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活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这位小哥请了，在下乃大秦慕容将军麾下一个无名小卒，想和小哥交个朋友，不知能否赏脸？”一个中年胡人拦在了赵昊的身前。

　　“秦人？就你？”赵昊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讽刺。

　　在大秦一统天下的时候，从来没有胡人敢发出过声音。

　　赵昊没有想到大秦刚刚覆灭，就有忽然敢出来冒出秦人，这实在是让他感觉讽刺。

　　中年胡人眼中杀气一闪即逝，不过面上却涵养极好，依然保持平和的语气道：“小哥又何必装傻，现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我氐秦之主苻坚即将接掌大秦的天下，小哥此番，不也是为此而来吗？”

　　赵昊收敛笑声，眯起了双眼，只是嘴上依然保留这刻薄的弧度。

　　氐秦之主苻坚，他有这个印象。

　　而从刚刚那个倒霉蛋的口中，赵昊也已经得知了现如今的天下局势。

　　正如眼前这人所言，氐秦势大，有席卷天下之势，若是没有意外，氐秦很有可能代替大秦，成为又一个主宰天下的帝国。

　　现如今氐秦之主苻坚已经聚齐大军，不日便要南下，而此人应该便是苻坚军中安排在边荒集中的人手，负责消息的打探和震慑。

　　南方汉人势力当然不会坐视苻坚轻易的南下，必然会做出阻拦，赵昊显然就被他当成这种来找麻烦的人了。

　　“大秦啊，你们不该叫这个名字的。”赵昊幽幽一叹。

　　“我主苻坚对于大秦向来十分向往，主上最大的目标便是创造一个可以比肩大秦甚至超越其上的帝国，而现在，我主就快要完成这一伟业了。”中年胡人眼神狂热，显然是苻坚的脑残粉。

　　赵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赝品终究是赝品，我会让苻坚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的。”赵昊这一刻，想到了在多年前被他以特殊手段“保存”的嬴政。

　　想来嬴政见到这个局面，一定会很不爽吧。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样教苻坚做人。

第17章 风媒

　　赵昊挥挥手，在此人极度震惊、外人极度诧异的眼神当中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可没有陪着一个无名小卒闲聊的爱好，哦，或许他也不算是无名小卒，只是赵昊没有这个兴致。

　　而在旁人的眼中，则是赵昊几句话就震慑住了此人，任由赵昊离去，于是赵昊的神秘性又更加了几分。

　　边荒集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南北所发生的事情，不管真假，一定会在边荒集流传开来。

　　所以理所当然的，边荒集有一个特殊的职业，边荒人称之为“风媒”，以贩卖各种消息为生。

　　做这种职业的人，肯定精通各族的语言，人脉极佳，而且一般都能够分清楚事情的真伪，并非是个人就可以做的职业。

　　苻坚南下的消息瞒不住人，苻坚自己也没想隐藏意图，他想要做的，是以堂皇之师碾压天下，以王道之法登临巅峰。

　　既然氐秦会有探子长驻边荒集，那南方势力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在当年战争局势一触即发的情况之下。

　　赵昊的突然出现，不仅吸引了氐秦探子的目光，也让南方诸势力也暗中猜测，到底是哪一家派出的如此人才。

　　他们想要找到赵昊证实猜测，却发现赵昊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而“失踪”的赵昊，此刻出现在一个装饰极其简单的客栈之内，在赵昊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目和善的老者。

　　虽然老者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能够在边荒集生存下来，可不是一个人畜无害就可以做到的。

　　更不用，这位老者干的还是“风媒”这个最容易掉脑袋的职业。

　　老者在边荒集人称钱掌柜，至于他的真名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赵昊也不打算知道。

　　他来这里，就是想打探一些消息，钱掌柜是边荒集最出名的几个“风媒”之一，口碑很好，这是赵昊从第一个不长眼的拦路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贵客，你想要打听的这些事情可都不便宜啊。”钱掌柜抚摸着自己的下髯，看向赵昊的眼神已经有些奇怪了。

　　“价钱不是问题，钱掌柜只需要告诉我所要的答案，自然会得到令你满意的报酬。”赵昊表现出了让钱掌柜眼热的土豪气质。

　　“哈哈，好好，贵客应该也知道小店的规矩，那我们就先从您问的第一个问题开始，水月洞天这一处存在，应该是从先秦时期就隐匿了，我并没有听过。而我没有听过的事情，贵客就算去别的地方打听，也不可能有消息的。”钱掌柜很自信的道。

　　赵昊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水月洞天还没有出世，怪不得灵儿吃吃未归。

　　灵镜的神秘，即便是以赵昊现在的修为都很难探听清楚，而灵儿和他相仿，自然也很难从这个偌大的世界当中找到水月洞天的所在地。

　　当年的机关城经过几百年的时光之后，现在已经彻底消弭，除了很少的人之外，已经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了。

　　而水月洞天，从先秦时期，就一直没有流传出什么名声，现在不为人所知，也并不出乎赵昊的预料。

　　“至于御剑山庄吗，最近倒是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御剑山庄当代庄主尹浩要将庄主之位传给少主尹天其，此事已经轰动江湖，很多人都收到了御剑山庄的请帖，准备前去观礼。”

　　道这儿，钱掌柜看了赵昊一眼，内心对于赵昊已经有所猜测，因为赵昊所为的，显然不是御剑山庄传承之事。

　　“血如意乃是御剑山庄的传承至宝，传闻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在尹少庄主的继承大典上，必然会随之一起继承血如意，不过贵客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便多嘴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能够起死回生的宝物。”钱掌柜道。

　　赵昊淡淡一笑，血如意到底有没有这个功能，赵昊当然清楚，但是只要外人不知道就足够了。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也是童氏一族出山的时候了。

　　赵昊脑海当中流转过水月洞天的剧情，童氏一族族长童镇即将病殁，次子童战，三子童心，为救父亲，私自离开水月洞天，潜入御剑山庄盗取传闻中可以起死回生的“血如意”，剧情由此开始。

　　若是灵镜一直不开启，即便是赵昊也拿它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只要开启，灵镜就会露出破绽，足以让灵儿觅得机会彻底将之收服。

　　“掌柜的放心，血如意乃是御剑山庄的至宝，御剑山庄的二庄主尹仲又是当代十大高手之一，我可没想过要招惹他。”赵昊随意的道。

　　尹仲，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啊。

　　不过赵昊对于尹仲并不甚看重，以秘法苟延残喘几百年，内功或许已经惊世骇俗，但是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耸人听闻。

　　这一生尹仲都无望大道，比起孙恩和燕飞等人，尹仲其实已经输了，只是他自己还做着成神的梦。

　　“那就好，御剑山庄乃是当代传承最久的势力，传闻就算是始皇帝那时，御剑山庄就已经称雄江湖了，虽然逐渐衰落，但是依然少有人敢触犯御剑山庄的威严，这几百年间，天知道御剑山庄继承了多少的底蕴。”钱掌柜幽幽一叹，语气似羡似恨。

　　他每天都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可是有些人生来却拥有了一切，这种差距他很早就认识到了，可是每次想到这一点，依然心绪难平。

　　“钱掌柜，还有一个问题。”赵昊敲敲桌子，提醒失态的钱掌柜。

　　“贵客抱歉，是老夫失礼了，至于您所的那个姑娘，她前段时间正好也出现在边荒集，而且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钱掌柜道。

　　赵昊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淡淡的问道：“仔细。”

　　“在之前，贵客能否告诉我，您和那位姑娘有什么关系？”钱掌柜试探的问道。

　　赵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是我妹妹。”

　　钱掌柜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来追杀那位姑娘的。”

　　听到钱掌柜这句话，客栈内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几分。

第18章 十步杀一人

　　“追杀？”赵昊的语气有些低沉肃杀。

　　钱掌柜并没有对赵昊的态度表现出什么意外，既然是兄妹，那当然会担心对方的安危。

　　而且刚才他也确实忘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赵昊的模样和赵灵儿一眼看上去就肯定有关系。

　　“追杀也并不准确，令妹来到边荒集之后，杀了几个对她出口不逊的人物，而后惹到了氐帮。”钱掌柜轻声一叹。

　　赵昊皱眉，他当然知道氐帮是什么东西。

　　边荒集虽小，却是天下必争之地，这里汇聚了各大势力的前哨，很多帮派的背后都是称雄一方的势力。

　　而氐帮，就是边荒集最大的势力，其次还有鲜卑帮、匈奴帮、汉帮、羌帮和羯帮。

　　六大势力，瓜分了边荒集，从某种意义上来，也代表了天下的局势。

　　现如今苻坚兵临城下，氐帮更是如虎添翼，势力更增三分，现如今的边荒集，氐帮已经一家独大，就算其余帮派加起来，也很难撼动氐帮的统治。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敢撼动氐帮的统治。

　　氐帮不算什么，可是苻坚城外的百万大军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他们头上，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呢？”赵昊继续问道。

　　钱掌柜的眼中出现了深深的敬畏。

　　“氐帮吃了大亏，据就连氐帮帮主都差点死在令妹的手中，现如今令妹已经成为天下间的风云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找她。”钱掌柜的话，让赵昊彻底放心下来。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担心灵儿的安危。

　　“氐帮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吧？”赵昊冷漠的道。

　　“自然不会，不过现如今边荒已经发生了大变，苻坚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在这种情况下，氐帮必须一切为苻坚大军南下服务，没有太多精力追杀令妹。当然，我估计现在氐帮应该在寻找贵客了，贵客和令妹的容貌实在是有些相像。”钱帮主很诚恳的道。

　　“我倒是怕他不来。”赵昊冷哼一声，随后继续道：“钱掌柜如此，就不怕得罪氐帮吗？”

　　钱掌柜苦笑一声，道：“贵客果然是初来边荒集，现如今边荒集如此形势，没有汉人敢继续逗留于此，不瞒贵客，我也马上就要走了。”

　　赵昊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却是他忘了这件事情。

　　苻坚是当世少有的明主，并不是一味的屠杀，他也明白胡汉合流的道理。

　　只是但凡有一丝希望，没有人会想成为俘虏，将自己的未来押在苻坚的人品上，无疑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氐帮掌控边荒集，你们要走，怕是不容易吧？”赵昊问道。

　　“还好，汉帮控制边荒集的东门大街，虽然西、南、北门都已经关闭，但是东门依然对逃亡的汉人开放，汉帮的祝老大还算是够义气，现在还没有撤走，我也要抓紧时间了。”钱掌柜再次叹了一口气。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这种朝不保夕的乱世里，普通人想要活着也的确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赵昊沉吟片刻，随后道：“我本想给掌柜的钱财作为报酬，只是掌柜此行艰险，氐帮、匈奴帮、羌帮和羯帮只怕不会坐视不理，少不得会杀人越货，况且逃难之路自古多巨枭大盗，手里钱财太多，恐是祸非福。”

　　钱掌柜脸色并无变化，他知道赵昊的是实话，他虽然背后也有人支持，但是天高皇帝远，他又人微言轻，并不值得后台付出巨大的代价保住自己。

　　想要活命，难。

　　赵昊将一枚令牌放在桌上，对钱掌柜道：“掌柜你看这个东西可够你这次提供消息的报酬？”

　　钱掌柜在看到这枚令牌的时候，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双眼当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就连话都哆嗦起来。

　　“剑……剑令？”钱掌柜呼吸急促，眼中先是震惊，而后露出狂喜之色。

　　“贵客，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钱掌柜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从桌上移开，因为他生怕再看下去，会产生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