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半妖……”
南烟打断金长老的话,继续说:“有事便请诸位直说,我们姐弟三人洗耳恭听。”
金长老冷哼一声,“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楚云朔抬手,一道罡风从手心飞出,直奔金长老面门。
这道风将金长老的一头半白的头发吹散,发冠掉落,发丝七零八落,凌乱得不成样子。
“放肆!你这妖族,胆敢在神君面前作乱!”
邺漓微笑:“这位长老说不清楚话,我弟弟好心,只是想用凉风降降温,让长老您醒醒神罢了,可万万没有放肆之心啊。”
金长老气急,颤抖着手指想说些什么,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渡月走上前来,冷冷看了金长老一眼,直截了当说:“浮光山失窃的宝物,是不是与你们三个有关?”
南烟声音平静:“没有。”
云渡月:“你的院中,有盗窃者的妖气,我用宝器追踪到你院中,必然不会错的,盗窃者去过你的院子,而且,只要碰触过宝物盒子的人,身上都会染上一股香气,十日内都挥散不去,当日我搜查时便闻到你身上有这股香气,只是当时按捺下没说,今日用追踪妖气的宝器又搜查一遍,果然又查到了你住的院落里。”
南烟将当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云渡月拧眉,又道:“盗窃者没理由在偷了宝物之后再去你的院落停留,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以你的辩解,无法洗脱嫌疑。”
邺漓紧接着说:“但也无法确定盗窃者一定与我们有关,只是有嫌疑而已。”
云渡月低声应了一声,不说话。
没错,确实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能盖章定论。
金长老是看管宝物的人,宝物丢了他必定受罚,今日将这事闹到这里,是想借着凌霄神君厌恶的妖族,将这个偷盗的帽子丢出去,但现在凌霄神君不说话,他便急着道:“这三人是妖族,盗窃者也是妖族,定然脱不了干系。”
他向上首拱手,请求道:“请神君示下,丢失的宝物乃是神君所有,将要作为桂冠奖励的太虚功法,功法丢失非同小可,这三人既有嫌疑,不如关押起来,分开审问。”
正是因为作为桂冠奖励的太虚功法丢失,所以云海宗才暗中追查,不敢将这事闹开,生怕丢了宗门颜面。
宗门已经派了许多弟子看守,存放密阁,没想到还是丢了,这可如何向神君交代。
“好不讲理,我们又不是云海宗的人,你们说关就关?”
楚云朔目光阴沉,游走在动手的边缘,旁边的邺漓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他们打不过应淮,硬碰硬捞不到好处。
上首,应淮手指轻敲扶手,望着下面将要吵起来的几人,将目光移到南烟身上,目光微沉。
他缓缓开口:“那便暂时关押在浮光宫,由云洹审问,至于太虚功法去向,云海宗还需继续追查。”
云渡月和金长老低头应是。
云渡月一抬手,左右弟子围上来,作势要押着南烟三人下去。
楚云朔厌恶别人碰触,自己往外走。
邺漓无奈叹气,笑着对云渡月说:“我们可以自己走。”
南烟跟着他们往外走,临出门时,回身望向首位,这一眼,她与应淮四目相对,一个满目晦暗深沉,一个思绪万千,眼神闪烁。
她只记住了一句话。
失窃的太虚功法,是应淮的。
他们来参加海州赛,不就是为了得到太虚功法,借助太虚功法换回龙骨。
如果这是应淮,那他应该是会用太虚功法的。
第43章 海州宴(七)
“说吧, 太虚功法失窃的事情到底与你们有没有关系,那个盗窃者,你们认识?”
云洹拉了张椅子坐下, 例行审问。
对面, 楚云朔和邺漓坐在圆桌边喝茶, 两人神色淡定,跟听不见似得。
云洹:“半个月内若是无法出去, 你们就参加不了海州赛了, 所以你们还是配合些好。”
邺漓摊手,无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事我们没做过,偷东西的人我们也不认识,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云真君想要我们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当然,你要是想屈打成招的话,为了避免皮肉之苦, 我可以说假话哄哄你。”
云洹嘴角抽了抽, 面色平静地问下一个问题。
这两人是不是真的偷了功法不重要, 云洹知道师尊不在意这个,他来只是完成审问任务的而已。
虽然他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 但流程是要走的。南烟三人初来乍到, 不知道宝物是什么,也不知道宝物在什么地方, 没有任何动手的理由。
而且,太虚功法本是师尊所有, 南烟若是想要,何必舍近求远去偷呢, 多不划算。
云洹心里清楚宝物失窃跟他们无关,但借着调查的由头将他们关起来也好,就当是出了口恶气。
楚云朔设法拿了师尊的心头血,师尊没杀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这点小来小去的,都不够出气的。
云洹问完所有问题便走了,至于南烟那边,肯定是用不着他去审问,等着师尊发话再说。
*
“我要见神君,能否请几位道友帮我通报一声。”
“这位道友,我只是守门的,你别为难我了。”
南烟被关在偏殿里两天,本以为应淮会来找她,结果应淮没来,云洹也没来,她担心邺漓和云朔那边,便请守门的云海宗弟子代为传话。
守门弟子拒绝了南烟的提议,就算是南烟用丹药和灵石贿赂也不行,凌霄神君哪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简直是说笑。
南烟又请求守门弟子去帮她给云真君传话,想见云洹一面,云洹每日都在浮光山行走是,这个请求倒是能做到,守门弟子收了南烟给的丹药,勉强同意了。
————
入夜,浮光山中央的华丽宫殿在明月和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殿中如白昼般明亮。
殿门推开又阖上,南烟小心翼翼地探头,步履轻轻踏入。
她说服了云洹,放她来这里见应淮一面。
云洹本是不同意的,但南烟再三保证,她是来跟神君认错道歉的,没有一点坏心,南烟态度真诚,不像是说谎,云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
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云洹便将南烟带到了浮光殿外,放她进来。
放南烟出来是云洹擅作主张,但他知道师尊对南烟的执着,若南烟是真心求和,师尊可能会给她一次机会。
世人皆道凌霄神君冷酷寡情,手段凌厉,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但云洹十分了解师尊,他知道,南烟是例外。
*
浮光殿中安静,寂若无人。
南烟在殿中走了一圈,没看见人,便坐在书案边上等待。
她不经意看了眼书案桌面,捡起一本《踏云术》翻阅。
踏云术不是修行灵力的心法,而是一本驾驭白云灵力飞行的术法。
神剑宗弟子所学的飞行术法是修士入门必学的飞行术,内门弟子可学乘风诀,御剑飞行更快更稳。
南烟从未听说过踏云术,翻看两页过后,不由得凝神看起来,这本踏云术里面写的飞行术法精妙绝伦,若是修习了踏云术,御剑行千里岂不是轻轻松松,再也不怕灵力枯竭。
“偷师学艺,你倒是一点也不心虚。”
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南烟吓了一跳,她手一抖,书册掉在书案上,转头往后面看去。
“神君……”她声音怯怯,有些紧张。
应淮是缓缓走近,弯下腰,抬手伸向她的脸。
南烟屏息看他,微微扬起脸,眸中星光点点。
下一瞬,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南烟鬓边经过,将书案上的踏云术拿在手里。
应淮看了眼南烟僵住的表情,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冷漠地直起身。
“嫌犯轻易出逃,云海宗的弟子看管不利,该罚。”
南烟连忙张口:“我请云洹真君带我过来的,没有私自逃出。”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直面应淮,认真道:“我有话想对神君说,但神君不去见我,我就只好想办法来见神君了。”
应淮神色冷漠,“你我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他转身往内殿走,“本尊不想见你,出去,南烟,你为那条妖龙背叛本尊,又与奸夫频频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曾对你动手,你该庆幸,该躲得远些,不然…… ”
“不然如何,神君要杀了我吗?我和云朔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神君为何不信呢。”
南烟走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男人的后背上,低声说:“神君真的不相信我吗,甚至想对我动手?”
“若是神君杀了我能消气,能相信我说的话,那神君不用留情,尽管动手,南烟没有一丝怨言。”
说到这,南烟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抱得更紧,“我从来,只有神君一个男人,你我之间,不曾有其他人。”
守身容易,那心呢?比起身体如一,应淮更在意她的心。
“那你如实说,楚云朔对你,到底有什么用处?”
“……”
南烟说不出来,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谎话,只得沉默,若是说谎,恐怕会被应淮一眼看穿。
沉吟些许,她继续说:“若能说,早便说了。”
天道机缘不能出口,这是应淮亲口告知她的,此前她想说实话,两次受到了天道的惩罚,这些联想在一起,他应是能猜到的吧。
应淮是捏住南烟的手,转身推开了她。
他能猜到南烟的意思,可是南烟看楚云朔的眼神,那真切的在意是不能作假的。
楚云朔更是袒护南烟,为此无视修为与他对战,连命都不在意了。
南烟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和一条妖龙有血缘关系,姐弟相称纯是骗外人的,应淮知道南烟父母亲族都有谁,无比清楚,所以南烟和楚云朔之间,除了男女之情,就是交心知己。
这两种,无论是哪种,应淮都不能接受。
他不介意南烟图谋楚云朔身上的某样东西,或者想要利用楚云朔做什么,他介意的是南烟对楚云朔,用上了真心。
应淮绝不能容忍,有一个男人超越他,横贯在南烟心里,占据一个重要地位。
“南烟,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心中,是否已经装了其他人?”
“我最爱的男人,唯有神君。”南烟信誓旦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