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一口气发话,“飞升十年不到,就有望冲击天仙的主儿,会害怕咱小小的温家?正经是,我劝你们都把仇恨收起来吧……那不叫有志气,那叫作死!”
同一时刻,江川躲在一蓬野草后面,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那里有几十人,正分散开来,拉成好长一条线,来回地搜索着。
那是苍家的人,追捕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开始,江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他和母亲、妹妹三人,离开晨风堡之后,先是躲到了青石。
到了青石之后,三人找一个小村子歇脚,江川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上有灵石,每日里白天做工,晚上才偷偷地修炼。
总之,他们三个的日子,过得极为清苦,不过他能有灵石修炼,就很幸福了。
他甚至想着,在这一万灵石用完之前,自己应该能晋阶到高阶游仙了,那时可以多挣点灵石,让妹妹也跟着修炼。
至于眼下,他是不能让妹妹修炼的,灵石有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妹妹年纪还小,一不小心说走嘴,那麻烦就大了。
他必须要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灵石的地步,才会让妹妹修炼——这是一个哥哥该有的责任心。
原本,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继续下去,以前没有灵石修炼,现在有灵石了,修炼到高阶游仙、进阶灵仙,踏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简而言之,他认为人生充满了希望。
所以他也很感激买自己刀法的男人,那人并不因他的弱小而欺负他。
这个感激,在某一天化为了恐惧,他亲眼目睹了“一人堵一城”的壮观景象,而令他觳觫发抖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传说中的“散修之怒”。
日子没法过了,他也不敢跟别人说,直接回去取了老娘和妹妹,一路奔出了积州,抵达了郁州。
来了郁州,日子还是那样过,后来散修之怒的名头大起,甚至西进中州灭了巧器门,江川听说那人擅使刀法,当然要猜测一下,是不是自己拿出的刀法。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他甚至想,若是自己当时要求卖十万灵石的话,没准已经被人杀了。
三个月前,他的母亲生病,他进镇子抓了点药,留下了身份玉牌的信息,结果一个多月前,镇子上的守卫带着一帮人,袭击了他所在的茅屋。
其时江川刚刚突破四级游仙,正在巩固的阶段,所以没出去干活,只是在离家不远的山包上,搭了一座聚灵阵,稳固境界。
突袭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江川见势不妙,收起聚灵阵拔腿跑路。
他没想着去救母亲和妹妹,那样做是愚蠢的,只有自己活着,她们才可能活着。
至于说对方大举前来的原因,他已经想到了,事实上这正是他一直在担心的——真的有人从刀法上想到了我?
他足够警觉,但是追来的人也不笨,他们没找到江川,就放出灵狸来,按着气味搜寻。
江川没命地狂奔,怎奈对方全是高手,甚至不止一个灵仙,总算是他还有绝活——水性特别好,见势不妙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遇水脱逃是个手段,他又常年在村落里生活,也知道如何对付灵狸……弄到气味强烈的植物或者荒兽粪便,涂到身上,短期内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还有第三种保命手段,那就是他会阵法,以他的这个年纪,基本上没可能会什么阵法,但是他的家学里,有一些简单而实用的阵法。
靠着这三样本事,他一路奔逃,直奔青石而去,他相信只有到达那里,才是安全的。
要不说人就是矛盾的,当初为了避免被找到,他火速逃离,哪怕青石后来成了散修的天下,他也没想着回去,但是现在,那里是他第一要投奔的地方。
就像他很感激陈太忠,但是偶尔的,他也会觉得,对方给自己的灵石有点少——虽然他当时开价也就是一万灵石。
这一个多月,他的逃亡过程真是惊心动魄,最危险的时候,他距离追踪者,不过是三步的距离,他们在他躲藏的地方扎营,一晚上吃喝聊天,他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整整一宿。
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了,追踪自己的是郁州苍家的人,缘起也正是因为,他卖了一本刀谱给散修之怒。
前天,他终于被苍家人团团围住了,困在这方圆不足十里的山地中,苍家人调来了三百修者,几乎是逐寸搜索着这片土地。
来的人,甚至有中阶灵仙,若不是知道那逃跑的小孩,只是低阶游仙,灵仙们甚至会不惜灵气,直接大面积攻击,来逼他出来。
实在他太弱小了,苍家人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有违初衷。
而江川藏身的地方,是一个浅浅的土坑,周边草木稀少,他极力地缩小身子,上面盖着浮土,周边布设了一个简易的敛气阵,以防人发现灵气。
遮挡他目光的那蓬杂草,也不过才手掌那么高,但是他半张脸埋在土里,也不用担心暴露。
看着对方越逼越近,他心里忍不住打鼓——怎么天还不黑呢?哪怕来个阴天也算啊。
阴天没有,不过倒是下雨了,一个灵仙驱使着飞行灵器,直接降落在他身边,只差一步就踩住他了。
这位拉开裤子,哗哗地放水,一边放水一边四处看,偶尔低一下头,登时就愣在了那里,“咦……我艹……”
第四百零六章 我做东
江川遮盖身体的,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浮土,一泡尿下去,就把土冲开了,露出了他的身子。
“哈哈,撒泡尿都能抓住人,”那灵仙乐得手舞足蹈,走上前就是一脚,“小子你倒是再跑啊,看把你能耐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丑物还耷拉在裤子外,一晃一晃的。
不过他不在乎,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四级游仙,用尽全力也伤不了他一根毛。
江川打个滚,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着。
好半天之后,他才颤抖着问一句,“为什么追我?”
“追你需要理由吗?”那灵仙冷笑一声,一脚又将他踹倒,“小混蛋,知道为了追你?我们付出了多少吗?十万灵都不止啊~~~”
我求你们追我了吗?江川气得直想大喊,但是他不敢……真的不敢。
下一刻,他就被那灵仙拿缚灵索绑了,一路拎着走向了营地——合着这灵仙也觉得自己的尿不洁,不愿意触碰他。
才一进营地,周边就不少人围了上来,“可算抓住这小子了。”
“小子你很能跑啊,”一个初阶灵仙走过来,抬手就一记狠狠的耳光,然后才愕然地发话,“我艹,这湿乎乎的是什么?”
“是我的尿,”捉人的灵仙哈哈大笑着。
“呕,恶心,”那灵仙气得跳脚大骂,“你敢更恶心一点吗?”
这些对话,江川没有听到,他被这一记耳光打得耳鸣不已,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这时,又一个灵仙走过来,沉声发话,“你家的储物袋和灵石,从哪儿来的?”
江川沉默片刻,知道躲也躲不过了,才低声回答,“我卖了一本家传的刀谱,得来的。”
“什么样的刀谱?”灵仙的眼中,有一丝惊喜掠过,“我家曾经遗失了一本刀谱。”
江川再次沉默,好半天才问一句,“我的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
“你他妈的搞清楚谁在问谁,”又一记耳光,狠狠地抽了过来,还是刚才抽耳光的那位。
这一记耳光,打得却是更重了,江川又耳鸣了半天,甚至,从耳朵里开始往外淌血。
问话的灵仙不高兴了,“你等我办完正事再动手行不?”
打人的这位也有点生气,“好像你问完了,就不会再搜魂了?”
“问是问,搜魂是搜魂,那是两个概念,”问话的灵仙瞪他一眼,“你这是……想搅黄我的差事?”
打人的灵仙哼一声,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不过也没再说话。
这时,江川的听力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他摸一下耳朵,发现手上满是鲜血,绝望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呲牙咧嘴地再次发问,“我的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问话的灵仙直接无视了他歹毒的目光,大喇喇地发话,“什么样的刀谱?”
“刀谱我卖给散修之怒了,有本事你们去找他,”到了这个地步,江川也豁出去了,“别让陈太忠知道,你们做的这点事。”
“嘿,我艹,我看你是忘了,有搜魂这一说了吧?”打人的灵仙站在不远处冷笑,“陈太忠……嘿,你吓唬谁?”
话才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发现自己的视线转移了,居然看向了脚下……奇怪,我没有低头的吧?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无头的身子站在那里,脖颈里的血猛地飙出来,打湿了他的双眼。
那个身子,我怎么看得有点熟悉呢?这是他在风黄界的最后一个念头……
白光闪过之后,一个斗笠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里的长刀,有一滴血珠滑落到地面。
“刀谱是我买的,”他沉声发话,“谁有意见?”
“你是……”问话的灵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倒退几步。
刀光一闪,斗笠人直接将人斩为两段,然后冷哼一声,“地球,陈太忠……”
一边说,他一边掀开头上的斗笠。
来追江川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一眼看去,忍不住全身发抖,这不是陈太忠又是谁?
一片倒抽冷气声响起,还伴随着得得的声音,那是牙关在颤抖。
这时候,大家才想到,追杀江川固然有必要,但是……真的可能触怒散修之怒。
陈太忠冷冷地发话,“都给我跪下,谁想说话,先举手……不得我允许就说话,死!”
有几个人迟疑一下,没有跪下,陈太忠身子一晃,手中长刀晃了几晃,几具无头尸身倒在了地上,“我不喜欢不听话的。”
就这几刀,又是一个灵仙和几个高阶游仙没了。
在场的人登时全部跪倒,呼啦啦一大片。
陈太忠冲江川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吗?”
“记得,”江川没命地点头,眼泪刷地就流出来了,“我把刀谱卖给您了。”
陈太忠见不得眼泪,于是走过去,一脚踹翻那捉人的灵仙,“你很会侮辱人啊,居然敢尿他?胆子不小。”
他来这里也有点时间了,看到小家伙一个劲儿地问母亲和妹妹的消息,他就觉得,自己没有白赶路。
“我……”那灵仙却是吓坏了,他要表示,自己只是随便尿了一泡,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有举手,就开口了,马上把手举了起来——我有话要说。
陈太忠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此人的胳膊踹做两段,“我允许你们举手了吗?”
这灵仙身子一抖,好悬一口血喷出来——举手也要允许吗?
往常只听说散修之怒霸道,今天他算见识到了——真有那么霸道啊。
陈太忠不容他多想,直接将此人四肢打断,又将下颌卸掉,然后冲江川一招手,“来,尿一泡……我做东。”
“做……做东?”江川愕然,总觉得话不该这么说,撒尿也做东?
可是其他苍家人,却是气得脸都红了——苍家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侮辱了?
然而,生气归生气,还真没谁敢说什么,陈太忠斩灵仙,真的就是跟砍瓜切菜一般,前脚敢说个不服,后脚就没命了。
只要能出了心中的郁气,送命也不算多大的事,但是站在家族的角度上讲——送命事小,影响了家族事大!
这时江川却是明白了过来,看到地上那灵仙大张的嘴巴——下颌掉了,他两步跨了过去,冷笑着去解身上的腰带。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灵仙就怎么了,老子就是要尿你!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只滴答了几滴黄浊的尿液,就没办法继续了,他苦笑一声,“这个……我这几天就没喝水,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