖迟做晚饭。
可当他走到厨房时,就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
栖迟脸上脏兮兮的,正在准备往锅里扔大块大块的肉。油吱吱响,她似乎害怕,站得特别远。
虹归让她扔进去,和她说不要害怕。
栖迟这才将手里的肉扔进去,随后又立刻拿起一旁切得乱七八糟的菜一起扔进去。
油瞬间四处飞溅,栖迟猛地后退一步,狠狠踩了一脚虹归,还撞到他身上。
虹归不设防,被突然这么一撞,直接向后倒,手下意识拉住栖迟。
渡苍一个闪身来到栖迟身旁,松开虹归的手,拉住她。
“砰”的一声,只有虹归一人摔到地上,脚还被栖迟踩着。
“这是在做什么?”渡苍扶住栖迟,开口问道。
栖迟赶紧把脚挪开,“做饭。”
“为何突然要做饭?”
虹归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她说想试试。”
渡苍望着栖迟,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做饭好难。”栖迟道,把手里的锅铲递给渡苍,眼神里带了些委屈,“还是你来吧。”
最后这顿饭是由栖迟指挥,渡苍掌勺,虹归在一旁加油完成的。
因是用栖迟准备的食材所做,晚餐相比平日简单许多。
虹归拿出来几坛酒,“这可是师尊私藏多年的。”
栖迟捧着杯子,等虹归给她倒酒。
渡苍原是不让的,可在眼前两人的要求下,就连他自己也喝了几杯。
三人就这么闹到半夜,虹归酒劲上来,有些顶不住,便回房休息。
“现在,什么时辰了?”栖迟小脸通红,边说边傻笑。
渡苍一看便知她也喝多了,“已经过了子时,以后别喝这么多。”
“这不是,有你在,不然,不然我才不喝那么多。”栖迟摇晃着站起身。
渡苍以为她要去别的地方,也跟着起身,准备上前扶她。
栖迟却是大步来到渡苍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回位置上。
“怎么……”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肩上的双手拍在他脸上。渡苍身子一僵,不再动作。
栖迟手上微微用力,感受到手心的触感。她动作越来越大,像是揉面团一般,不断揉弄着他的脸。
渡苍没有阻止,任她肆意玩着,双眼直直盯着眼前的人,眼底水光翻涌。
“渡苍。”栖迟叫了他一声,脑袋轻晃,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总觉得,差点东西。”
“嗯?”
栖迟松开他的脸,转身往湖边去。
渡苍一惊,立刻起身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要,要花。”栖迟指着湖边的花。
“回去坐着,我帮你摘。”
栖迟便乖乖回去等。
渡苍不知道她想要哪朵,干脆摘了许多,捧着回去放在桌子上。
栖迟让渡苍坐下,再次站到他面前,拿着桌上的花,一枝枝插到他头上。
“这是?”
“簪花。”栖迟动作有些慢,但极为认真,“以前,婉娘就会给我簪花。”
过了很久,栖迟才停下动作,“好了。”
渡苍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他能感受到栖迟似乎很满意,“如何?”
“好看!”栖迟道。
她伸出手,摸向渡苍头上的花,再滑到乌黑的发丝上。顺着发丝往下,最后落到脸颊上。
渡苍只觉得一阵酥麻,像是醉了一般。
“渡苍,你真好看。”栖迟的声音很轻,手轻轻抚摸上那一侧脸庞。
手指上还残留着花香,萦绕在鼻尖,让他忍不住想更贴近些。
他感觉自己也醉了,醉意将他吞噬,模糊了意识,身体似乎失去控制。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也听到自己开口问道:“那你喜欢吗?”
栖迟仍在笑着,让他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宛若置身梦境之中,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他听到她说,“喜欢。”
第56章 祭祀
今天的安京比前两日更为热闹,百姓换上华服,纷纷上街参与庆典。
而在这繁荣之下,是当今皇帝的心虚与不安,只能自欺欺人地向世人宣告国家仍然一片繁荣昌盛。
更别提世家对政权的把控,对皇权的蔑视。
栖迟三人也是来到登天阁下,等待着祭祀开始。
她总觉得渡苍今日看她的眼神格外不一样,可记忆只停留在昨晚喝酒时,连虹归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出门前她曾问过渡苍,是不是昨晚她做了什么。
渡苍只是更温柔地看着她,眸光潋滟,好似一片汪洋大海,要将她吸进去。
虹归则是直接拦下渡苍,开口问道:“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
渡苍仍是那副欢愉的模样,甚至连虹归试探性要求早上吃涮锅都答应了,往日里都不让大早上吃太多辛辣。
只有在虹归想要触碰屋里那些花时,渡苍才变了脸色。
花朵只剩下花枝与花瓣,绿叶都被剪去,枝干上的小刺、小疙瘩也被磨平,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修剪过。可这样的花枝,虹归只在栖迟那见过。
虹归记得,这是栖迟家人给她弄的,每年也就一次,她便保留下这个习惯。
“你看我做什么?”栖迟有些奇怪,虽然仪式并未开始,甚是无聊,但也不至于这般盯着她。
虹归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可已能猜出大致方向。看到栖迟仍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无事,只是突然想到在凡尘界里,你这般年纪也该寻一门亲事了。”
栖迟下意识看向渡苍,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立刻偏过头,“这么说的话,你孩子都该启蒙了。”
虹归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想到自己的情况,眼神有些暗,“我还是算了吧,一个人更自在。”
“那你的盈姑娘?”栖迟自是没有忘记当初是在盈姑娘房里寻到的虹归。
“什么我的盈姑娘。”虹归戳了戳栖迟的头,“脑袋里想什么呢?我需要一个地方待着,她需要一个人替她掩护,我俩这是合作关系。”
昨日在祝昱府里,虹归便知晓了盈姑娘替祝昱打探消息一事。
栖迟忽然想到,虹归一直都是如此,极少和别人接触。可他又不像那些不善交际之人,倒像是刻意与人保持距离。
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快速席卷了这一方天地。
皇帝出来了。
而在那抹明黄色身影旁,赫然是祝昱。
“那是护国大将军吧,可真是一表人才。”
“听闻他如今还未娶亲哩!安京的世家小姐们都在盯着将军夫人那个位置。”
“战功在身,还出身于太后的娘家,可不就是香饽饽!”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栖迟才大致明白祝昱在大安是何身份。
繁杂的祝词终于念完,皇帝一步步登上阁顶,准备进行祭祀祈愿。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一片片乌云,天色越来越暗,好似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