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给了他一拳道:“只要你动作利索点、跑得快点,就不需要我救了!千万记住,不论对方能否发现你,你就尽全力逃遁。等到白叔辛追上来、能看见你的时候,再化为原身。”
……
夜间的道场一片宁静,没有月亮,但满天星光闪烁,依稀可见远处的山野轮廓。正厅的门户射出朦胧的柔和白光,夜幕下忽有一条黑影疾驰而来,直闯道场之中,警戒法阵立即被触动了。
但那人的动作快得就像一道虚影,脚下丝毫不停冲进了亮着白光的厅中,紧接着光线一暗,朦胧的黑影又激射而去。盘瓠取走了月犀石,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其包住了,已看不见其发出的亮光。
厅中几乎没有传出什么响动,那名值守的仆从已经睡着了,甚至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偷走了东西。他没有察觉,可是道场中有十余名修士都被惊动了,紧接着就听见有声音喝道:“何人夜闯白雉岭!”然后就听嗖、嗖、嗖的破空之音,有十几条身影从各处房舍静室中飞掠而出。
道场周围一片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那正厅里已不再射出亮光,盘瓠的动作非常快,得手后无声无息地遁去,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便跑得没影了。
一位白衣修士飞身冲进了正厅,旋即又冲了出来道:“有人盗走了国君所赐的月犀石,朝那个方向跑了,快追!”说着话,他又冲进了夜色中,居然就沿着盘瓠逃遁的路线追去。
盘瓠按照虎娃的吩咐,快速无声无息地离去、尽量不留下任何行迹,可那白衣修士在黑暗中就像能看见他曾走过的路线,飞快地便追了上去。远处在暗中观望的虎娃也不禁暗叹一声,看来此人就是白叔辛了,其神识感应之精微远超寻常修士,而他的速度也确实极快,至少不在盘瓠之下。
白叔辛追出去了,他并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其行迹就是给同伴的指引,另有十余人也跟着他追进了夜幕下的山野中。虎娃看得很清楚,以这些人的速度大多数都会被甩掉,除了白叔辛,只有另外两名高手能勉强跟得上,余者都不必考虑。
盘瓠跑得甚至比虎娃估计得更快,这是他从小在蛮荒中有意无意间练出的功夫,一般人想玩这种追踪,还真拿他没办法,除非是碰到白叔辛这种高手。
……
白叔辛被气坏了,他万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那枚月犀石是国君郑股去年所赐,表面上是一种嘉奖,向他这位出身乡野的高人表示敬意,实际上是因为他完成了一次秘密任务。
他将月犀石就放在道场正厅中,多少有炫耀之意,用如此珍贵的宝物装饰厅堂、于夜间照明,也能显出此地不凡的仙家气象。至于会不会有人来偷,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除非是谁吃错药了才会打这种主意。
可是这样离奇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若此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走,白叔辛这张脸今后往哪儿搁啊?来者凭借速度快,虽触动了道场周围的警戒法阵,但抢在众人追出之前,便已取了月犀石逃走,想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山野中溜掉,白舒辛怎能让他得逞?
翻过一道山梁后,后面只有两个人跟了上来,白叔辛在星光下已经远远望见前方正在飞遁的黑影,厉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夜闯白雉岭盗取宝物!”
随着喝声,劈手已将一道光华打了出去,虽然离得太远,御器攻击的威力大打折扣,但白叔辛也要发泄心中的怒意,同时也在试探对方的修为深浅。这道光华打中了黑影,发出的声音却很怪异,不似击中了人的身体。
只见那黑影竟瞬间四分五裂,原来只是一身黑色的衣裳,而那人已从衣裳中脱身而出,化为了一条毛色纯白的狗。白叔辛看得很清楚,真的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条狗,将月犀石叼在了狗嘴里,牙缝间光芒四射,撒开四蹄狂奔,速度竟比刚才又快了不少。
白叔辛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原来是一只山野中的妖物,难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狗东西仗着原身奔跑迅速,竟敢潜入道场偷东西,也只有这种无知的山野妖类,才会干出这种事。
白狗加速,白叔辛亦加速,转眼间就越过了好几座起伏的山峰。前方的妖物毛色纯白,在星光下以白叔辛的眼力看得很清楚,甚至有些刺眼,因为那月犀石已经露出来了,正叼在狗嘴里发亮呢。
一人一狗如此神速,已经后面的跟随者渐渐甩开了,只有两名修士仍然远远地跟在白叔辛后面疾驰。这两人是附近一带的散修,慕名投奔白氏兄弟,就在白雉岭中修炼,他们平日与白叔辛多有交流,同样也擅长追踪与奔袭,所以才没有掉队。
追在第三位的修士忽觉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不用想,那肯定是道场中的同伴了。他正在全力追击中,也无暇回头去看,但来者的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身后。等那人发现不妙已经晚了,只觉后心一麻,紧接着便直挺挺地便向前栽倒。
虎娃顺手扶了一把,让他无声无息躺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然后接着向前疾驰。追在第二位的那名修士,远远地望着白叔辛时隐时现的背影,已然尽了全速,展开的神识忽察觉后面又有人追上来了。
第047章、开战的良机(上)
那名修士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想当然地便以为追来的是另一位同伴,暗暗惊讶对方的法力比自己浑厚,长途奔袭中还是超过了自己,扭头正要说话,忽见一片黑雾当头罩来,竟将他欲发出的声息都淹没……片刻之后,此人也昏迷不醒地躺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其实这片山野中根本就没有路,所谓的“路”便是指盘瓠与白叔辛先后跑过的地方。虎已经追快追上白舒辛了,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身子往下一伏,竟化为了一头駮马的模样,头顶的那支银角闪着丝丝电光,浑身也有淡淡的光华笼罩。
白叔辛眼看就要把那条白狗给撵上了,忽听身后传来动静,扭头一看心中大骇,竟有一头传说中的异兽駮马奋蹄向他直冲而来。他看见的只是駮马而非虎娃,也根本没想到会是有人在施展吞形之法,只以为这头駮马是那白狗的同伙,情急之间他也顾不上继续追击白狗,站定身形祭出法器向駮马劈击而去。
嘶吼声中,駮马的独角射出一道螺旋形的银光,二人的法力交击,形成的气浪发出轰然之声,甚至连周围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白叔辛被震退了好几步,而那駮马的身形只是顿了顿,接着又冲了过来。
这么一番交手,白叔辛已意识到自己的修为法力竟明显在这头畜生之下。此时前方那条白狗也不跑了,吐出月犀石朝他发出能冲击元神的无声震吼。白叔辛见势不妙反应也是极快,一挥衣袖又祭出一片朦胧的雾气,雾气涌动震颤化解了震吼的侵袭,转身便朝着侧方遁去。
他倒不是怕那条狗,而是没功夫再纠缠,一旦被缠住就可能被那头駮马追到近前。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山野中已经跑得太远了,竟将身后的同伴都甩开了,短时间内得不到支援。白叔辛想兜回去与同伴汇合,然后再合力拿下这两只妖物,尤其是这异兽駮马,绝对值得收伏。
白叔辛此刻还没有完全看清到自己的处境,竟然还想打这头駮马的主意,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十分自负,认为能在山野中脱身,甚至还想把駮马引回道场附近。不料这头駮马好像早就看出白叔辛的打算了,而且速度并不比他慢,紧接着又有一道银光自独角上射出。
白叔辛奋力御器格挡,但身形却不得不向另一侧飞退,然后转身全速疾驰。自己逃命和追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白叔辛的速度比方才快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但駮马就是以神速著称的异兽,白叔辛骇然发现,自己拼了命疾驰,才能堪堪保持距离不被駮马追上。可是每当他想改变方向时,駮马就会发出凌厉的远程攻击,那独角射出的霹雳电光威力极大,他要奋力御器才能格挡,却根本不敢与之纠缠。
白叔辛只能选择逃得最快的方向,此处山中有一条密道,想当初他去凉风顶见到了公子会良,归国时并没有走边境关防,就是通过了这条密道悄然而回。
如今他实在是被駮马实在是追急眼了,又恰好逃到了这条密道上,便沿着密道于山中向北狂奔。既然甩不开駮马,那么就穿行山野跑进巴室国吧,只要进入有人烟的平原地带,一头异兽又怎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定会惊动善川城中的高手前来围捕,他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刻的白叔辛已经放弃了擒获駮马的打算,只想着赶紧从山野中逃脱,他还是自以为能逃掉,因为展开全速之后,总能和駮马保持一段距离,就以这个速度一直跑到天亮,便能进入巴室国那边有人烟的平原了。
白叔辛从未跑得这么快,他并不清楚,虎娃追击他的手段,便是效仿曾经那两名大成妖修。虎娃当初被逼跑入西界山,而今天逼着白叔辛从山中跑向了巴室国。
其实以虎娃的速度,真想追白叔辛早就追上了,但他故意就这么一直在后面撵,只在适当的时候加速发出攻击,让白叔辛只能朝巴室国的方向逃遁。真逼得这名高手拼死相搏,其实也挺麻烦的,将其生擒活捉扛回去同样费事,让他自己跑过去则是最好不过。
深山野林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地标,白叔辛凭着记忆感觉已经快到郑室国与巴室国的交界,再往前翻过两座山便能进入平原,那边有很多村寨,还有边境关防后方的军营,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他跑得飞快,几乎发挥了所有的潜能,渐渐将那駮马甩远了,隔着一座小山包已经看不见了。但白叔辛可不想从这里再回头,那样在山中会又遭遇駮马的拦截,他已经离开白雉岭太远了,还是先潜入巴室国,天亮后再从边关绕回去吧。
白叔辛心中稍安,脚下疾驰不停,仍全神灌注感应着后面的动静。前方山野中忽传出惊天动地的震吼,猝不及防间直冲形神,飞奔中的白叔辛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栽倒。这吼声是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发出的——这里竟然还猫着两只妖物!
白叔辛不愧是位修为不俗的高人,脚下一个踉跄随即运转法力护体,紧接着又飞冲而起。不料他的身形刚掠起,迎面便有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劈出,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位须发苍白、威风凛凛的长者,正是巴室国的镇南大将军威芒。
威芒早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且已经踏入突破六境的关口,修为法力皆在白叔辛之上,更何况他是以逸待劳;白叔辛可是被駮马撵了半夜、接近神气衰弱了。
刚从震吼声中恢复清醒的白叔辛又遭遇这一击,奋力祭出法器向前格挡,空中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威芒这一剑没有直接劈到白叔辛的身上,但受法力震荡的冲击,白叔辛的身形向后飞卷而去。
空中飞来一柄黑漆漆的璞剑,在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白叔辛这回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璞剑拍在他的后背上,却没有将他斩杀,剑身上延伸出无数道如绳索般的剑气,不仅捆住其身形,且侵入其形骸百脉,瞬间封印了一身神通法力。
白叔辛本是被震得向后飞,又被这柄璞剑拍得向前飞,脸冲下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接着便被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脚踩住。壮汉手中已收回了璞剑,正是善川城城主瀚雄。
瀚雄踩住了白叔辛还不过瘾,又重重地跺了他一脚道:“他奶奶的,你果然乖乖跑过来死了!”
这时有个声音传来道:“恭喜瀚雄城主,是你亲手抓住了白叔辛。”只见虎娃从郑室国的方向走了过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而藤金与藤花已经从方才隐蔽处闪身而出,朝虎娃行礼道:“师尊,您竟然真的让他自己跑过来了!……师叔呢?”
虎娃答道:“盘元氏将军负责断后掩护,他还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方才有好几人接连出手,但大家无形中都有一种默契,就是将白叔辛留给了瀚雄,最后便是瀚雄亲手将之拿下的。瀚雄未能跟随虎娃潜入郑室国,本来就很有些郁闷,如今多少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前方不仅站着威芒大将军,密林中还埋伏着威芒带来的精锐亲兵,手持强弓长梭严阵以待,但根本就没用得着他们动手。有这么多外人在场,虎娃当然不会点破盘瓠的身份,盘瓠倒不是在断后掩护,而是实在追不上白叔辛和虎娃。
威芒大将军走上前道:“彭铿氏大人,这两年经常听闻您的大名,年纪轻轻便在国中享九爵之尊、并受万民赞颂。老夫心中本有些不屑,以为您就算有些本事,也不过是仗着师尊的威名还有与国君的关系,才能有这般声名地位。可是今日之事,当真令老夫心服口服啊!”
虎娃笑道:“老将军不必夸我,我此番能够顺利完成使命,只是因为事先掌握的情报准确、动手时没犯什么错、运气又不错而已。”
威芒感慨道:“彭铿氏大人太谦虚了,假如换作别人恐绝无这等好运气。您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老夫也很好奇,正想请教呢。”
虎娃:“这里不是说话之处,等盘元氏将军回来后,我们去城主府详谈吧,还是办正事要紧。”
威芒:“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和队饮大人就行。只是这白叔辛也算是高手了,若是心志坚定、宁死不肯招供,倒是挺令人头疼的。”
虎娃掏出一片火红的叶状法器道:“老将军,我借您一件法器吧,可在审问时使用。”
虎娃借给威芒的就是他在孟盈丘上炼制的离火叶。以威芒大将军的修为,虎娃又详细告知了离火叶的操控之法,审问白叔辛时应能用得上。几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远远地又看见山林中有亮光传出,原来是盘瓠笑眯眯地手持一枚仍在发光的月犀石走来。
盘瓠的剑符没用上,所偷的宝物也到手了,但衣服却没了,此刻又幻化出的衣裳倒是整整齐齐。今夜他玩命地奔跑,差点没被累成死狗,但此刻来到众人面前时,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第047章、开战的良机(下)
郑室国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并不为民众所知,只是引起了高层震动。已卸甲归乡的独臂将军野黄忽然无故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仆从们皆猜测将军大人可能是独自进山狩猎时遭遇了意外。
但国君郑股得到消息后可不这么认为,立刻派人通知了英竹岭,并下令各地关卡严加盘查、所有可疑的人物皆不可放过,发现失去右臂者要当即扣下。假如虎娃此时再沿大道返回,哪怕出示国工信物也不会再平安无事了,在国君严令之下,他的车马必然会受到搜查。
可是郑股的命令下晚了,野黄早已不在郑室国中。
第二件事则震动了白果城,在附近一带的民众中传得是沸沸扬扬。在一天深夜里,有人闯入白雉岭道场、偷走了国君所赐的宝物,国工大人白叔辛亲自抓贼、追入深山,却从此不知去向。没人知道那贼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因为其他人都没追上。
跟在白叔辛后面跑得最快的两名修士,半路上莫名其妙被人从背后打晕了,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动的手。
城主白伯乙震怒,派出巡城军阵四处搜查线索,但是毫无发现。白伯乙也感觉此事大有蹊跷,又立刻派人上报国都。可是白伯乙派的人还没到达国都呢,从巴室国的善川城中,又传出了震惊巴原的消息,便与郑室国中失踪的野黄和白叔辛有关。
……
盘瓠已经审过了野黄,为防止路上出意外,所以至少得先留口供。至于白叔辛,是他自己跑到善川城的,虎娃与盘瓠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就是威芒、队饮和瀚雄的事情了。
巴室国掌握的诸般证据确凿,曾亲眼见过“白术”的人也在场,由不得白叔辛再抵赖什么。在这样的年代、这种情况下,白叔辛如此身份的修士受审,要么闭口不言,若开口便已没什么狡辩的机会。
据虎娃所知,威芒大将军并未动刑,至于白叔辛是怎么开的口,虎娃亦没有多问,他只是将离火叶借了出去,过了两天,威芒又将这件法器还了回来。白叔辛的供述其实没有提供太多的线索,竟然与野黄的口供牵扯到同一个人,便是郑室国的副兵正黑锋。
当初也是黑锋找到白叔辛、托他去办一件事,就是化名为白术参加巴室国公子会良在凉风顶召集的各宗门同修聚会。白舒辛要私下告诉会良,少务归国途中必死无疑,而此罪名将由公子仲览承担。届时自会有人在善川城动手,会良等到刺客得手之后便趁机拿下仲览,至于刺客的来历,可以指向帛室国与众兽山。
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白叔辛担任的就是一个传讯者的角色,他既没有参与刺杀少务的谋划,也没有亲自加入刺客的队伍。当他归国之后,又去了一趟国都向黑锋大人复命,黑锋告诉他,国君为了表示感意,特赐一枚异宝月犀石。
白叔辛将这枚月犀石带回白果城,置于白雉岭道场中,曾拜访他的同修都见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此事的内情,而他人也没有想太多,皆以为这是国君为勉励国工大人为国效力所赐。虎娃让盘瓠去偷这枚月犀石,事先也不知道这回事,没想到此器恰好成了一件重要的物证。
野黄和白叔辛都被审了两次,第一次是让他们开口,第二次正式公审,在通常情况下,公审便是意味着定罪了。这本是理正大人的职责,但国君少务早有命令,由采风大人队饮就地负责。至于最终的行刑,像这种重犯还要上报国都、请求国君下令,各城廓一般是不能私自处置的。
野黄和白叔辛事先并没有料到,这场公审的规模非常大,地点也是在城主府外的广场中央。不仅有善川城的官员到场,瀚雄城主还邀请了附近各部族、氏族、家族、村寨的尊长前来旁观见证,还把善川城一带的修士也都尽量请到了。善川城的民众闻讯,当然也会来看热闹。
这场公审的结果,使得城主府外的广场上一片哗然,假如不是瀚雄事先派军阵维护秩序,野黄和白叔辛恐怕会被愤怒的民众冲上来当场撕成碎片。盘瓠偷回来的那枚物证月犀石也被当众出示,在场民众都看见了;两名人犯的供述,众人也都听见了。
紧接着巴室国中的各城廓也是一片哗然,然后便是巴室国之外的其他四国的很多民众也都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巴室国新君少务,曾在武夫丘上苦修三年有余,成功登上主峰并成为剑煞先生的亲传弟子,而后出师下山、归国继位。少务原计划将跟随一支商队悄然回到巴室国,而郑室国得到消息,由副兵正黑锋奉国君郑股之命暗中谋划,派高手于途中行刺。
为了掩盖真相,他们选择在巴室国的善川城动手,并派一名国工白叔辛,化名白术跑到巴室国,捏造事实栽赃帛室国及众兽山。国君少务临时改变行程,恰好避过杀身之祸,但那支商队除了一人杀出重围,其余五十余人皆遭屠戮。
侥幸杀出重围者,便是如今的善川城城主瀚雄。瀚雄突围时曾斩刺客一臂,那名刺客便是郑室国的将军野黄。国君派人密查凶案线索,由瀚雄城主谋划、盘元氏将军出手,查已将野黄和白叔辛抓捕归案,并于善川城中公审,有万民作证。
这个消息随即就传遍了巴原各地,采风大人队饮早就做好了准备,动用了最快的传讯方式,不仅派出采风官到达国中各城廓公开宣讲,还派人以各种身份进入周边各国,在民众中宣扬此事。此事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巴原各地的民众尤其是各大势力没法不关注,因此散布的速度极快。
消息中并没有提彭铿氏大人的名字,这是虎娃特意要求的,他抓获野黄、引出白叔辛,都动用了一些隐秘的手段,也不想被太多人知晓。在这件事情上,虎娃表现得足够低调,甚至是默默无闻,将最大的功劳都给了瀚雄与盘瓠,而这两人也正是需要立功的时候。
不论队饮大人准备得再充分,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受到通讯手段和交通条件的限制,在其他地方的民众尚未听说之前,善川城之外最快得到消息者,当然就是邻国的白果城城主白伯乙。
……
有人夜闯白雉岭道场盗走国君所赐的月犀石,白叔辛追贼追到山中便不见了,白伯乙正派人四下搜寻呢。善川城那边的消息突然传来,简直如晴空霹雳!白叔辛不仅被抓走了,而且被押在城主府门前公审,就连那枚月犀石也当做物证出示。
白伯乙与白叔辛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兄弟之间的感情极深,他当即就乱了方寸,等勉强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又做了一个极为不冷静的冒险决定——率高手潜入善川城营救白叔辛!
以一名五境修士的心智与心境,怎会做这样冒失的事情?凡事要看因由,白伯乙也是艺高人胆大,手下亦能调集一批精锐高手,白雉岭一派的修士也都表示要去营救白叔辛。
白叔辛落在巴室国手中越久、处境就越危险,而且郑室国就越被动,于国于家,白伯乙都有理由将人劫走。边境一带,两国之间皆有密探渗透,白伯乙查清了白叔辛被关押的地点,并非是在善川城的牢房里,而是在巴室国戍边军阵的军营里。
白伯乙选择动手,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因为没人会想到有什么人居然会夜袭军营,而且那处军营只驻扎了一支军阵。普通军士当然不是白伯乙所率领的众高手之敌,乔装改扮趁黑夜突袭,届时抢了人就跑,应该有得手的把握。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冒的险就得冒,这对谁都是一样的。虎娃带着盘瓠潜入郑室国拿下野黄与白叔辛,何尝不是更大的冒险呢?虎娃会做种的事,白伯乙也会。
白伯乙这位城主调不动直接由国君指挥的戍边军阵,但可以调动城廓守备军阵。他将四支守备军阵中的两支,悄然布置在山中准备接应,自己则率领了二十多名修士经密道潜入了善川城,蒙面夜袭军营。
白伯乙本以为凭自己的修为和手下这些人的实力,就算突袭不能成功,他也能脱身。可这次偷袭不但失败了,而且白伯乙本人也受伤被擒。那座军营里的确只驻扎了一支军阵,但军阵中的人却非原先的普通军士,他撞到了镇南大将军威芒手中。
威芒来到善川城之后,一直住在城主府中没有公开露面,包括公审白叔辛与野黄时亦未现身。白伯乙的情报工作还差了点,并不知威芒在此。除了威芒,军营之外还埋伏着一批精锐高手,虎娃、盘瓠、瀚雄等人也都在。
威芒来到善川城,表面上虽没什么动静,但早就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白伯乙调动城廓守备军阵、率众高手由密径的潜入国境动作当然被他发现了。
动手时飞矢如雨、法宝横空,只一个照面功夫,白伯乙这边就被打倒了近一半人,接下来的激战中更是一个都没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