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狄青,显然就是为了算计齐默手中的这支兵马,才会在战事刚开始之时,便急匆匆地出动临冲车这样的攻城大杀器。
而此时,夏军北塞精骑被云军困住。而幽州突骑,此时倒是也没有闲着。冲出战场之后,二话不说便朝永州城敞开的城门冲杀而来。
原本还有些失神的齐默,此时猛地反应过来,当即吼道:
“关城门……还有,弓弩手放箭,投石机勿需停下,全力攻击,将云军挡在城外!”
此言一出,身旁众将顿时一滞,有些不忍地看向城外。
他们都知道,此令一下,城外出击的夏军,将被彻底送上死路。
但此时,望着奔袭而来,似乎想要一举破城的幽州突骑,一众将领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迟疑之时,当即抱拳应是。
下一刻,城门关闭。城墙之上,更有箭矢攒射、石块抛飞,齐齐朝前方战场之上袭去,根本不顾还在哪里厮杀的夏军。
狄青远远地望着前方缓缓关上的永州城城门,以及还有一段路程,无法快速突入城中的幽州突骑,他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齐默,到底是北境厮杀出来的果决狠辣之人,竟然毫不迟疑……罢了,鸣金收兵吧!”
手下将领闻言,也知道此时无法一举攻破永州城。但看了看前方的厮杀声一片的战场,却还是忍不住道:
“夏军精锐骑兵已陷入我军包围之中,当全部歼灭,斩除威胁才是!”
狄青闻言,却是眼中略带深意,冷声道:
“将他们在这里全数歼灭,他们是为夏国效死的忠勇之士。但若是将他们放回去……他们就是一群为国厮杀,但却在关键时候被主帅抛弃的忠勇悲壮之士。”
一群满腔忠勇热血却被主帅无情抛弃,心中尽是愤慨悲壮的将士,便似一堆,一点火星就能点燃的干草垛。
说不定啊,他们燃起的汹汹大火,能够将永州城、乃至整个夏国西南都点燃呢……
而且,就算火没点成,也能够起到攻永州城守军之心的作用!
军中将士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各自心思。
这些被抛弃过一次的北塞精骑,今后还敢竭力效死吗?乃至整个永州城的夏军将士,知道齐默今日的行为之后,还敢奋勇作战吗?
“铛”的鸣金之声,响彻战场之上。
在永州城城墙之上,箭矢石块的密集攻势之下,无论是一众充作诱饵的云军攻城兵马,还是幽州突骑,此时听到鸣金之声,都放弃了攻势,缓缓后撤。
不过片刻的功夫,战场之上,便只留下零零散散千余人都不到,劫后余生满心庆幸的夏国北塞精骑。
而就在一众北塞精骑对云军突然撤退感到庆幸不已之时,便听到“噗嗤”的一声血肉穿透之声。
一名北塞精骑愣愣地看着胸口刺出的箭矢,艰难地回过头去,朝身后永州城城墙之上望去。他脸上劫后余生的喜色还未全部散去,便眼神一黯,生机断绝,“噗通”一声跌落马下。
一众刚刚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北塞精骑,此时猛地反应过来。
望着身后城门紧闭,依旧有零星箭矢射出的永州城,众将士虽都沉默着不曾说话,但个个皆是胸口起伏不定,脸上涨红,心中便似有一团炙热火焰灼烧着……
第五十四章 终战开幕
碧海蓝天之下,海风微抚,景色宜人,便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当然,若是没有耳边响起的军鼓轰鸣,喊杀不断的声音就好了!
云国雷州水师主力齐聚,浩浩荡荡连横大海之上。鼓声一震,霎时弓弩并发,投石机响动,箭矢、石块纷落如雨,朝远处云军水师而去。
却见云国水师战船毫不恋战,凭借船速飞快撤离,一点也没有纠缠下去的意思。
看着云军战船离去,雷州水师各个战船顿时一滞。各艘战船之上旗帜飞舞,向主帅请示是否追击。
雷州水师主帅,看着飞快离去的云国水师战船,迟疑了许久,终究是不敢下令追击,咬牙下令道:
“撤!”
军令一下,鸣金之声响起,便是收兵之信号。
雷州水师上下将士闻令,面带不岔之色,却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憋屈,默默地看着云军撤离。
而今这片大海之上,若论整体实力,还是战船众多的雷州水师占了上风。
只是云国水师,则继承了昔日黎朝西路水师的所有战舰。
黎朝水师称雄于世,造船术冠绝天下。所造的船只高大坚固,兼有迅疾,都是夏国雷州水师战船难以匹及的。
是以如今郑和统领的云国水师,麾下虽仅有百余艘战船,但在海战之时,反而因为能够主动出击,占据了上风。
夏国水师纵然船只众多,海战之时阵势浩浩荡荡,但从来只是交战之初,能够占据上风。
可一旦云军后撤,雷州水师既追不上云国战船,也担心雷州被云国水师偷袭,是以从来不敢追击,始终难以扩大战果。
甚至发展到了现在,雷州水师纵然整体实力比云国水师强大,但却已经沦落到了,只能控制雷州附近海域的地步。
雷州水师上下将士,再一次地看着云国水师骚扰过后从容撤退,上下军心、士气难免低落。
而当他们无功而返,回到雷州修整之时,椹川府传来的急报,却使得雷州水师士气更加涣散。
“将军,不好了!云军安东将军杨大眼,数日前领大军前来,攻破我椹川府。雷州与国中陆地联系彻底断绝,已成飞地……”
雷州水师主将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脑袋一懵,呆愣愣地坐在主位之上,满脸皆是惊慌无措。
一众将领,此时更是震惊,纷纷惊呼道:
“珠县被云军攻破之后,椹川府已经调集了万余兵马驻守,为何连半个月都没有坚守住?”
“云军当真如此骁勇?”
“德阳侯此前不是已经自永州抽调精锐前来椹川府驻守的吗!援军呢?”
“云国狄青轻骑直取陵州,随后大军压上,强攻永州。邵阳郡局势危急,哪来的援军啊……”
“该死,我雷州如今已是两面受敌,这不就是陷入死境嘛!”
主位之上的雷州水师主将,此时心中本就慌乱,又听着手下众将丧气的言论,便越发烦躁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暴喝道:
“都给我闭嘴!”
暴怒之声,让帅帐之中顿时一静。众将噤若寒蝉,俯身低头。
雷州水师主将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方才将心中那股子邪火压下去。
“而今我雷州局势危急如此,尔等绝不可自乱阵脚!”
众将齐齐低头抱拳,沉声应道:
“末将等知错!”
雷州水师主将咬着牙,继续道:
“军中军械、物资、粮草,还有多少?”
军需官当即出列,拱手应道:
“箭矢不足两万支,火油如今仅能供三四场战事支用,还有投石机各部零件磨损严重,急需调拨,其余军械暂且不缺……除此之外,便是粮草问题!如今军中粮草,仅够大军一月用度。”
粮草问题,其实才是最严重的!雷州治下百姓数量不比繁华之地,单凭一地,是难以供养雷州水师上下数万大军所需粮草的。
雷州水师主将此时,死死攥紧拳头,额间青筋暴露,怒声道:
“此前云军骚扰不断,主力却很一直避战不出,想来便是纯粹为了消耗我雷州军械存储!”
当即便有将领,出声道:
“将军,如今之际,只能依靠海路运送物资了!”
雷州水师主将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咬牙,喝声道:
“总之,而今战局不利,军械不足。日后云军再有挑衅,我军当避战不出,死守雷州!”
只要雷州不失,云国水师大部便难以绕过雷州,袭扰夏国沿海地方。
众将闻言,当即抱拳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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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郡,兴元府,阳平关之下,江阳郡夏军主帅仇天路率领大军前锋急行军而至。
望着阳平关之上,云龙旗帜与写着“翊军将军赵”的将旗随风飘荡,仇天路懊悔地闭上双眼,语带绝望地道:
“这云军到底是如何至此,又是如何轻易攻取阳平关的?”
此前仇天路正领麾下兵马强攻剑州关,便收到了广元府守军回报,说兴元府的物资粮草,已逾期两日未曾到达。
广元府派兵前去探查,只发现金牛道之上,有夏军辎重部队溃败之后遗留下来的将士尸首,与被焚毁一空的物资。
此时的夏军众将,还只以为是当初那股云国骑兵,是以也未曾留心。直到探马探知阳平关似乎已经落于云军手中,广元府夏军这才惊慌失措,急忙禀报仇天路。
仇天路早就为象州郡云军毫无异动而感到心中不安,听闻阳平关似乎失守的军报,震惊之余,连忙带领麾下兵马自广元府撤退。
而此时,当仇天路亲领大军前锋兵马来到阳平关之下,亲眼见到阳平关失守后,心中顿时被悔恨懊恼填满。
阳平关一失,兴元府便可视为沦陷,夏国西南防线崩溃在即。更要命的是,仇天路麾下的四万精锐后路断绝,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难!
此时,一名夏国绣衣使匆匆赶到仇天路面前,面露苦涩之色,低声道:
“仇将军,象州郡绣衣使来报,有数千云军自阴平小道翻阅而来,在西固县小城修整一日之后,重新借道阴平,奇袭阳平关……”
仇天路闻言,瞳孔一缩,惊呼道:
“阴平小道?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仇天路又微微一滞,愣在了原地。
阴平小道虽然崎岖难行,但也并非当真无人能够通行,要不然也不会有“阴平小道”的名称了。
只是此道难以行进大军,世人从未觉得会有人领大军自此翻越,仇天路也自然下意识地未曾有心防备。
可万万没想到,云军之中竟然有如此精锐兵马,当真能够翻越阴平,奇袭阳平关。
仇天路面露震惊,久久不语。而一旁的夏军将领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对着那名绣衣使怒骂道:
“这等情报,你现在才说又有什么用?”
“你们绣衣使往日威风八面,朝臣们说句玩笑话都能够传到陛下的耳中,怎么对上云军,就如此废物!”
“一群窝里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