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长微微皱眉,没有马上拒绝,他想到了虞老先生的话,不过还是下意识看向钟行温。
老太监又开口了。
“哦,还有钟捕头,听说你拒绝了巡案司的聘书,看来是对家乡多有留恋,圣上知你忠义多情也是甚为感慨,这是陛下所赐,还望钟捕头收下!”
太监说着,一边就有一个小太监端上了一个木托盘,上面铺着红布,摆着一锭锭黄金。
钟行温本来看不出这些黄金得有多重,但扫一眼似乎和自己得自虞老先生的金元宝个头差不多,应该也有一百两。
并且在金元宝旁边,还有一块金牌。
钟行温看看老太监,想了下便露出笑容,向着对方拱手。
“多谢圣上,也多谢公公,钟某是個粗人,谢绝巡案司和永京衙门,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圣上的好意若是不领,那钟某就太不知好歹了!”
说着,钟行温便上前一步,从托盘上提起红布,直接将金牌和金锭裹在一起抓了过来。
老太监笑着点头,然后又带着一丝小心看向薛道人。
“道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入宫,老奴可是向皇上打了包票的”
“公公稍等,容贫道与钟捕头说几句话便随你入宫!”
老太监原本是有些紧张的,哪怕时间自以为和两人已经算是混得比较熟了,但还是生怕薛道人真就不同意,那皇上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此刻一听薛道人的话,老太监顿时露出安心的笑容。
“道长请便,请便!”
薛道人点头过后,便和钟行温走到一边,低声询问一句。
“钟捕头,你为何一定要拒绝呢,其实留在巡案司有何不可,也能做更多事啊!”
钟行温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金子,脸上露出洒脱笑容。
“道长是明白人,更能掐会算,其实不用钟某多言所以所谓的结果,很大程度也是为天子的意志所左右”
说着,钟行温压低了声音。
“今日是善果,但也不知道有多少恶果,这巡案司我留着作甚,反倒是在小小海玉县当个捕头,很多混事我还能管,还能做得了主。”
毕竟海玉县不近,大河口也很远,巡案司的人就是再有能耐也不会飞,来回路途就得很久了,更何况还得调查了,所以这案子结得多少有些草率。
“罢了,既然钟捕头去意已决,我们只好以后在海玉县再会了!”
钟行温点点头也不废话,退开一步向着薛道人拱手作揖。
“道长,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薛道人也郑重行了一礼。
“后会有期!”
钟行温又面向那边老太监。
“公公,钟行温去也!”
老太监这时候也算是郑重地回了一礼,随后就见那捕快打扮的汉子转身大步离去,丝毫没有犹豫,虽是离开天牢,但似乎不会对京城花花世界有丝毫留恋。
这位钟捕头,确实也是个人物啊!
老太监这时候忍不住这么想着,或许之前应该和皇上多说说的“公公,我们走吧。”
薛道人的声音打断了老太监的思绪,立刻堆笑作请。
“哎哎,道长请!”
薛道人随着老太监和侍卫们走向那边等候的马车,但这时候天空似乎有雷声响起。
“轰隆隆”薛道人等人下意识抬头,阴云之中隐有雷光,今日看来会下雨。——薛道人心心念念的虞老先生这会已经不见了,永京城中倒是多了一个易书元。
这会易书元已经到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外,就连大清早酒楼里面都坐了许多客人。
易书元在酒楼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落座,一个人点了许多菜。
别人当然以早点居多,易书元是硬菜都点。
等菜上来了,一人一貂在那大快朵颐。
之所以来这,是因为听说这家酒楼的老板以前是宫廷御膳房出来的大厨。
上次天牢中吃的菜确实不错,易书元和灰勉见此便来品尝。
“轰隆隆”
雷声响起,没过多久,外头就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
雨不算大却也不小,以至于外头有许多行人在仓皇之间跑到客栈门前避雨。
也是这时候,客栈门口走来一人,让易书元和灰勉都侧目看去。
和其他来躲雨的人不同,这人一看就不一般,而且是直接往酒楼里面走,所以酒楼伙计立刻就迎了上来。
“客官,您几位?”
“不劳烦招待,我去那边!”
伙计看看来人所示方向,那边正是易书元的所在。
“呃好,有事您招呼一声!”
“好,多谢了!”
来人这么说了一句,径直朝着易书元的桌子走来,正是发梢上都有雨水滴落的亚慈。
到了桌前,亚慈躬身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亚慈拜见仙尊!”
易书元只是这么看着亚慈,也不问北海那边情况如何了,随后伸手示意一旁的长凳。
“可不敢当得真龙如此大礼啊,还是坐吧!”
说是不敢当真龙此礼,但易书元还真就一点避的想法都没有。
亚慈则是在一旁坐下,随后张口轻轻一吐,一缕淡淡光辉从口中吐出,落到桌上成了一个锦盒。
旁边食客虽多,却好似没有见到这种变化。
“仙尊赐我龙珠一枚,亚慈无以为报,便将此物赠予先生,不求清仙尊之恩,只是一点心意!”
易书元看着亚慈,放下了筷子,平静地视线随着右手落到锦盒上。
灰勉鼓着腮帮子凑到了锦盒跟前,看看亚慈又看看锦盒。
“叫仙尊就见外了,你可以叫一声先生,唉,先生您快打开看看,真龙送的呢,这里面什么宝贝啊?”
亚慈看着灰勉笑而不语,易书元则是轻轻将盒子打开。
当看清盒子里面是什么的时候,灰勉口中的食物,不论咀嚼的没咀嚼的,都被它一下子咽了下去。
易书元的余光甚至能看到,那“咕噜”的一声中,灰勉的脖子猛得鼓起了一下.此刻易书元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那日闲来无事于画龙寺前摆卦摊,亚幽前来与我对赌一卦.”
易书元话音一顿,似乎是在回忆,随后才笑道。
“所赌之卦也与你有关!”
亚慈露出几分好奇,难道之前亚幽见过仙尊?可是为何那天他又如此吃惊呢?“既然是赌就有赌注,他说若是我赢了,便可将他留下的一百两黄金拿走,若是我输了嘿嘿”
易书元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便戳瞎我双目,废去我一双法眼!”
亚慈一下瞪大了眼睛,惊色不言而喻,随后又皱起眉头,似乎不解之处更多。
亚幽此龙道貌岸然为虐心狠,但看似狠厉,在亚慈看来实则多少有些外强中干,他会敢对仙尊说这种话?只怕另有隐情,但既然仙尊如此说了,对赌之事应该是真的。
易书元此刻也接着说了下去。
“可是想要我一双法眼,区区一百两黄金为赌注实在是笑话,加上这个,嘿,倒是刚刚好了!”
凡人视线之外,锦盒之中有隐晦华光阵阵。
这锦盒之中装着的东西有两件,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对。
似鹿角若珊瑚,流光溢彩见之不凡,乃是真龙一对尺木!
第692章 虽是腊月,才过立冬
虽然这锦盒中的东西看起来比之真龙庞大的躯体而言似乎小许多,却是真正的龙角无疑。
龙族修行之中,身体内有两样东西最为宝贵,是自身修行的根本所在。
一是当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修炼出标志性的本源至宝,此物即为龙珠,通常含于咽喉之内,对照龙身逆鳞所在。
二是蛟龙化真龙,修出真正的龙身尺木。
除了这二者之外,化为蛟龙或者修炼化形的阶段都得往后靠一靠,也是龙族有别于别的妖族的特征。
来时是秋,今冬末,劫数重重不止我。
对于亚幽而言,其劫数在于其子即将复生,而亚慈的劫数则反之。
蟾沁之劫便是涉足龙族之事,本来成与不成都是大难,而大蟾王爱女心切涉险入劫。
关新瑞与章氏,薛道人与钟行温,以及柴望等人之劫与龙鳞气数相连,本身劫难也变得不寻常。
诸人之劫似乎都有迹,唯独易书元之劫较为特殊,乃在于茫茫北海,在于这北方天地之间的怨气。
这次的事情,若是有机缘巧合运势使然,也有一定的必然,但若是处理不好,真有可能掀北海怨气引动天下怨念。
当初只是通感亚慈之鳞血,易书元竟然心有感触,疑似接触北邙妖王的一丝幻觉,可见其中隐含的凶险。
天地之间茫茫多怨气不可能尽消,当年北方之变也有诸多恩怨。
但至少,易书元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怨恨因果终有归处。
这一劫起于霜寒终于腊月,直至天寒地冻却始终不见降雪。
四海之中北海偏寒,劫发于秋冬,小雨如哭大雨如嚎,怨戾之气扰乱天地之气数。