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有人触碰过它似的。
李春雪也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她将纸张拿起,撕碎后又将其点燃。
火光熊熊燃起,将那脆弱的纸烧的一干二净。
李春雪的眉眼被火光映衬着,她眸中的困惑之意明显。
今夜她依旧警惕地选择在小榻上安眠。
或许是直觉告诉她,那个装神弄鬼之人似乎不想让她靠近主床榻。
李春雪不信鬼神,却也不想多生事端。
她摸不透那背后之人有何目的,倘若将人惹怒,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考虑到房中可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李春雪不敢轻心,她在枕头下方藏了一把匕首,倘若那人敢乱来,她也好有还手之力。
或许是心有所虑,李春雪睡得并不安稳,她微蹙眉头,一点点小的动静也会将她惊醒。
多次折磨后,终于睡了过去。
待醒来天色已大亮,鸟叫的声音传来。
李春雪睁开眸子,在迷茫过后,第一反应时检查了一下自己与四周。
并无异常。
她忽然伸手摸去枕头那里。
李春雪脸色突然一白。
空的。
匕首不见了。
莫大的恐慌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李春雪的头几欲炸开。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又精确地知道自己在昨夜藏了一把匕首。
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自己的举动自始至终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看到自己的反抗之心,他甚至不屑于生恼,只是将匕首取走,明目张胆地让她知晓他的嘲笑之意。
——“你是多么得弱小。”
李春雪身子一抖,她茫然地继续在枕头下面摸索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挣扎着什么,倏忽,她的胳膊停下。
将那藏在枕头深处的物件取了出来——是那把匕首。
因为她记忆中将匕首藏在左侧,所以一心在左侧寻找,却不想,竟是在最深处。
李春雪抚向额头,自己的记忆是否真的出了差错。
是自己记错了,还是那匕首自己滑落下去。
又或者……
她已不再多想。
莺桃推开门,端着洗漱的物品。
李春雪一边洗漱,一边不经意地问起:“程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莺桃提醒道:“夫人,您与公子已成婚了,您不应唤得这般生疏。”
李春雪的脸爬上几抹红霞。
她也知晓。
但自己与那程公子从来没见过。
更何况那人也早已去了。
李春雪实在没法唤更为亲昵的称呼。
“……我有些不习惯,日后会改的。”
莺桃点点头。
她回道:“奴婢的娘亲是公子的奶娘,娘曾提起过,说公子刚生下来不哭不闹,可省心了,后来到了说话的年纪,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老爷与夫人吓坏了,生怕是哪里出了问题,找遍郎中,郎中也称无碍。没辙,夫人便去佛寺祈福,说来惊奇,没过多久,公子便会说话了,夫人认为这是神佛显灵,从此,对神佛愈发信仰,每到日子便去寺庙祈福。”
李春雪若有所思。
这倒确实邪门。
“公子幼时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与老爷夫人也不亲近,上了几年学堂,性子却愈发开朗,能说会道,可讨人喜欢了。”
莺桃眉眼弯弯。
“可有程公子的画像?”
李春雪忽得开口。
莺桃没多想,只道是新妇好奇自己夫君的模样。
“自是有的,奴婢为夫人取来。”莺桃抬脚,从角落里取出一幅画卷,放置在桌面上,“自从公子离世,便把有关公子的一切都藏了起来,生怕老爷夫人睹物思人,徒生伤心。”
只见那画卷平铺开来,青年一双凤眸微眯,目光深邃,直透人心,李春雪不自觉避开视线,这、竟像在画上也能看到她似的,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程琛言生得极好,这点李春雪并不意外,看程老爷与程老夫人便能知晓,两人所诞之子定是个俊俏的人。
只是,她的目光凝在程琛言额头上的一抹莲花印记上。
洁白无瑕,栩栩如生,使他的温润面容增添了几丝佛性,仿佛在青年脸上真的生出一朵莲花来。
莺桃见她目光停留在那里,以为她好奇,连忙解释道:“这是公子生下来便有的,老爷与夫人去请教过佛寺的住持,这意蕴极好,夫人不必恐慌。”
李春雪盯着那莲花印记的目光仿佛要将画像盯出一个洞来。
她怎么觉得……
这莲花印记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她似乎见过。
第61章 阴湿男鬼程公子死了以后,也应当是个……
前几日刚下过雨,地上还带着湿气,遍地的青苔顺着台阶长了上去,绿意盎然。
屋檐处滑落点滴露水,更添了几分静谧的氛围。
几个阿嬷围着一个粉雕玉塑的小公子转悠,小公子身着如意玉纹衣,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里却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
他抱着一只橘黄色花纹的小猫,在身旁几个阿嬷的眼神示意下,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猫的下颚,小花猫不住的“喵喵”叫,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小公子眼里闪过笑意,眸中的冷意消散了些,倒是有几分稚儿之意。
阿嬷们忙道:“奴婢们就说没有骗小公子吧,猫这种动物识人性的,小公子您对它稍微温柔些,它定是也能记得小公子的好。”
小公子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逗弄着小花猫。
这本是和谐的一幕,倏忽间,那猫尖叫一声,咬了那人一口,跳下去跑得不见了踪影。
阿嬷们大吃一惊,连忙凑过来看,只见那小公子的手背上齿印明晃晃。
却见小公子不哭不闹,只是垂首看着那齿印。
李春雪站在远处,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陌生又熟悉的程家,以及那位小公子。
她的目光落在小公子额间的莲花印记。
这是……年幼之际的程琛言?
或许是她的目光炯炯,程琛言敏锐地看了过来,他虽年幼,行事作风却没有半分稚童的天真,反而老气横秋的。
那目光过于尖锐,李春雪吓了一跳,连忙走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也不知道为何来到了此地。”
令她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几位阿嬷带着程琛言离开了,将自己视若空气,仿若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李春雪咬唇,莫非,他们看不见自己。
这实在太邪乎了。
李春雪只当是今日向莺桃打听了程琛言的事,睡着后竟然也跟着做了这梦。
意识到可能只是梦,李春雪心里放松多了。
她本身对程琛言的事情也好奇得紧,不如跟上去看看。
阿嬷们带程琛言回了屋,李春雪站在门外,看不见里面,却能听见传来的声音。自己既然是在梦境中,梦境中的人看不见自己,那是否就与话本中的鬼魂相似,能够穿壁而过。
想到这个可能,李春雪心里也浮现几抹激动。
她试着穿过门窗,直接进入屋子,却被撞得身子酥麻。
微微遗憾。
看来是体会不到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了。
只听见女人心疼道:“怎么会被野猫咬伤了手?”
那声音耳熟,李春雪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是年轻时的程老夫人,比起现在,年轻时候的她声音更加清越,经过岁月的沉淀,现在的她更为沉稳一些。
几个阿嬷连忙说是自己看管不力,没照顾好小公子。
听了好一会儿,李春雪都没听见程琛言开口说话。
她默默心想,莺桃说得不错,年幼时的程琛言的确沉默寡言。
耳边忽然传来猫叫声,一声又一声,微弱又可怜。
李春雪顺着这声响看去,便见那只小花猫正可怜兮兮地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面。
她心生好笑,抬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