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先是反应了过来,轻叹一声,道:“老前辈说的对啊,两口子哪有隔夜仇啊……”
反应了过来的龙女已经额头布满青筋,怒叱一声:“我杀了你……”
方行一拍大腿,躲在了老头身后,叫道:“你看我就说吧,这女人不打不行……”
金丹老头也恨不得抽自己的嘴,怎么就下意识说出来了呢。
想想也不怪自己,看周围人的眼神,就知道想法和自己一样的人不少。
眼睁睁看着事情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一乱就乱到了无法压制,已经有很多前来招婿的修士暗地里下了决定,那由天一宫牵头,神州北域数大宗门以龙女名义所立下的四海盟是可以签订的,但娶龙女回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事到如今,恐怕那龙女也真不好出嫁了。
倒是在此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此人厉声大喝,运了灵力,声音如闷雷,在道堂之内来回滚荡,却一时引去了众人目光。
却见那人身材高大,穿一件紧紧绷在身上的法袍,面目粗犷,他此时目光却紧紧望在了方行怀里的那个孩子身上,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过了半晌之后,他才目光一炯,低声向方行冷笑道:“这位道友,恕在下无礼,敢问你一声,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方行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谁的?当然是小爷的!”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步步紧逼:“是么?那你且说说看,她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问法,却顿时让堂内诸修心神不定,纷纷猜测。
“是灵巧宗的真传弟子辛见愚……”
“他本是代表灵巧宗来缔约的,没打算真娶走长公主啊,怎么站出来了?”
“你就是灵巧宗的?”
方行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似笑非笑的向那大汉看了过去。
“不错,某家灵巧宗真传弟子辛见愚,日前本有一位我灵巧宗门下的小婴儿,被人在红妆楼劫走了,下落不明,蔽宗上下,正在竭力寻找,不知这位道友……”
他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口气咄咄逼人,眼睛里却精光闪动,有些兴奋。
方行翻了个白眼,把怀里的孩子抱的更严实了一些,道:“你们丢了孩子问我做甚?”
那灵巧宗大汉冷笑上前:“无他,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而已……”
说话间,竟然忽地一步踏前,伸手去拉方行怀里的襁褓。
只要扯开一角,哪怕看不清脸,他也可以捕捉其气机,确定其身份。
但也就在此时,大金乌忽然身形一动,霎那间冲到了他身前,而后单翅一拍,却似一杆蕴含了金丹之力的大枪横扫,硬生生拍在了这灵巧宗大汉的胸口,竟然直将他一下子拍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道堂的墙壁上,胁骨都不知断了多少根,口中狂喷鲜血。
“眼珠子若是掏出来了,你还熟不熟?”
大金乌眸子一睁开,凶气四溢,那叫一个狂。
就连方行,也似笑非笑的向那大汉看了过去。
“怎么就敢出手伤人?”
“大胆妖禽,造反不成?”
“也不看看这里何地,就敢伤人,哪里来的胆子?”
周围众修怔了片刻之后,立时又响起诸多大喝之声,数人露出了敌意。
大金乌丝毫不惧,冷哼一声,喝道:“大金爷撕那纯阳道真传鹤灵子的臂膀比撕纸还简单,你们这群王八蛋有谁不服气么?尽管上来尝尝大金爷的神通撕鹤爪……”
“就因为斩掉过鹤师兄一条胳臂,他竟然还专门取了个名字……”
“将来鹤师兄回到了神州,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周围众修都有些无语,不过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人愿意来招惹它。
而那个灵巧宗弟子辛见愚吐了两口鲜血,却也是冷笑一声,拿袖子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竟然不答话,只是瞪了方行以及他怀里的小孩一眼,便转身掠出了道堂,大金乌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想要追杀出去,却被方行一手扯住了翅膀,大金乌一怔,便向方行投去了一个眼神,它和方行都猜到了这厮已经猜到了小东西的身份,这一去,怕是要引来大祸。
周围人见了这一幕,却有些看不明白。
如今方行连续打劫了几个大宗产业的消息已经隐隐传开了,但毕竟时间还短,众修也就知道有个胆大包天的大盗出现了而已,就连知道那大盗是南瞻口音,身边带着一只金色大鸟的消息的人都不多,更甭说这大盗最后一次出手,夺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孩子的事情了。
但在了解内情的人眼里,这个孩子无疑就是一个最直接的证据。
本来众修还以为这孩子被那大盗顺手掳去,就会藏得严严实实,或是顺手杀掉了呢,谁曾想到这厮竟然在众目睦睦的情况下带了出来胡说八道,这可不是自曝身份么?
那灵巧宗弟子辛见愚虽然修为算不得出类拔萃,却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不然也轮不到他代表宗门来参与这个意义重大的盟会,而在看到了那个孩子之后,他心里已经迅速的猜到了什么,正因发现了这一点,他在吃了一个暗亏后,毫不在意,只想立刻将此消息传回宗门。
大金乌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但方行却似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让他去吧!”
第617章 苦海云独
紧绷着脸目送那灵巧宗弟子辛见愚离开,方行却又忽地一笑,抱着孩子再次看向了龙女,这一刻,龙女竟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生怕这小王八蛋再说出什么让自己辩又辩不清,不辩又不行的话来……说来可笑,这位海澜海长公主,心下真是怕了小魔头那张嘴了。
“够了!”
却也在此时,忽然一声厉喝响起,声如剑音,震荡道宫,强行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便如剑吟,一声响起,便斩断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强行让场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他。
开口的是苦海云家不足百岁的大剑客云独,这位麻衣赤足,一身上下别无任何法器与符文的修士抬起头来,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在方行面上迟滞了片刻,而后森然开口:“我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也懒得理会,今天我是奉老祖之命,来与长公主殿下完成婚约的,既然见礼拜礼一环已经结束,也不必再等到明天斗法了,只问一句,谁敢与我争?”
他这么森然一喝,倒使得场间静了几分,旋及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大部分的仙家,如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只等最后的商谈,定下利益均分之策。
简单来说,也就是没他们什么事了。
毕竟都是神州北域的各宗门势力,某种程度上同进共退,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打生打死。
但也有例外的,那便是苦海云独、符器道谢临渊、文家大符师文亦儒,再加上那个口口声声要抱着孩子认亲娘的南瞻小魔头,这四人里,前三人是得了家族授意,不仅要签下这四海之盟,还要夺取魁首,掌控此盟的主导,而谁为主导,则很简单,早在此盟约暗中流传之时便已确定了下来,谁能与长公主定下了婚约,谁便是顺理成章的四海盟主导者。
沧澜海龙宫统御四海,如今龙庭大乱,四海势力心神浮动,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投靠了龙母那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仍暗中效忠正统龙族,现在的龙女无法公然露面联合那些力量,不然法旨颁出去的一刻,恐怕四海之内效忠龙宫正统的力量还没统御起来,她便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但在她有了自保之力后,公然立起大旗,却不知会有多少海族来投。
而这些海族的力量,便相当于龙女的嫁妆,恢复龙宫的重任,便是夫家的彩礼,最后恢复龙宫正统之后,那四海之中的庞大资源,便是这北域众宗门势力加入四海盟约的动力。
要做这四海盟约的盟主,便需要娶走龙女,这其实也是一个制约,毕竟与龙女有了名义上的婚约,布告四方,便相当于与沧澜海龙宫撕破了脸,没有退路了。固然可以在与沧澜海龙后斗法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同样也承担了极大的危机,是以加入四海盟约的势力虽然多,但有这个胆量,还能狠得下心来请回龙女这尊菩萨的,也惟有这三方势力而已。
至于方行,这位大爷想的更简单,就是想给孩子找个娘!
本想用阴招把一众竞争者都逼退了,反正你们总不能娶我孩儿他娘吧?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做到了。
不过用处不大,真正是奔着龙女而来的人,便是那些从四面八方凑了过来妄图娶个美娇娘,一步登天的小修士们,也就能凑个热闹,基本上连进入这道宫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进入了这道宫,甚至能参与最后夺魁的人眼中,主要目的反而不是龙女了!
剑气四溢的一句话,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冰冰冷冷斩在人心。
一时之间,道堂之内竟然无人开口。
便是那公认将会与苦海云独有一场恶斗的符器道真传谢临渊以及文家最年青的大符师文亦儒都没有在此时跳出来与苦海云独针锋相对,更不用其他声名不显的小修士了。
“苦海云独,乃是苦海剑道云家千年一出的剑道天才,曾在筑基之时便剑斩金丹,后来修为突进,结成金丹,却只闭关参悟剑道,甚少出剑,只在两年前,曾经与南瞻来的剑道天骄萧雪比剑,轻松将其击败,更下辣手,挑断经脉,斩却剑胆,生生将那女子给废掉了……”
“那女子亦是不凡,曾在南瞻玄域石碑留名,后来又被中域大宗斩情天收作了真传弟子,堪称前途无量,是四年前来了神州的众弟子有着大前程的寥寥几人之一,便在神州,也是屈指可数的剑道天才啊,只可惜以筑基巅峰修为对上了云独,落得剑折人废的下场!”
“呵,实力不足,强行出头,她不倒楣谁倒楣?苦海云独修的是杀伐剑道,最喜欢斩却同类剑道天骄,用来磨砺自己的剑,那南瞻的什么天骄,算是自己找死!”
一时间,有窃窃私语传来,众修望向云独的目光,皆闪烁不定。
在这议论声里,方行抱着孩子,目光亦是阴晴不定的看着苦海云独。
偏那云独此时目光也森然望了过来:“我听说过你的名头,当年那个女子败在我手,我问她这一剑可否倒神州剑道,她却嘴硬,说若是南瞻真正的小辈第一人来了,我将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因这一语,我才索性废掉了她,今天你来了,可敢接我一剑否?”
方行神情古怪,却没有适才那种嘻皮笑脸的表情,他从上到下看了云独一遍,又从下到上看他一遍,直到这个大剑客已经面露愠色了,才忽然开口:“当时你什么修为?”
云独目光一寒,半晌才道:“金丹四转!”
方行冷笑了一声,道:“一个金丹四转击败了筑基的女子,你很厉害么?”
云独眼底闪过了一抹懊恼之意,杀气丛生,冷喝道:“某家修剑、敬剑,也敬对手,只要拔剑出鞘,那就不管是灵动还是元婴,甚至是渡劫,都会倾尽全力,她是筑基也好金丹也罢,都无足轻重,只要她站在了我面前,那就要有接下某家一剑的觉悟!”
方行笑了笑,轻轻点头,道:“那也不必将人废掉吧?”
云独眼底生起一抹寒意:“愿赌服输,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行冷笑了一声,道:“也就是说,别人用修为压你你也认了?”
云独眼角挑起:“你有压我的本事?”
方行笑道:“小爷有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本事!”
在他们二人说话之时,道堂之内无人发声,而听到了这一句,那天一宫的长老便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弟子一眼,出去安排斗法之地了,本来最终夺魁,是安排在了第二天,不过这小魔头实在惹人生厌,隐隐然搞的有一种这招婿招不下去的节奏,赶紧借云独的剑收了他吧!
众修心间也是暗暗惊诧,却没想到这第一战竟然会是苦海云独对上了南瞻魔头!
谢临渊面对这局面,倒是心间冷笑,这个局面却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心里也暗想,事情最终还是回到了道无方预测的方向上来了,苦海云家云独乃是宋归禅亲手招揽进了护道盟的天骄,而文家文亦儒虽然未曾加入护道盟,却与宋归禅乃是至交好友,隐隐然已经对他和道无方形成了压力,表面和睦,内地里实在有些争峰斗法的意思,双方整体实力虽然难分高下,因着同处北域,也无法分高下,但他们这些小辈的交锋里,他与道无方代表的一众小辈,实在是处于劣势,这一次龙女招婿,其实也是一次他们斗法的过程。
简单来说,元婴修士,基本上都已经退居幕后,只想如何度劫,或是谋算更大的局势,平时却不会参与到这种明争暗斗中来,偶尔点拔一次,也只是让整体局势不致于倾塌的太厉害,明面上的事务等等,却早已交给了金丹境的小辈们了,就连族长及宗主之位,也多是金丹担任,这种现象,在四域都差不多,倒也不是神州独有,妖地的族长,也多是金丹。
谢临渊等人他们虽然年龄不大,一般都是三百岁以内,代表的却已经是一方势力了,在这种情况下,约定俗成,就算他们在争斗中失利了,背后的元婴也只会捏着鼻子认了。
也正因他处于劣势,才会与道无方连手,共取这四海盟约主导。
若没有背后这些利益纠葛,他那一道剑胎,还真请不动道无方如此尽心帮他。
这一次本是他与云海剑独、文亦儒三人鼎立,那二人,或多或少都与宋归禅关系亲近,虽然他们两人亦会争夺龙女,但却隐隐然有先将他拿下的意思,若不出意外,总是这二人先让自己淘汰,然后他们再争最后魁首,偏偏道无方身为主家,却是无法参与其中。
谢临渊一直急于拉拢方行的原因,便在这里。
如今却好了,云独与方行这一战还未开始,便已激起了怒火,可见这一战无论谁赢,另一个都不会好过,自己便也不用再担心会被针对了,安心御敌便是……
第618章 斗法台上杀气生
“也好!镜湖之上,法台早已搭好,防御大阵早已开启,诸位小友若有意斗法论道,随时可以上台!本次斗法,将由我天一宫三大长老以及观礼的诸位道礼为见证,只为以法论道,切莫伤了和气,上了斗法台后,可用术法,可用法器,可用符篆,亦可驱使灵兽妖鬼,一方认输则斗法终结,还望诸位小友莫要急迫,勿下辣手,伤了和气便不好了……”
见到方行与云独已经都是杀机凛冽,那天一宫的钟一长老也就不客气,允许他们斗法。
这最后的斗法一事,却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凡是有心逐这四海盟约之首的宗门势力,都派了门下寿元不超三百,实力最为雄厚的金丹修士,而只打算入此盟约,却不想将龙女这尊菩萨请入宗门的,便多是派谴了聪慧得力的弟子前来,只是代表了一方势力的态度而已。
而既然要斗法,诸宗之间,自然要求一个公平二字,斗法之际,限定的条件越多,便越容易出现偏坦,比如约定不用法器的话,那么符器道的高足谢临渊就要吃很大的亏,因为他们符器道本就是以铸器、御器为主,约定了不许使用符篆的话,文家肯定就不乐意了,而若是不许驱使灵兽妖鬼,那么那些以饲兽和炼鬼为主的宗门还不得跟他天一宫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