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连忙点开通话键:
“老师?”
“嗯,是我。”
田良伟的声音悠悠从话筒中传来,从背景声中隐约可以听到的儿童耍闹声可以判断,此时自己的老师多半正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看着电视:
“小徐啊,你的论文我刚刚看了一遍,整体上没什么问题,查重率1.2%也完全符合要求,不过你在References里引用的第一篇是啥玩意儿?”
徐云挠了挠头发,嘿嘿笑道:
“这不给顺带着您的论文增加一次引用次数嘛,况且特异性受体蛋白的部分灵感确实是来自您的那篇论文啊,举贤不避亲嘛。”
“你啊你……总是爱给我整出些新花样。”
田良伟的语义看似有些责怪,但从语气中却可以听出,这位院士大佬此时的心情正相当不错。
田良伟如今是国内top5级别的生物学权威,一次论文的引用次数基本上无关痛痒,更谈不上拍马屁或者贿赂。
但这种举动出自自己的学生之手,无疑还是相当令人暖心的,随后他顿了顿,继续道:
“小徐啊,这篇论文写的很规范,我没有其他意见,你再校对一遍其他细节,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尽早发过去吧。
NAR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负责外审的是一位伊比利亚的生物医学大牛,叫做Morten L.Grobe。”
徐云闻言,顿时眉头一挑:
“Morten L.Grobe?获得过拉斯克奖的那位?”
“嗯,就是他,可以说是目前国际上合成生物学的权威之一吧。由他做外审,论文通过后的含金量应该会高点,但同样,过审的门槛也会拔高,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这篇论文的质量了。”
拉斯克奖,全名阿尔伯特·拉斯克医学研究奖,也是医学界仅次于诺贝尔奖的一项大奖。
这项奖项也被称之为诺奖预备役,如果没有非同一般的能力与成果,别说获奖了,提名镀金的机会都没有。
而能请到这样一位拉斯克奖得主做徐云这种在读博士生论文的外审,田良伟消耗的人情恐怕不会小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徐云不由轻叹一声。
默默将这件事记到了心里,又简单与田良伟聊了会天,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再次回到电脑前,将论文又校对了一遍,将正文和extended data一起通过投稿系统发了出去。
发过论文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一般情况下,论文从投稿到发表要经历漫长的过程。
等你在投稿系统中上传了文件后,如果出现了Accept,那么就代表着第一步完成了。
文章被接受后,期刊会和作者联系校稿,也就是Proof阶段,本土不知道多少人被这折磨的要死要活,有些倒霉蛋在这个环节甚至停滞了小半年都很正常。
等Proof结束后一般就到了Payment,从pay三个字母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付版面费的环节。
等你付完票票,最后就是见刊环节了,也叫作online。
整个投稿步骤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徐云的论文是通过约稿函附带的渠道投的稿,因此系统中很快便出现了‘accepted’字样,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内便会进入proof阶段。
随后徐云有些悠闲的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两局四国军棋。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手机忽然传来了一道提示音。
徐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保持神秘:微博刷到的,买片。
保持神秘:……你好,我是科大校宣传部的记者林镇南,上面那条可以假装没看到吗?
……
第85章 原来你也看爱丽丝啊
“……”
“……”
第二天一早。
科大校内的某石桌边。
徐云正与一位个子不高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气氛有些诡异与尴尬。
期间徐云几番欲言又止,却愣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辈子的徐云在三十岁后离职下了海,几年的打拼过程中,他也多少参加过各类甲方乙方的聚会或者酒局。
虽说不是那种长袖善舞之人,但对于气氛的活络多少还是有些心得的。
不说让人如沐春风吧,至少不会轻易让双方陷入局促的状态。
奈何这次的会面前提实在有些特殊,连徐云也不知道该咋开口了。
用过微信和企鹅的朋友应该都知道,除非你是在群里直接选择的添加好友,否则申请栏上便会自动附上你上次所写的备注。
有些人可能一不注意,手比脑快,就会顺手按下了发送键。
如果此前的备注是一般内容那还好说,但要是涉及到一些比较私密的信息,那就很容易出现社死的情况了。
比如徐云面前的这位男子,此时正一脸纠结,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后槽牙好像都要被咬断了。
过了一会儿。
或许是感觉不能在这样耗下去了,年轻男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对徐云道:
“徐博士,之前那事儿是我的失误,上次在微博上看到了个福利姬,一时没忍住就加好友了……”
眼见对方说开,徐云倒也好接话了,干笑着道:
“害,没事儿没事儿,年轻人气血方刚嘛,下一次注意点就好了。”
“长记性了,长记性了。”
年轻男子飞快的点着头,不过出于面子问题,他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其实我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儿,看到不知火舞的cos就忍不住加了好友……”
“不知火舞?那有爱丽丝的吗?”
“当然有,爱丽丝和蒂法还有亚丝娜,优菈的也有……嗯?”
说着说着,年轻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与徐云对视了一眼。
片刻过后,两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不可言明的笑容。
“回去发我一份,我有个朋友也想看看。”
“没问题!”
心知遇到了同道中人,年轻男子整个人顿时放松了许多,只见他轻咳一声,说道:
“徐博士,自我介绍一下哈,我是校新闻中心宣传部的记者林镇南,现在大四在读。
这次找您呢,主要是代表宣传部出面,想和您交接一下有关接下来东区蟑螂消杀直播的事宜。”
眼见对方谈起了正事,徐云也逐渐认真了起来,正色道:
“林记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说。”
林镇南点点头,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科大东区的地图。
与很多学校位于市郊不同,科大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它不但位于位于庐州市区内,还正好处于市中心。
这其实和当初科大从燕京迁出的旧账有关,那是一段相当相当悲壮的故事,科大先辈们甚至连实验室的水泥墩子,报废的锅炉,埋在地下的电缆也挖出来,一股脑地都装上了南下的列车。
当时科大的可选目标其实并不多,诸多省份一概拒绝,唯独穷的要死的八皖勒紧裤腰带接收了科大,并且把市中心这块心脏地带赠予科大作为了校区所在。
目前有些言论说庐州拖累了科大,或是科大限制了庐州发展,这其实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如果没有庐州的接纳,科大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后面举省的供养了。
而庐州若是没有选择接纳科大,现如今的庐州也大概率只是一个搞农业旅游业的省份,想要达到如今的经济水平,至少也需要个八年十年。
而科大东区,便是这段复杂历史的亲历者。
科大东区是一块有些类似梯形的不规则四边形,右边是笔直的宿松路,左边是金寨路高架桥充作斜边,剩余的两边上窄下宽。
“学校的想法是这样的,一共在东区设立四个消杀点。”
石桌上,林镇南将地图摊开,食指在上边缓缓划过:
“这四个消杀点分别是西边的运动场、郭沫若广场、东南的篮球场以及偏北方向的眼镜湖,具体的消杀环节由安保处和生科院一同完成。
至于直播当日,科大会动用两辆信号车和多台无人机以及不少于20个的高清摄像头,通过全网对外直播。”
徐云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一会儿,沉吟道:
“林记者,运动场、篮球场和眼镜湖我都没意见,但郭沫若广场这个地点……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郭沫若广场,位于科大东区的中偏西部,能以科大第一任校长郭沫若先生的名字命名,足可以见这处广场的特殊之处。
它是科大内相当相当重要的一个地点,见证了学校的重大事迹,每一年的郭沫若奖学金,就是在此广场由校领导亲自为获得此科大最高殊荣的学生颁发。
广场的北边就是一教,也是科大最古老的教学楼,意义非凡。
因此从历史意义的角度出发,郭沫若广场其实并不太适合作为消杀地点。
林镇南亦是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看的出来,他和徐云有相同的顾虑:
“是啊……有几位校领导一开始也提出过异议,但经过反复讨论,校常务会议最后还是决定不改变消杀地点。
毕竟它的地段实在是太完美了,四通八达,地府广袤,辐射范围可以达到理论的最大值。
况且若是能在铜像面前将蟑螂消杀成功,想必也能了却郭沫若先生的一件执念吧。”
作为科大的第一任校长,郭沫若先生不止一次的在信件中,和友人吐槽过庐州‘多虫豸’、‘多蜚蠊’。
其中虫豸是否指代其他虫子犹未可知,但蜚蠊这个词,唯一的释意便是蟑螂。
随后林镇南顿了顿,继续说道:
“徐博士,东区的蟑螂消杀将在七天后展开,这段时间宣传部也会持续在线下和网络端口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