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不禁腹诽,这是什么上古时代的河伯娶妻……
奚临:“……”
青年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师姐灵台上蠢蠢欲动的聒噪。
“转眼又到了两年之期,木牌上的纹饰是个提醒,那术士要我们别忘了按时交人出去。”
老族长望着底下一帮年轻人,少女们心有戚戚,少年们却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等我了解到此事,他们前后已经送走了两个。”
霁晴云面沉如水,“对方可用的灵石比我多太多,且行踪成谜,有事仅派妖兽递信,从不露面,我不好贸然打草惊蛇,所以一年以来潜心准备,只等今日。”
他得去把人救出来,但那人手里持有够修士敞开了用法术的灵气,恐怕会是场恶战。
林朔当即问:“知道他的修为神通是什么路数吗?”
霁晴云点头:“从他们描述的特征,我感觉这所谓的术士使出来的手段,颇有几分像后世的驭兽道,许是能调动那一片的上古妖兽供他驱使。”
瑶持心闻得此话,立刻和奚临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看到师弟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瑶持心一直在思考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或是在什么场合之下,三只凶兽误打误撞穿过了血月通道降临现世。
毕竟他们若想出去,找到那几头妖兽至关重要。
从现在看来,八成正是大长老同这色中饿鬼斗法时,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混乱的战场上异变突生,谁也料不准。
那个契机,应该就在于此了。
横竖他们想要离开也得去找昔年那几头凶兽的踪迹,不妨便帮长老和诸位寨中姑娘解决一个麻烦,好让他们今后的日子能过得更轻松一些。
瑶持心打定了主意,心思立刻开始活泛,盘算着该如何行动。
“您预备怎么对付他?要救人,首先得知道这驭兽道的老巢在哪儿。今年约定要送去的人怎么办?若不照常奉上,他必然会有所怀疑。”
而对方不轻易现身,想来也是怕被跟踪截胡。
要出其不意,这场送亲的戏无论如何都得演完才行。
“自然不能让寨子里的姑娘们只身赴险。”
何况修士斗法天昏地暗,他届时未必有余力回护得过来。
霁晴云说到此处,正色的表情无端带了些许赧然地犹豫,后半句话有些小小声,“长老原是打算扮女装,自己去的……”
瑶持心:“……”
林朔:“……”
白燕行:“……”
奚临:“……”
啊?
不是,您这牺牲得也太大了。
那色鬼真的会好这一口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口味独特,明眼人真的分不出是男是女么?眼睛得有多瞎啊。
谁想那满头插鸟毛的族长居然对他的计划甚为自信:“云先生生得比咱们这儿的人都要俊秀,扮成女子,想必也不输给那帮小姑娘。”
人群中有个女孩儿不好意思地轻轻附和,“云先生其实挺好看的……”
他们生来长在灵气微末之处,大部分相貌平平,略端正整齐一些的就算是有姿色了。
大师姐兀自垂眸琢磨了一会儿,旋即双目一抬,想也不想:“既然这样,大长老,让我帮你吧。”
“不是说要漂亮姑娘吗?”
她道:“我可以去啊,我还有法器能用。”
霁晴云刚要开口,四下里几乎同时响起三个声音。
“不行!”
“那怎么可以。”
“师姐……”
边上的大长老好似被这场面稀罕到,颇为长见识地眨了眨眼睛。
在心里拖长了尾音,暗道:喔……
瑶持心:“……”
她朝旁边的几人左右看看,深感不解,大为不服:“为什么我不行啊?”
难道她还不够漂亮吗?!开什么玩笑。
林朔只觉这丫头是真听不懂好赖话的主,欲言又止地喷她:“怎么不行,这还用问吗?”
连一向极少主动说话的白燕行都开了口:“瑶姑娘,此处不比外面灵气自如,若遇上什么事你作为女孩儿家很容易吃亏。”
难得奚临对他俩的意见没有异议:“师姐,没必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大师姐没料到自己的提议竟然遭到了一致反对,他们仨还前所未有地合拍。
简直令人惊奇。
她好不容易觉得此事非她不可,再难有第二人选,“我要是不去,在场的有谁能去?总不能叫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去吧。”
言至于此,瑶持心忽然福至心灵,“或者你们选一个出来男扮女装好了,反正诸位长相都俊秀,妆容一糊,多半也不输长老——我看可行。”
甫一说完,原地里林朔和奚临的视线极为默契地投向白燕行。
“……”
接受到两边的注视,他狠狠地皱起眉。
没办法,此处就他一人是别派弟子,会被排挤在所难免。
“诶,省省心吧,不说笑了。”瑶持心也没当真要他们穿女装
,虽然是挺期待,“别忘了,现在在这里大师姐是第一战力!”
她握拳时眼里涌现起灿烂的星光,“由我出马才最合适,你们能帮上什么忙啊,知道美人计要怎么使吗?”
“瑶持心!”林朔忍不住斥责道,“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以为能用法器就可以横行无忌了是不是?”
“那不然呢?”她拽着奚临的手侧过去回怼,“我不去,你想让你师父扮大姑娘?”
大师姐灵魂拷问他的孝心。
林朔:“……”
“诶、诶……”霁晴云赶紧出来调停,“别吵,别吵。”
他这头那头地安抚。
“其实小持心的主意也并非不可取,我们可以再慢慢商量着完善嘛,小朔,你别总是拦着她。”
瑶持心说的不错。
首先她是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漂亮姑娘,光这一点就能让对方掉以轻心,放下戒备,其次她还是个有法器、修为在身的驭器道。
修炼优劣不做评价,可修士到底是修士,身手再怎么样也比凡人高超。
由她顶上这个位置,霁晴云便能自由地腾出手来做其他的布控。
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师姐呼啦一声倒出了自己荷包中全部的法器,而大长老也呼啦一声倒出了他辛辛苦苦积攒了一年的灵石。
灵气有限,用什么术法都得一笔一笔地精打细算。
霁晴云先花了一颗解开瑶持心和奚临手上绑着的捆仙绳。
接着众人围着她小山般高的法宝,就要用什么战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这会儿林朔主张保守保命了,白燕行则和他相反,坚持一招制胜,两人的观点似乎永远背道而驰。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安排她会有多危险,万一出岔子呢?”
白燕行只觉和他话不投机,“就是因为危险才要速战速决,拖得久反而不利。”
“哈,是啊,讲的倒是轻巧,涉险的又不是你,要不你自己扮个女装试试?”
“……”
大长老不得不几度站出来调停:“好了好了,不许吵了——带什么仙器由我来决定!”
送人的时辰在傍晚黄昏。
现下还算充裕,瑶持心被两个女孩子带进屋内梳妆打扮。
她一身衣衫与当地寨中的格格不入,至少得先换一套像样的。
不远处的几人犹在议论不休,奚临却一言不发地站在木阶下静静等她。
部族从前兴许是地处九州西南一带,装束颇有点南疆的风味。
饶是旁人担心得不行,大师姐自己倒全无所觉,对此还很新鲜的样子。
寨子里的姑娘喜爱编发,于是她那一头过腰的青丝全辫作了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黑发里交织着彩色的丝线,腕上挂着铜钱串成着的手链。
一节细腰和臂膀裸露在外,白得晃眼,一动起来,满身叮叮当当响。
“怎么样!”她跳出门,展开双臂给他瞧,“好看吗?”
奚临目光落在她腰间停了一会儿,再抬眸时眼底就不只是担忧了。
她真的要穿这一身去……对付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么。
白燕行自觉不便参言,默不作声地侧过身,背后的林朔却抱着手臂率先不愉道:“这什么衣服,穿得也太少了……”
话音刚落,头顶就让大长老的手刀轻轻敲了一记。
“小朔,你怎么比三千年前的人还保守,师父都没你这么古板的。”
他老父亲似的叹气。
所以人家姑娘才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