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尚静上墙看着,这时皱眉:“是有些,看旌旗怕是不多,他们过来了……现在看清楚了,只来了二百。”
吐了口气,疑惑着:“县兵战斗力就一般,刚才我们冒充旌旗数是这一倍,敌人都敢冲上来,现在这半数就能吓退?”
“或许是夜临,且疲兵?”叶子凡也上来,这时却对吕曹两人深深一躬:“这次侥幸脱难,二位对叶家有再造之功!”
吕尚静侧身避了:“这是东家临行吩咐,尚静不敢专居此功。”
曹户扇这时突展开了笑容,说着:“你我世交,又是姻亲,这点事算不上什么,义不容辞。”
眼见着贼兵退去,大家都是欢呼,坞堡中支起着大锅,将纱布等在沸水里煮着,又有烈酒备着清洗伤口。
说来奇怪,这法子用在伤员上,却大有良效。
“据说这是叶青公子的发明。”有族人议论着。
“这样的人,这次必能中举!”有人说着。
“哈,真不愧是我的表弟……听说白静暗恋叶青,时常邀着不算,还三番五次跑来,就差夜宿了……呃,叔你也在这里啊,呵呵呵……”
曹户扇心情一下又恶化了,有心发火却没力气。
女儿心思外人都能看出,他这做父亲的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邦大非友,齐大非偶,这叶青恐不是良配,但又如何让女儿醒悟?
又想着吕尚静信心满满认为必然是中举,这样一来曹家又得调整方向,重新沦为叶府附庸,母亲姚老太君的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
种种杂思,最后重重一叹,望着这夜色下迷离战场,惆怅起来。
州试大殿
灯火透明,气氛压抑紧张,值守甲士轮流巡查,气度森森。
殿内只有沙沙宣纸摩擦声,偶有着一些轻语交流声。
一份份考卷分类叠放,一叠是一百卷,一叠是九百五十卷。
范善看着最后一份分完,再扫看下面正副六位监考官,定了定神,微微一礼:“初选已毕,还请真人开启法禁。”
监考真人举步殿心,手按在金印上,看了众人一眼,不再说话,只见金印一震,光华顿时收敛。
几乎同时,泉喷的声音响彻大殿,白气自一份份文卷上冒出,先是废黜文稿中喷出,转眼间,形成了文气!
白气弥漫片刻,只又有赤气弥漫,能到州试者,都基本上有赤红文气,里面还有十几道赤黄相间的文气。
监考真人见了也不语,看向一百卷,只见这一百卷文气喷出,抵达赤红还不止,几乎都是赤黄相间,再过片刻,又有三十卷左右黄气显形。
待得最后,十道左右青黄之气弥漫。
而有一卷,满卷青气,几是淡青,只有细微处还见得一些杂色!
范善取来一看,展给众人,说着:“果是叶青,此子文气第一,按制,就算别的气运全无,都能中举矣,果是真命举人。”
众官都不由赞叹,大蔡规矩——以文取士,以气取序!
虽强调气运,但文气魁首却不在此例,这是必中,哪怕是贫寒子弟,无丝毫气运可言。
叶青前几次都没有得第一,但七年揣摩,融会贯通,又用的是同进士的文章,这时不是第一,却再无此理。
众官感慨,真人却不多话,取出名单用印,算是初选顺利结束,并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范善也是疲惫,却说着:“有请真人开印见气!”
监考真人闻言颌首,这次却将金印全部取下,顿时,百卷文气迅速扩大,但这次却扩大不快。
文气能抵达到青黄之间,实际上气运对它的影响就不大了。
一道道气运冲天而起,光华灿烂,和文气相互支持,转眼间,排列就发生了变化,本来青黄之间的文气,立刻就有化成淡青,甚至有接近纯青。
范善目视而去,却见得叶青这道也文气苍苍,接近纯青,显是气运也很足,心里暗里诧异:“这叶青听说只是县里小族之子,何有这气运?”
再看了上去,见得俞帆的一道青气也接近纯青,毫不避让,与之争锋,心里暗想:“此子文才气运具足,可惜却是小人!”
这就是心里有了成见了。
还有一道也是接近纯青,却是州里一个名士,贾子兴。
可以说,这三道相差不大,取谁都说的通,这决定自是范善来下,范善早有成见,这时一挥手:“叶青可为解元,贾子兴其次,俞帆第三!别的二十七位,就按序调整,由你们排列!”
这话一落,就成定局,再过半个时辰,名单就拟成了。
取出一张青色卷轴,徐徐展开,范善就提笔,一一在上面题名,转眼,三十个名字就写了上去。
最后写上大蔡平景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应州举人榜!
写完后,范善面色隆重,取出一方金印印了上去,和上次一样,总督派来的一个吏员和真人都各取出一印盖了上去。
三印一全,文卷上的三十个名字顿时亮了起来,都作金黄色!
这就说明三十个名字,已获得了认可,成就了举人之位。
第0098章 解元
八月,连着几场雨,秋风渐浓。
话说州试试后还有七日阅卷,应试的上千秀才在这时都不温书,各个聚了一大群人聊天说话喝酒,消费比开考前强了许多。
凌晨时,各个秀才都起身,由于要有“未来举子器量”,因此个个故作镇定,不赶早去看榜单,而是都在店里等候,等着心急,自是叫来酒菜。
各个店主都喜笑颜开,指挥着伙计来来往往,将一盘盘菜肴和酒端了上去,配着龙眼和葡萄。
众人都喝酒品尝,不时议论着。
三层雅间,项铎、何茂、道士、叶青四人都在喝酒。
“这第三题,叶道友真是这样写着?真是精炼呐!”道士阅着一张考卷,叹地说着。
这七天以来,叶青寸步不出客栈,而这二甲士与一道人轮流保护,叶青就平和相处,闲暇时参与聊天。
甚至考生问起了作文,叶青就坦然默写出来,是引起考生关注——考场亲眼目睹叶青早出的就有上百,这些秀才又都消息灵通的很,早就将叶青几辈子根脚都翻出来。
龙君亲许“同进士”,本来只是局限南沧郡,但经传播,眼下却全州都知道了,要是不中举人,或变成笑柄,中了就名副其实,必会声传全州。
叶青听了道人的问题,不由一笑:“这是我一点体会,可有不对之处?”
说是如此说,自信却不遮掩,这时看出肌理莹白,是大成无秽之体,放在正牌举人中也是优秀。
道人就说着:“这篇都是字字金玉,叶道友真天生我辈中人,何必为朝廷营营苟苟所拘役……”
顿使项铎不满,怒视:“你这贼道,岂能乱语,我辈读圣贤书,就是为了报效朝廷……”
何茂听了失笑,又心中羡慕。
以前认识时,叶青不过是童生,转眼之间,就可能是举人了。
这仙门抢着招揽的待遇,只有举人才有,叶青却提前享受,就算这次中不了举人,已有条不错的后路。
“都是相处多日,何必伤了和气?”叶青笑着打断争执,起身对周围秀才作了揖:“早上就开榜,诸位还不起程?”
“等着和同进士一起,也叫我们沾染些贵气。”秀才都哈哈笑着,却自围观状态散开来,毕竟临榜在即,更关心自身前途命运。
“我却是不去,叫兄台失望了。”叶青不会当真,笑说几句就与这些人告别,自己回到楼上。
见着秀才终于忍不住,蜂拥而去,道士笑着:“果是真命举人不急,不是举子却急着狠了。”
说罢哈哈大笑。
叶青自楼上看了看下面涌出的人,开玩笑的说:“你相过面?”
道士听了,就转脸笑着:“举人以后,就有望气之术可学,虽不是人人都能学会,但却十中有一。”
“但并不是学了此,就能参透天下事了,气和相是相互参照,互为影响!”
叶青就扑哧一笑,说:“既是这样,那请看刚才桌上三人之相!”
道士本要显出神通来折服叶青,听了这话,略一沉吟,说:“方才的项铎,有些福气,可不但此榜不中,以后也没有中的机会,只落得一个富家翁,还可落了个寿字。”
道士又说着:“何茂有些祖德,但时运不至,本届怕是不中了,不过下二届之内,必可中得举人。”
叶青见道士侃侃而言,心里暗笑,这倒不是说道士说的不准,而是大劫来临,一切算术都失去灵应,这是天机,当然不能说,只是又问着:“那我呢?”
道士向前踱着,仔细端详,口中说着:“我实话实说,公子之相离迷,初见有刻薄之相,细看内在又有王侯遗迹。”
“这主的是公子出生时,有王侯之气,但出生后中道截断,大运抽去,因此日渐贫困,显出此相。”
“但现在公子气运隆厚,黄青之气隐隐,又弥补亏欠,怕是能复得原位,只是又有灰黑之气妨碍,怕是有些劫数,这里面变数甚多,小道实不能看破。”
叶青本是有着哂意,不想自己变化却被一语道破,少许一惊,片刻后叹一声:“这都是命数……”
道士就是一揖,说:“我所言是据命理而推,验与不验,日后都可证之,不过这只是仙门小道,唯有长生久视才是大道之径。”
对这话,叶青就不应了,笑了笑,这时太阳出来,金色阳光下,河畔垂柳翠绿,街巷纵横深深,并没有异状。
自视气运,原本几丝灰黑之气已散了十之八九,而外面冲来的灰黑气很是平静,似可以按惯例看榜。
但本能就知道不对,叶青拉下细竹窗帘,冷冷一笑。
气运不是万能,数十万年探索下来,只要有心,隐瞒遮掩的方法就不少。
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俞家这时自觉放弃。
可叶青自忖几世为人算不得成功,但还算有个优点,这就是面对现实时,从不自侥幸角度考虑。
“就算猜错,没大不了,能上榜的都有官府通知,不过是知道的早迟一点。”
于是平心静气,安坐下来,吃着酒菜,读起文卷——这是此次考生中优秀贴文,考生交流时就有人作了搜集誊抄,几个同乡多抄了一份,昨夜特意送来交好,自是笑纳了。
前几日不及细读,现在看下去,发现确有十几篇文章不错——想想也是,全州八百万人中的精英,三年一届的一时之选,总不乏出类拔萃者。
特别是最前面几篇,或雄文,或华彩,都使人击节称赞,其中就有俞帆之作。
仔细读完了这俞帆之作,叶青暗暗自忖,以前水平差之一截,现在经过七年洗炼,自己真实水平与之相仿。
但要是用着记忆里的华篇,经过修正,这时却是有信心压过。
微风徐徐穿帘而过,只闻纸声沙沙响着。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街上忽传来喧声,顺着清风传入房间。
听到这声音,叶青身子一震,本能看去,只见有道金光落下,光在周身一转,就显出浓郁的隐藏黑气,玄色条纹,化成毒蛇形缠绕,张口欲噬。
这时咝咝作响抬首抵抗,但节节后退,片刻就不得不消失无形。
“还真是蒙蔽气运之法?可惜你不是龙君,未能迷惑我!”叶青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时只觉神清气爽,心念俱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