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了？”赤练的声音在赵昊的身旁响起。

　　终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如同邀月、练霓裳一般独立的，赤练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女人，哪怕她在背后被很多人称之为“毒蛇”，但是实际上她远不如邀月和练霓裳来的干脆果断。

　　她们能够做到的事情，赤练是做不到也不想去做的。

　　邀月和练霓裳并不想依附于赵昊而存在，而是想活出自己的价值，不过对于浴火重生的赤练来说，赵昊便是她的全部。

　　赤练一步都不想离开赵昊，此刻的赤练，国破家亡，了无牵挂，如果说有，那就是赵昊一个人了。

　　赵昊的追求，就是她人生的最大意义。

　　对于一个单纯的女人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只是这也注定了赤练未来的成就肯定比不上邀月和练霓裳，有得必有所失，这是天道使然，纵然赵昊也无力抗拒。

　　赵昊所能够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不负美人情谊。

　　赵昊拍了拍赤练的柔荑，轻笑道：“聚散离别，这些年我经历的多了，只是每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是免不了感伤。”

　　赤练想到当年在襄阳的场景，心中一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而谈起了正事。

　　“墨鸦说他有一些机密要告诉你，现在说话不方便。”赤练道。

　　“不用了，他要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他，不必放在心上，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有我一力担着。”赵昊淡笑道。

　　赤练看着赵昊自信的面容，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在赵昊耳边道：“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了雪女和高渐离？”

　　赵昊诧异的看了赤练一眼，奇怪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觉。”赤练语气气势显然不足，但是依然坚持。

　　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异常灵敏的。

　　赵昊轻笑着摇摇头，对赤练道：“我和他们没有交情，对雪女更没有企图，你不用多想。他们确实是死了，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

　　赤练闻言皱眉，她当然能够听的出来赵昊话里潜藏的意思，不过说到底这两人和她都没有什么交情，赤练也犯不着为他们废多大心思。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去回复墨鸦了。”赤练扭着水蛇腰，身姿曼妙的离开了赵昊的身边，丝毫不在乎媚意的释放。

　　有赵昊在，谁敢做什么不开眼的动作，那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赵昊并没有盯着赤练看，若是他想，赤练整个人都是他的，赵昊自然不需要太过急色。

　　赵昊只是有意无意间看向了山崖某处，随后便收回了双眼。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吧，赵昊从来都不是一个沉浸于过去的人。

　　雪女是一个可怜人，她本是赵国人，却沦落到燕国当舞姬，虽然看似风华绝代，引得燕国上下垂涎，但是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货物而已，区别只是想要掌控这个货物的人到底有多强。

　　雪女也是人，当然也会有不甘，会想办法反抗这种现状。

　　在这种情况下，雪女被罗网策反并不出乎赵昊的预料，墨家内部有奸细，赵昊一早就知道，而雪女的身份虽然隐秘，但是其实也并不难猜。

　　事实上，赵昊也根本不用猜，因为雪女主动向赵昊坦白了一切。

　　她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请赵昊放过她和高渐离而已。

　　对于秦国，雪女并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燕丹一直不能忘却的燕国对于雪女来说伤害更为巨大，所以她的反秦立场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坚定。

　　只是她对于高渐离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罗网组织严密，难进难出，雪女的身份又是绝密，乃是直属于赵高的密探，雪女想要退出罗网，谈何容易。

　　正好这一次，赵昊攻打机关城给了雪女一个脱身的契机。

　　当高渐离醒悟过来之后，雪女是最高兴的那个。而墨鸦和白凤的追杀，也足以让罗网相信他们已经死亡。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雪女当然不会错过。

　　传音入密并不是什么十分难学的武功，赵昊也不是助人为乐的雷锋。

　　明面上，赵昊是什么都没有做的，雪女和高渐离能否逃脱，看的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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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赵昊一行远去的身影，两个白衣若雪之人立在山巅，眼神十分复杂。

　　“这一次的人情欠的大了。”高渐离幽幽道。

　　他向来自负，但是夜幕组织在战国时代便已经威震天下，高渐离很清楚自己和墨鸦的差距，就算是白凤，实力都不下于他。

　　面对这两人的围剿，高渐离和雪女本应该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现如今他们却站在这里，虽然脸色不正常的苍白，但是这种结果比起他们预期的已经好了太多。

　　“像他这种强者，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雪女缓缓道。

　　“但是他一念之间的仁慈就救下了我们两人的性命，阿雪，他在意不在意是他的事情，我们在意不在意是我们的事情。”高渐离认真道。

　　雪女忽然展颜一笑，她就是喜欢高渐离如此认真的样子。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雪女道。

　　“换作以前，我肯定会问你很多。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高渐离道。

　　“你说。”

　　“阿雪，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和我归隐江湖？”

　　“傻瓜……”

　　江湖，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故事。

第82章 吴广

　　“胜七，你想回农家吗？”赵昊忽然问道。

　　他们此刻正在会咸阳的路上，赵昊本是在闭目养神，却忽然从嘴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胜七拒绝的很干脆，“不想。”

　　赵昊轻声一叹，道：“可惜，农家这一次只怕是彻底完了。”

　　“农家弟子遍布天下，为诸子百家之冠，就算是帝国大军出动，都未必能够奈何的了农家，先生刚才的话，实在是有些让人奇怪。”胜七道。

　　虽然他已经不是农家弟子，但是从内心深处，胜七还是想要保护农家的。

　　这种感情是人们的天性，或许会逐渐改变，但是至少此刻的胜七让赵昊更顺眼了一些。

　　只是现实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胜七，你不懂农家的局面。现如今的农家本就处于四分五裂当中，六堂各自争斗，严重消耗了农家的实力。现在烈山堂堂主田猛、魁隗堂堂主田蜜、神农堂堂主朱家一齐死亡，农家六堂势必会乱做一团，届时必然纷争不休。罗网绝不会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最晚明天，农家只怕就要发生巨大的变故。”赵昊解释道。

　　胜七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酷，但是熟悉胜七的人都知道，胜七此刻肯定已经有所忌惮了。

　　“你的人杀了田蜜，这一点我要感谢你。”胜七沉声道。

　　当年他脱离农家，被农家数万弟子唾弃为叛徒，田蜜功不可没。

　　这么多年过去，胜七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事情。

　　血债必须血偿。就算是田蜜今日不死，胜七早晚也会找田蜜算账。

　　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的生死兄弟。

　　那一次，他们共同遭到了背叛，胜七比较幸运，只是脱离了农家。而他的生死兄弟却至今生死未卜。

　　“不是我杀的，你要是想感谢，自去找霓裳便是。”赵昊随意道。

　　“你刚才说让我回农家，是什么意思？”胜七问道。

　　赵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鱼儿终于还是上钩了。

　　“你不觉得，农家现在缺一个侠魁吗？”赵昊悠然道。

　　胜七对赵昊这句话并不意外，以赵昊现在的身份。也的确只有农家的侠魁才会让他上心，就算是农家六堂的堂主，此刻也不会给赵昊带来太多感受。

　　“若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情，或许现在我真的已经成为侠魁了，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注定会被有些人铭记。农家六堂，数万弟子，尽皆认为我胜七是叛徒，你让我如何辩解？”胜七沉声道。语气罕见的十分沉重。

　　“据说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农家内乱，你和你的生死兄弟才最终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赵昊饶有兴趣的问道。

　　胜七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查探便能够看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尹仲手里的侠魁令是怎么来的？”赵昊盯着胜七粗犷的面容，没有放弃任何观察的机会。

　　胜七表现的很自然。但是眼神中的凝重却瞒不过赵昊。

　　“侠魁令最后一次出现，正是我那生死兄弟消失的夜晚。”胜七苦涩道。

　　“农家说你是叛徒，当时你那生死兄弟只怕也是这样认为的。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若是他没有死，反而幸运的活了下来，胜七，你猜他会做出什么动作？”赵昊问道。

　　“报复，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脑海中都只怕只能由一个念头，那就是报复。”

　　胜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不得不承认，赵昊说的有道理。

　　“越来越多的情报表明，你的生死兄弟并没有被罗网绑架。”赵昊盖棺定论。

　　“可是侠魁令却出现在了尹仲的手中，而尹仲现在是罗网的一员。”胜七的辩解十分无力，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只是胜七不想承认。

　　赵昊不是胜七，他对于胜七的兄弟也没有什么感情，当然不会有所保留。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基本也已经确认了，只是却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赵昊淡淡道。

　　胜七沉默。

　　他确实难以接受，当年那个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好兄弟，现在真的变成了罗网的凶器，开始替罗网做事，甚至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农家？

　　只是胜七不得不痛苦的承认，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够解释一切。

　　“他的确有报复的理由，罗网要将农家连根拔起也算不上困难。不过胜七你从前乃是农家之人，难道真的就愿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农家被罗网吞掉？”赵昊问道。

　　胜七沉默良久之后才道：“以我的性子和在农家内部的名气，可以说没有一丝希望当上侠魁。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便已经输了。”

　　“从前的你，确实是从一开始就被三振出局了，不过现在局势已经有所不同，农家六堂面临前所未有的大洗牌，三个位高权重的堂主死亡，也给农家的其余人敲响了警钟。现在谁都知道农家侠魁就是一块烫手的招牌，对于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来说，你就算真的让他接手侠魁，只怕他们都不敢。”赵昊道。

　　“尹仲现在生死未卜，但是田赐和我的生死兄弟实力都不在我之下，特别是田赐，他执掌剑谱上的第五名剑，被公认为农家第一高手，又是烈山堂堂主田猛的子嗣，若是田赐想要争夺侠魁，其他人的胜算都就很小了。”胜七道。

　　“这一点你放心，田赐不会参与侠魁的争夺，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你的生死兄弟——吴广。”赵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