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叫江川,”守卫老老实实地回答,“其他的,我们真不知道了……灵石还您。”
“孩子在哪儿,”陈太忠咬着牙发话,“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守卫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回答,“可能城主知道,我们是不知情。”
他们看守坟墓,本来就有点危险,想赚点灵石外快,也极其不容易,事实上,他们出卖情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出卖情报,他们能极大地保证自身的安全。
没错,赚灵石只是枝节末梢,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想在遇到惹不得的人物之后,拿情报来保命——谁都不想死,牺牲一个无所谓的小孩子,算多大事?
“让温曾亮速来见我,”陈太忠冷哼一声,“戴着斗笠的人,你们见过的应该不多吧?”
不管见过的多不多,一年多前,一个戴了斗笠的天仙,就曾经在这附近,为陈太忠晋阶护法!
这俩守卫一听就明白,忙不迭地通知去了。
不多时,温曾亮带了十几个人,匆忙地赶了过来,见到戴着斗笠的人,他先走上前,远远地抬一下手,“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陈太忠也不回答,直接用本来的声音发问,“江川在哪儿?”
“是你?”温曾亮一听,哪里还会不知道眼前之人?他叹口气苦笑一声,“这个,我还真不知情……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待确定对方真的是陈太忠,温堡主才苦笑着解释了起来。
江川的消息,其实不是晨风堡泄露的,而是路过的有心人挖出来的——毕竟小家伙在禁区附近住了那么久,知道的人很多。
但是小家伙藏身有术,一直没人找得到他,而且跟陈太忠有接触的人很多,不会有多少人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陈太忠默默地听他讲完,才沉声问一句,“他现在哪里?”
我说了,我不知情啊,温曾亮才待张嘴,猛地又一咬牙,缓了一缓才回答,“我马上派人去打听。”
陈太忠嘿然不语,许久才点点头,“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你温家最好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我可以确定,”温曾亮很干脆地点点头,他真是没有半点不配合的心思。
散修之怒不但灭了巧器门,回到东莽之后,也没有变得低调。
先是擒走了百药谷的天仙长老,然后是怒闯金链魏家,最后,在钝锁胡家再次释放蘑菇——恐怖的蘑菇,再次君临风黄界。
胡家在这次灾难中,因为预先转移了人口,损失其实不算特别惨重,但是他们将自家的损失,扩大了一千倍来宣传。
胡家这么做,并不是要索赔,更不是要妖魔化陈太忠,他们只是想传递一个消息出去——我胡家好可怜啊啊啊啊~~~若是他们说实话,别人怎么反应先不说,只须被陈太忠认为是挑衅,那就糟糕了!
敢说我蘑菇威力不大?来来来,再给你家种一颗!
所以陈太忠回到东莽之后的行为,也绝对算得上残酷暴虐,再经过这一年多的荏苒时光,绝大部分东莽的修者——包括散修在内,都已经知道,此人是何等可怕、何等不讲理的存在。
现在的东莽,人们赌咒发誓,都经常用得上陈太忠的名头,尤其是家族中人,着了急更是如此,“我若是XXXX,就让我家里不开眼的子弟,遇到陈灭门!”
这是相当于拿全族来发誓。
温曾亮比一般人更清楚陈太忠的可怕,早早就拎着全族人的耳朵,告诉他们,绝对不许沾染任何跟散修之怒有关的事宜。
所以他敢说,温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大约五个小时之后,温曾亮接到一只通讯鹤,怒气冲冲地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周围被温家的子弟接管,腾出一个十数里方圆的空地。
然后,天上落下一艘灵舟来,温曾亮拎着一个人,杀气腾腾地从灵舟内走出,直接将人摔在地上,那是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灵仙二级。
“这是我温家的不肖子弟,”温城主走上前,狠狠地踢此人一脚,“他公然违背家族禁令,勾结外人,调查江川……若不是要给阁下一个交待,我刚才就杀了!”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拧,然后冷笑一声,“一个人?那就是温城主你毫无责任了?”
“他的全家我都带到了,”温曾亮下巴一扬,灵舟里稀里哗啦地滚出十几个人来。
这就是能坐五到六人的灵舟,居然装了这么多人,可见舒适感有多差了。
每一个人,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男女老幼都有,其中一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儿,在瑟瑟发抖。
“他的父亲已经亡故,我就当没这个侄子了,”温曾亮面无表情地一拱手,“阁下若嫌不解气,我可以将他三个女人的娘家,尽数诛杀干净!若有一人漏网,你斩我项上人头!”
他这不是激将,也不是玩苦情,风黄界的家族执行起家法来,极其地冷酷无情。
对一个家族来说,子弟们欺男霸女、强取豪夺都是小儿科,就算违背了祖训,也未尝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一个家族的族长严禁做什么,大家必须听从,这个没有商量。
而温曾亮不但是族长,也是家族老祖,更是晨风堡的城主,他再三严厉禁止的事,族里的人要去做,那受到什么惩罚,都是正常的。
若没有外力影响的话,温曾亮可能只会严惩侄儿,但是若有外力,诛杀全家也不算过分。
更何况这外力是如此地强大和蛮横,他甚至不得不考虑,诛杀掉侄儿的娘家人。
殃及妻儿,陈太忠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在掌控中,他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犯事的男人叫温悬敬,温曾亮哥哥的儿子,初阶灵仙,负责族中对外的事务。
事情也很简单,温悬敬在前不久,听说了一则消息,那叫做江川的小孩,当初之所以能留在那里住,是将手里的一套刀法卖给了陈太忠。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而这几个人基本上都确定,那刀法平淡无奇,一无是处——就算是陈太忠买了,那又怎么样呢?
捡漏捡到大路货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没有什么人把这当回事。
但是温悬敬,是个肯琢磨的人,他搜集一下陈太忠的资料,发现此人在此前,主要是用枪的,枪法也异常彪悍。
可接触过江川之后,陈太忠改路子了,开始玩刀了,而刀法比枪法还强悍。
若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他也不敢肯定,但是……这值得琢磨不是?
他越琢磨,就越觉得,江川手上的刀法,可能是很有来历的。
一旦做出这样的猜测,贪婪的心就挡也挡不住了,这是什么刀法呢,江川手上有没有副本?就算没有副本,他得到刀法的时候,有没有得到其他类似功法呢?
这种猜测,他不想跟温曾亮说,因为他知道,一旦跟家主说了,那这猜测就永远只能是猜测了——温城主不许温家沾染跟陈太忠有关的事。
既然是这样,他不如不说,自家私下去探个究竟,省得白忙一场,而且真有收获了,那就是自家的珍藏了,都不怕族里查——我们不是有意敝帚自珍,而是不敢让族里知道。
所以他就调派有限的力量,去查此事了,因为能力实在有限,他不得不借助一些友好的族中子弟的力量。
不过,族中之人能帮到他的,多是却不过情面,听说刚才族长严查此事,那些人腿都软了,马上就坦白了。
温曾亮听说之后,鼻子差点气歪了,直接将温悬敬一家拿了,来见陈太忠。
事实上,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温悬敬已经通过身份玉牌系统,查到了江川的下落,小家伙藏身在郁州郡。
郁州三大家,杜、詹、苍,三家共进退,都有天仙,不过天仙都在外面,不是在官府做事,就是在宗派里,族里留守的,最多不过高阶灵仙。
温家在郁州的影响,就差很多了,要知道,这三家在南宫锦标肆虐郁州的时候,都能扛得住——郁州南宫做为外来的势力,不想跟当地顶级的势力顶得太狠。
南宫家要爵位有爵位,要天仙有天仙,在郁州都要适当注意,何况连天仙没有的温家?
所以温悬敬不得不选择跟当地的家族联手。
到现在,江川的下落,已经基本锁定,不过这厮警觉得很,已经跑出郁州,进入了积州,目前应该在巨松城一带。
看他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冲着青石城去的,在散修的眼里,最近青石太火爆了,只要进入那里,就似乎等于躲入了散修之怒的庇护下。
哪怕陈太忠在那里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但是大家就是这么认定的,宗门狗和家族狗,也是这么想的。
第四百零五章 无处藏身
陈太忠皱着眉头听完这些,最后才面无表情地问一句,“抓到江川了吗?”
“没有,”温悬敬哆里哆嗦地回答,“目前痕迹不明显,或者还得一两天。”
哥们儿来得还不算晚,陈太忠心里轻叹一声,“有什么遗言吗?”
“我罪该万死,”温悬敬苦笑一声,想一想之后,他又壮起胆子说一句,“陈前辈,我做错了的事,我认,这是我贪心太重,但是我家人都不知情……还请您给他们一条活路。”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陈太忠一抖手,一道白光打出,直接将此人电了个半死——这是他在试验起风雷的术法。
“我……呃,我家人是无辜的,”温悬敬有气无力地发话,嘴里还冒出一股白烟。
隔了许久,他又有气无力地说一声,“这是我的选择,他们真不知道,还请您……别太苛刻。”
“你说你是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气得拔出刀来,“你就死不瞑目好了,你家人,我一定苛刻对待……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边说着,他一边手起刀落,直接将温悬敬斩做数十段,只留下胸腔和头颅,还有那么些许的知觉。
到最后,他才一刀斩掉了对方的脑袋,下手的时候,兀自冷笑着,“什么东西,你来惹我可以,我还手便是苛刻?”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脑瓜里面想的是什么,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不要苛刻”——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温曾亮却是见怪不怪了,自家侄儿的想法,他能理解,陈太忠的想法,他更能理解。
正是因为如此,他冷冷地看一眼周边的温家子弟——诸多子弟见到这种场景,没准有什么想法,他要用目光震慑一下。
还好,没有第二个不开眼的家伙出现。
陈太忠也看得明白,少不得面无表情地哼一声,“温城主好决断,温家合当在你手上兴盛。”
温曾亮可是不敢把这话听成夸奖,保不齐对方是遗憾没有杀得过瘾呢,只能苦笑一声,“家业大了,难免有不宵的族人,我会严加整顿的。”
陈太忠见他答得谦恭,就不再多事,只是点点头,“把江川最后出现的地方告诉我,我这就离开。”
“好的,”温曾亮点点头,抬手招过一个子弟来,低声吩咐两句,那子弟领命而去。
然后他又看向温悬敬的家属,看到那十几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他犹豫一下,叹口气低声发问,“那这些人……”
“若是江川没事,那便算了,”陈太忠摆一下手,主谋已死,剩下的就不重要了,他杀人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又不是杀人有瘾。
当然,若是江川死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最新情况,陈太忠看一眼玉简,直接转身遁去。
过了好一阵,温曾亮才侧头看一眼,看到瑟瑟发抖的温悬敬的家属,厌恶地哼一声,一摆手,“算你们走运……先押起来!”
“谢家主,”众人连忙跪倒磕头,那抱着婴儿的女人,更是忍不住哗哗地流眼泪。
这不是哀悼死者,而是庆幸自己终于能活下来,孩子也保住了。
温曾亮见状,心里却是更烦了,“哭什么?差点拉整个温家陪葬,亏你们也有脸哭!”
他知道,这一次温家应该没什么事了,可是江川的最后下落没搞清楚,他就不能彻底放心,患得患失的心情甚至越发地重了。
“总算族长处理得当,”一旁的灵仙笑着发话,“这陈太忠听说穷凶极恶,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起码还给悬敬留下根儿了。”
斩草要除根,这是风黄界大部分修者的共识。
“人家用得着担心吗?”温曾亮不屑地一哼,他最能理解陈太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